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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一陣清亮的哨聲，冷風料峭地吹起，像是盛了半數冬的嚴寒，吹得人生冷生冷的。
陳燃脫了身上黑色加厚的牛仔外套，順手蓋在了宋知知頭上。
小姑娘被他裹得只露出一雙淺褐色的眼睛，晶亮晶亮的。陳燃沒忍住抬起手，隔著衣服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又笑了笑：“好好看著，老子替你欺負回去。”
“……” 宋知知抿了抿嘴，沒說話。
什麼叫替她欺負回去！！? ?
比賽開始了，場內的少年們圍著球角逐，場外的觀眾們則在外圍喊加油，整個球場的氣氛一點一點變得熱烈了起來。
場內一群人裡，宋知知一眼就看見了運著球的陳燃。他沒有穿統一的一中隊服，而是穿著白色的連帽衛衣，在兩抹隊服的顏色中，格外亮眼。
這一眼從無刻意，也沒有找尋，就好像只是在一眾人中，就這麼一眼見到了他。
球場上，少年的腳下像是生了風，白色的身形在場上不停地變換走位，巧妙地躲避開對面的攔截。隨後他又一個縱身跳躍，直接三步上籃。
球被丟擲去後，在籃筐邊上滾停了兩三秒，最後進了籃筐裡，又落到地上，一中率先得分，大家夥兒的狀態也起來了。
之後，在陳燃的勢如破竹的攻勢下，一中一連拿了幾分。周鑫繃不住了。他壓低聲音咒罵了一句,命令其他幾個同隊的人針對陳燃。
陳燃運著球正打算灌籃，就被幾個人纏上了。他也見不慌亂，反而饒有興致地看了眼周鑫，不屑地嘖笑了一聲 。
這人還真是看得起他。
這低笑聲裡，七分慵懶，三分不屑，可週鑫聽著卻覺得氣炸了，正打算上去奪球，就見陳燃泰然自若地將球傳給了張磊完成灌籃。
一旁觀賽的蔣宇濤原本還因為沒看好人而提著心，這會兒見了周鑫下頭的做法，心裡憋著氣，脫口罵道：“周鑫這孫子還要不要臉了，多大了還玩針對這兒套，老子真想擱他腦袋上開個瓢。”
唐逸飛倒是冷靜，側頭說：“觀賽就觀賽，你咋呼個什麼勁兒。”
蔣宇濤：“我不是替燃哥不平麼，玩不起就別玩兒，擱這兒噁心誰，就這贏了也不光榮啊。”
唐逸飛：“我看你是怕燃哥，把你那些錢給賠進去了吧。”
蔣宇濤：“……”
這話說的，好歹是他大半個月的零花錢，他就是惦記惦記也沒什麼吧。
張磊成功灌籃之後，陳燃依舊被針對著，於是他乎配合張磊打起來輔助。張磊的球技其實還算好，加上有陳燃給他輔助，愣是沒給周鑫他們拿一分的機會，一場比賽下來打得異常舒心。
雙方恰好追平的時候，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最後一球雙方一直僵持不下，球落在了二中一個隊員手裡，那人正打算運球投籃，就聽見周鑫讓他將球傳過去。他先猶豫了一下，正打算傳球，球已經被陳燃出其不意地劫走了。
幾秒後，球再次落地，一中成功以一分之差險勝二中。
周鑫幾近暴怒，指著隊員的鼻子罵：“你他.媽幹什麼吃的？連個球都看不住，廢物！”
隊員心裡不服，如果不是他要他傳什麼球，球也不會被人給劫了。但是迫於周鑫以往在二中作威作福的行徑，他到底是低著頭沒有講話。
周鑫見人沒出聲，氣焰當即就更盛了。他還想再罵，就見陳燃朝他走來。
陳燃邊走著，邊往低下頭的隊員看了眼，隨後看向周鑫說：“以後沒事兒學著夾起尾巴做人。”說完，也沒理會周鑫什麼表情就離開了。
一中這邊的氣氛一改低迷，興奮得不得了。陳燃正要下場，就見張磊走來，他說：“陳燃同學，你球打的很好，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籃球隊?”
陳燃繼續走著，淡聲道：“沒興趣，不加。”
張磊僵了僵：“先別拒絕那麼快，有什麼顧慮……”
陳燃：“沒有，讓開。”
聞言，張磊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眼見陳燃走了過去。他搖了搖頭，嘆出一口氣，低聲自喃：“唉，球是打得好，可這脾氣也是真的難搞啊。”
比賽結束後，馬上就要到上課時間了，人也相繼著散去。陳燃往流動的人堆裡掃視一圈，沒看到人，最後視線落在了籃球場外圍的右側的正方形花壇上。
花壇邊緣貼了灰藍色的小塊方形瓷磚，裡面種著銀杏樹，葉子全落下了，深褐的咖的黃的，落在裡面外面，鋪了滿地。
宋知知坐在花壇邊正對著籃球場的位置，身後有些高大的銀杏樹，襯得她整個人更小了。她低著頭，頭上落了一片銀杏，手裡抱著他那件衣服，腿離著地面晃啊晃，眼睛卻是不知道到落在了哪裡。
陳燃有些好笑，小姑娘怎麼呆呆的。
他停下步子，盯著看了兩秒，最後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宋知知正盯著地上的風景入神，忽然一雙白色的球鞋映入眼簾，耳畔同時傳來一個低啞性感的聲音。
“在看什麼?嗯?”
宋知知抬起頭，就見陳燃雙手插兜，懶散地站在她面前，她說：“我沒看什麼。”
說完，宋知知再次低下頭，視線落在地上，陳燃於是尋著她的目光看去。地面上的銀杏被風輕輕帶著打卷兒，一排螞蟻走出一條歪歪曲曲的線，他笑得更深了。
陳燃蹲在她面前，微微仰著頭看她，“多大了還看螞蟻搬家，宋知知，你三歲嗎？”
宋知知看他一眼，反駁說：“我沒有，我只是……”
她要說什麼?說她看不太懂球賽，所以無聊到在這裡看螞蟻搬家嗎？
光是想想，小姑娘就覺得羞惱得不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頭埋得更低了。
陳燃：“只是什麼，日觀地象?”
宋知知：“陳燃，你幼不幼稚！”
眼見宋知知要炸毛了，陳燃忙聲哄道：“好了好了，不鬧你了。不是要去上課嗎？還有再不去上課的話，我們的好學生可是要遲到了。”
“……”宋知知頓了兩秒，看向陳燃，小臉幽怨 。
都怪他，讓她幫他拿衣服，她都要遲到了。
兩三秒後，宋知知站起身，將手裡的外套遞給陳燃，說：“衣服還給你，我要去上課了。”
陳燃唇角微微勾起，淡淡的“嗯”了一聲，伸手接過。
手裡的外套餘溫未散，陳燃握著外套的手怔了怔，心也跟著被燙了一下，溼溼的。恍惚間，他好像聞到了空氣中都是小姑娘身上淺淺淡淡的清香，等他在回神時，小姑娘已經到臺階口了。
宋知知的背影漸漸遠了，只留下冬風寂寂地吹颳著。陳燃站著看了一會兒，身後傳來一個高亢興奮的聲音。他轉過頭看去，只見蔣宇濤和唐逸飛向他走來。
蔣宇濤一邊走，一邊道：“燃哥，你瞅啥呢，這麼入迷啊？”看樣子心情極好。
陳燃眉梢微挑：“你很高興?”
蔣宇濤：“那可不嗎，我今天壓了一中可是賺足不少錢。今天周鑫虧了大把的錢，現在估計氣得吐血了吧。燃哥，你簡直就是我親哥啊！咱今天放了學涮火鍋去。”
陳燃睨他一眼，淡淡地說：“火鍋就算了，反正是順帶的。”
蔣宇濤：“……”
他家燃哥這三十七度的嘴，到底是怎麼說出這麼冷酷無情的話的！
宋知知幾乎是趕著上課鈴的尾聲進教室的，見教室的時候英語老師還沒來，總算是鬆了口氣。這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是一個很嚴格的戴著眼鏡的中年女人，宋知知有點怵她。
堪堪坐下，宋知知身後就被卓雪拿著筆帽輕輕地戳了一下。她轉過頭，就見直液筆在卓雪的手上瀟灑地轉了個圈。
卓雪收了筆，說：“怎麼樣，我最近新學的轉筆姿勢，是不是很酷?”
宋知知點點頭：“嗯，很酷。”
卓雪抱怨說：“宋知知，我嚴重懷疑你在敷衍我。”
“ 我說的是真的，也沒有要敷衍你。”
宋知知滿臉認真地說，她就學不會。
“誒，知知你聽說沒，今年咱們的藍球隊好像贏了。”卓雪樂呵呵地換了個話題，沒說幾句話，她又轉而趴在桌子上，十分惋惜地說：“就是可惜了我都沒能看道，本來以為咱們輸定了才沒去的，誰知道半路殺出了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陳燃，愣是帶著咱們一中隊給打了場漂漂亮亮的翻身仗，雙方打得可精彩了。”
宋知知：“……”
隨後，卓雪猶疑地看了眼宋知知，又問：“陳燃你知道嗎?”
不等宋知知回答，卓雪先說：“高三十六班的那個轉學生，看起來痞痞的，長得還賊帥，是一中校花都追不上的人。現在大家都在討論呢，不知道這紅顏得是有多漂亮，能讓咱們的眼高於頂的大帥比折了腰。不過憑著咱們一中八卦圈的力量，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小紅顏給翻個底兒朝天了。”
宋知知：“? ? ? ！！！”
就離了譜了。
卓雪：“你怎麼不說話？”
“要說什麼?”宋知知問，她現在算是知道陳燃為什麼拿衣服把她遮住了，不然她就要成了八卦的中心了。
卓雪再要說話，英語老師已經在講臺上了，她敲了敲黑板，看過來一眼，而後對大家說：“說了多少次上課了我還沒到教室，自己先背課文，不要老是聊天。上了高中學習就得緊張起來，不要讓老師還花時間來強調紀律問題。”
“下次再有說話擾亂課堂紀律的，課代表把名字記下來。這麼喜歡聊，乾脆去我辦公室我們邊喝茶邊聊。都聽到了嗎？”
講臺下齊聲：“聽到了。”卓雪吞下到嘴邊的話，也忙聲附和。
“聽到了就行，現在開始上課。”
******
放學鈴如時響起。
伴著長促的鈴聲，各個教室裡掀起一陣喧鬧，沒一會兒，學校裡的學生們已經收拾好書包，陸陸續續離開了。
一中週五的放學時間是相對較早的，只安排了三節課。宋知知離開學校的時候天還很光亮，等她回到家門口時，天已隱隱有了暗色。
宋奶奶知道她這天回來得早些，所以並沒有鎖門，只是輕輕地帶上了，透過門縫，她還能看見客廳筒燈竄出來的光。
宋知知推門進去，往裡面走了幾步，就見到了廚房裡宋奶奶煲湯的身影，空氣中瀰漫著排骨菌菇湯的香味。
宋知知放下書包，說：“奶奶，我回來了。”
宋奶奶一邊攪動著湯，一邊說：“知知回來了，飯還沒做好，回來了就先看看電視玩兒一會兒吧。對了，你媽媽郵回來一個包裹，說是給你的什麼票，我沒聽清，就先給放在客廳的茶几上了，你記得撥個電話回去啊。”
宋知知：“嗯，知道了，奶奶。”說完，她走到茶几前，拿起包裹就回了房間。
包裹拿起來輕輕薄薄的，裡面是兩張建築設計大賽的票，宋知知拿著票高興地多看了好幾眼，最後放在了桌子上，給宋媽媽撥了個電話沒通，又給宋爸爸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三聲，很快就被接通了，接電話的是宋爸爸，看到自家女兒的來電，宋爸爸很是高興，連說話的聲音都愉悅了幾分。
“知知啊，今天比賽感覺怎麼樣啊？”
宋知知想了想，說：“嗯，還可以 ，大部分題型都是我見過的，但是具體怎麼樣還是看分數。”
宋爸爸：“其實比賽這東西重在過程，真正的價值在於你在準備的過程中學到了什麼，分數全是次要的。考完了，就出去放鬆一下，爸爸媽媽給你寄過去的兩張票收到沒有？”
宋知知：“收到了，謝謝爸爸媽媽。媽媽呢？”
宋爸爸：“媽媽這會兒還在忙，我們知知的感謝爸爸等會一定代為傳達。”
宋知知：“好！”
扣扣的一聲。
宋知跟宋爸爸聊了一會兒後，房門被敲響了。門外，宋奶奶說道：“知知，吃飯了。”
宋知知拿遠了電話，“知道了，馬上來。”
說著，她又拿進了手機，道：“爸爸，我要去吃飯了。”
宋爸爸：“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