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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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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之人,正是文錦,護衛帶其入賬,他拱手說道:“文錦並非故意偷聽,路過而已,聽殿下之策,有所不妥,情急之下,故而高呼,請殿下見諒。”

三皇子見是文錦,並不追究偷聽之罪,只冷冷問道:“有何不妥?”

文錦並不畏懼,反而問道:“玉霞關在東,從此地出發,即便人不下鞍,馬不歇腳,請問殿下,幾日可到?“

三皇子不屑,冷冷回到:“三日便可,有何不妥?“

文錦又問:“留佳縣在西,待殿下集結玉霞關之兵,不吃不喝再奔襲留佳,又幾日可到?“

三皇子已經有所醒悟,微微嘆了一口氣:“最少也需五日。“

文錦方說道:“即便如此,八日已過,即便中途無埋伏,殿下到留佳之時,必已人困馬乏,勢成強弩之末,如何掩殺?兵法雲:千里奔襲,必闕上將軍,正是此意。”

三皇子頹然坐回椅中,忽然欠身問道:“你何以知之?”

“我之隨從可風,熟知道路地形,必不誤我。”

三皇子已知他所說不謬,竟爽然一笑:“你已是前軍校尉,當然有權會議軍事,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宴軍千里奔襲,其退路極其重要,留佳與柔然之間,有一飲馬裕,是其必經之地,敵必分兵駐守,我若攻下此地,留佳之敵必回軍撲救。殿下再遣一可靠之人,前往玉霞關,命一上將提兵五千前來會戰,便可對敵形成夾攻之勢,如此,留佳之危可解,犯境之敵可破。”

文錦侃侃而談,俯仰之間,英姿勃發。

三皇子撫掌嘆道:“出其不意,攻敵必救,何人可去玉霞關調兵?”

拓巴睿也大聲讚道:“此計甚妙,敵以留佳為誘,守之以堅城,我若野戰攻之,必損兵折將;我取飲馬峪,則逼敵野戰,再以玉霞關之軍合圍,可操勝算,末將願往玉霞關調兵。“

文錦也撫掌嘆道:“將軍親往,乃萬全之策,讓可風帶路,我兄宇文豹之隨從順兒,精通荒野追蹤之術,若有埋伏,他能提前判知,將軍可一併帶上。“

拓巴睿大喜,三皇子也爽朗笑道:“宇文府中,多異能之士也,拓巴將軍,事不容緩,你即刻出發。“

文錦也叫來可風與順兒,囑咐道:“你們隨拓巴將軍前往玉霞關,回軍之時,待大軍至飲馬峪尚有一日路程之時,前來報我得知。“

三皇子當晚便要開拔,前往飲馬峪,文錦卻勸休慌,且整頓士卒,待機而動,三皇不解,蹙眉問道:“為何?“

文錦笑了笑,答道:“臨兵鬥陣,蓄勢待機,我算拓巴睿帶兵至飲馬峪,至少需九日,而我距飲馬峪,兩日可至,若太早取之,留佳之敵一日便至,以五千對一千,一日便可攻下。我等且在此休整六日,再用兩日趕至飲馬峪,悄然隱伏,偵探敵情,稍作準備,待可風回報,驟然擊之,半日可下,敵必急救,我抵抗半日,援軍便至,則我前後擊敵,敵便自潰。“

三皇子深以為然,笑道:“如此,便聽你的。“

次六日,三皇子授權之下,文錦便整訓行伍,操練佇列,演練陣法,整肅軍紀。

又構建上下指揮體系,規定行伍打亂之後,如何彼此呼應;他規定極詳,鼓響幾聲,攻至何處,鳴金幾次,退至哪裡,主官戰死,何人接替,都有明確要求。

又派人至周邊市集採買肉食、軍資,犒勞士卒,對受刑軍士,囑咐軍醫細心調治,甚至對腳上起泡者,教其用髮絲挑破水泡。

又為士卒配備行軍三樣必備之物:清水、陳醋、烈酒,清水飲用,陳醋解渴,烈酒嚴禁飲用,用於清洗傷口。

宇文豹與原鄉混跡於士卒中間,與士卒稱兄道弟,如魚得水,幾日之間,便多了無數生死兄弟。

一千烏合之眾,總算有了一點行伍的樣子,三皇子看在眼裡,頗為疑惑,便問文錦:“我看你也是首次出征,為何知之甚多?”

文錦竟有點羞怯,溫厚地說道:“幼時,父親曾告訴我,佛曰四大皆空,為將者,須知天地萬物,皆有其用,不能用者,萬物皆敵,會用者,萬物皆友,善用者,萬物皆僕,文錦還實在差得遠。“

三皇子默然,心中甚是嘉許,便授文錦臨機決斷之權。

第七日,文錦一改溫文爾雅之態,嚴令士卒一刻之內整頓完備,列隊待發,隨即請三皇子訓話,三皇子卻命他宣示軍紀。

文錦便雙眼如冰,沉聲宣道:“奉三皇子令,宣示軍紀:

令下拖延著,斬;任務逾期者,斬

劫掠百姓者,斬;欺凌婦女者,斬

聞鼓不進者,斬;鳴金不退者,斬

貪功冒進者,斬。“

七斬連出,三軍肅然,三皇子甚是滿意,下令出發。

第八日日暮之時,大軍悄然行至飲馬峪十里之處,文錦下令紮營。當晚,月色如水,青光如映,文錦帶著宇文豹前往飲馬峪檢視地形。

邊關鎖鑰,何其險要!月色之下,一峰高山橫亙,山勢聳峙,斷崖牽雲;一條小道系山腰而過,迤邐通向柔然,道路右側,深澗之中,湍急的河流咆哮而下,左側之上,即是山頂,寬不過裡許,三面崖石,渾然一體,只一側是個緩坡,鬱鬱蔥蔥長滿了雜樹。

從山頂火光、人聲斷之,有一千宴軍防守。

回營路上,文錦心下默然,問道:“兄長以為如何攻之?“

宇文豹仰頭看了看明亮的月色,說道:“緩坡之處,敵必守衛甚嚴,若仰面攻擊,必死傷慘重,如有幾百善攀軍士,從斷崖處爬上,隱伏於僻靜之處,正面進攻之時,從後殺出,必收奇效。“

文錦笑笑:“能攀上此等高峰者,有一二已是不易,何來幾百?“

宇文豹忽然大悟:“能有一二足夠,可將馬韁連線,擰成一股,令善攀軍士負之上山頂,再垂而下,後續軍士再負韁而上,垂而下,如此可得數十條繩梯,一夜便可攀幾百士卒上山潛伏,大事可成。“

文錦細細思之,切實可行,大喜,忙歸營向三皇子稟報,三皇子甚是嘉許,當夜便命士卒嚴禁煙火,飽睡一晚,第二日作攻擊之準備。

第九日午後,可風與順兒至營稟報,拓巴睿率大軍尚有一日行程便可至飲馬峪。

文錦見二人滿臉倦色,幾乎不能直立,於心不忍,但還是嚴令:“你二人尚需即刻返回,令拓巴睿率軍至飲馬峪五里之處隱伏,若留佳之敵不攻飲馬峪,則按兵不動,若其攻之,則全軍壓上,可記否?”

二人均道:“遵令。” 卻不移動。

文錦奇怪,以為二人初經戰陣,慄慄不能行,便輕推可風道:“去吧!”

一推之下,可風竟頹然倒地,順兒受此感染,也轟然坐於地下,卻是二人疲累至極,雙腿僵直,已無法站立。

三皇子悚然動容,便命傳飯,又另尋哨探前去傳令。

可風慨然道:“不用,我二人熟知道路,稍休整一下,即刻上路,必不辱使命。”

是晚,月白風清,秋蟲偶鳴,文錦與宇文豹挑選三百敢死之士,許之以厚賞,飽餐一食,便連夜出發,由宇文豹親率前往攀崖。

第二日天色未明,三皇子於駐地坐鎮指揮,文錦率餘下七百餘人,棄馬輕裝,悄然行至飲馬峪半坡之處,以樹叢為掩護,集結隱伏。

隨即派哨探向宇文豹聯絡,少頃,哨探回報,宇文豹搖繩示意,已潛伏待命。

此時天已透亮,紅日東昇,朝霞滿天,日光之下,無所隱藏,文錦傳令,山勢狹窄,大軍不展,以百人為隊衝鋒;鼓響一聲,起!鼓響兩聲,疾!鼓響三聲,斬!

依次而行。

不鳴金,不退兵。

令下,文錦率先起身,手揮重劍,高呼一聲:“擂鼓,首隊,上!“

鼓響一聲,文錦率隊從樹叢躍出。

鼓響兩聲,文錦雙手握劍,疾步奔向寨門。

忽聞一聲呼哨,寨牆之上,出現宴軍弓箭手,一聲“搭箭!“,箭上弦,再聲:”拉弓!“,弓滿月,三聲:“放箭!”,箭如雨。

箭雖不密,卻驟而齊至,落地之時,敵人無所遁形,衝於最前面的朔軍,便紛紛有人倒地。

文錦雙手舞劍,撥打射向自己的箭矢,腳下不停,向寨門飛奔。

鼓響三聲,文錦已至寨門,他卻不推寨門,而是左腳在寨牆橫木上一點,隨即高高躍起,空中將重劍一揮,立時便有三四名弓箭手被掃下寨牆,他左手撐著寨牆,縱身一躍,已是翻了過去。

幾名宴軍便過來圍攻,文錦一邊抵擋,一邊退至寨門,突然回身,一劍斬斷寨門門閂,恰外面朔軍已至,眾人合力,便將寨門推倒,第一個百人隊蜂擁而入。

山頂中央,宴軍行伍齊整,十個百人隊,盾牌橫胸,長矛外刺,見朔軍攻入,宴軍並不驚慌,也派出一個百人隊,接敵廝殺。

狹小的山頂,立時變身巨大的磨盤,將雙方的血肉之軀放入磨道之中碾壓。

不到一刻鐘,雙方第一個百人隊俱都損殺一半。

朔軍再次鼓響,第二個百人隊隨即衝上,文錦回頭看時,擂鼓之人竟是三皇子,心中一振,高呼:“兄弟們,三皇子親自擂鼓,與我殺呀!”

宴軍也派出第二個百人隊。

朔軍第四個百人隊殺上來之時,地上已是死屍橫陳,不堪騰挪,雙方均已如滿弦之弓,繃之已久,力怯者,弓即斷之。

宴軍久經戰陣,不疾不徐,數個百人隊緩緩壓上,有如人牆,慢慢擠壓,竟似要將朔軍擠出山寨,壓至緩坡,再乘高而下,順勢掩殺。

朔軍貴胄之後,養尊處優,雖有軍令震懾,已漸顯潰敗之兆,更有士卒心膽俱裂,神思崩潰,拋劍出手,踞地嚎哭。

形勢危如累卵,一卵但破,堆卵即崩。

千鈞一髮之際,宴軍陣後突然殺聲暴起,三支百人隊風一般捲入宴軍後陣,如巨浪淘沙,將宴軍後陣蠶食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宴軍前壓之勢,立時稍洩。

三皇子在坡下見狀,嚴令剩餘三支百人隊,全速衝上,即便用人牆推,也務必在一刻之內,將宴軍這枚雞蛋,碾為齏粉。

文錦渾身滾血,雙目盡染,睜眼之時,眼前一片血色河山。

他心知,宴軍已存必死之志,如此耗下去,兩敗俱傷,即便最後慘勝,兵力損傷大半,待留佳之敵至,頃刻瓦解。

擒賊擒王,此時雙方纏殺在一起,已無戰陣可言,而是刀劍互刺!他看準敵方一名黑盔黑甲的武士,手揮重劍,所過之處,朔軍人頭落地。

認準對方即是頭領,他便衝開人籬,向對方猛衝過去,待距離稍近,已認出便是慕華若顏的護衛,不由心裡一動,她必定在此!

那頭領也看見了他,心有靈犀,向他奔來。

雙方靠近,對方揮劍即斬,文錦左手帶著宇文燕所織護套,毫無顧忌,伸手抓劍,順勢一蕩,便欲蕩至對方身後。

對方卻見過這一招,已經識破,文錦後蕩,他也順勢旋轉,卻將文錦又旋至身前,抬腿一腳,便將文錦踢了出去,隨即揮劍即斬。

文錦滾地,揮劍格擋,對方勢大力沉,劍法精妙,文錦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恰宇文豹率隊殺透宴軍戰陣,見文錦危急,便趕來增援,從身後使出一式潑風刀法,護衛正全神貫注與文錦纏鬥,毫無防備,瞬間被割斷頭頸,一聲未發,撲面倒地。

文錦便躍上高臺之處,大聲高呼:“頭領已死,還不速降。”

宴軍無動於衷,自行整隊,又編出兩個百人隊,繼續搏殺,文錦無奈,指揮朔軍撤出戰陣,只將敵軍困在核心,繼續勸降,宴軍無人理會,竟似要同歸於盡。

坡後一叢火光爆燃,隨即大火熄滅,一柱狼煙滾滾升起,文錦便知,這是向留佳之敵傳信。

他無心等待,便命朔軍,不作無謂犧牲,對所圍之宴軍,以箭陣射殺。

三皇子在八名校尉的扈從下,來到坡頂之時,朔軍正清理戰場,收集箭矢,救治傷者,掩埋死屍,其狀之慘,不忍卒睹。

秋陽西沉,天空明淨如洗,坡後一縷殘煙升騰,在坡頂緩緩瀰漫,彷彿夕陽下的炊煙,腳下碧血凝沙,斷肢遍地,殘屍蔽野,兵戈四棄,時有嚎哭之聲,如喪考妣。

他搜尋了一下,便見文錦蹲在一具敵將屍體旁邊,默然不語,便輕輕踱了過去。

文錦已將那人翻轉過來,輕輕撫摸他頸上魚唇般的刀痕,似乎要將其撫平,奈何傷口甚闊,撫之不平;他便捧起一把泥土,雙手搓細,輕輕撒在傷口之上,再慢慢蓋住屍體蒼白的臉。

然後單膝跪地,以手撐劍,低頭致哀。

“文錦這是為何?” 三皇子驚問。

“他是何人?何人嚴父?何人孝子?何人與他共枕?何人是他知己?今日是他,明日是誰?何日是我?” 文錦喃喃而語。

三皇子見他迷失甚深,慨然嘆道:“願息天下紛爭,願賜蒼生太平。”

“怨怨相報何時休?” 文錦抬頭看著遠方,雙眸迷離,悵然若失。

三皇子沉默不語,良久方凜然說道:“欲賜福天下,必蕩平修羅,慕華校尉應胸懷天下,而不是區區飲馬峪。”

文錦眸中波光一閃,眼神深邃地看著三皇子,隨即起身,長嘆道:“他立於文錦面前,便是敵軍首領。”

三皇子靜如止水,二人相視一笑,文錦道:“留佳之敵,一日便至,明日午後,尚有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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