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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人聽的連連點頭，但隨後他又搖了搖頭道“如果是這樣的，那為什麼二進院和三進院中沒有發現門上或者銅環上有刀劍砍傷呢？”鹿鶄笑道“果然，大人發現了當時困擾我的問題，但我再次驗過屍骨後有了一個猜測。”他走到一些屍骨旁，指著這邊的幾具屍體道“大人請看，這幾具屍體明顯骨盆較寬，是女性且生育過。試想將軍府中女性且已生育的除了夫人大約就是兩位侍妾姨娘了。”鹿鶄插嘴道“還有可能是老夫人啊。”薛賢點點頭。鹿鶄有點得意的看著景巽以為他沒考慮到這個問題。誰知景巽只是看著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還是沒長全……”然後轉身對薛賢道“大人，如果是老夫人，為何會在二進院，又為何會在桌邊用暮食呢？將軍是孝子，滿朝皆知，他家老夫人臥床多年也幾乎是人盡皆知了，眼下不年不節的何必勞煩老人家到二進院用餐呢？何況便是一家人要湊趣共飲，也應該是眾人去老夫人院中吧”
鹿鶄聽景巽解釋完，略有不服道“雖然道理說得通，但你怎麼證明這裡沒有老夫人呢？”景巽實在不想再與他浪費口舌，乾脆不答，只繼續解釋道“二進院的門上之所以沒有發現相應刀砍斧劈的痕跡，我覺得是因為二進院和三進院都沒有上鎖。”不等薛府尹和鹿鶄質疑，景巽直接解釋道“因為殺人者覺得二進院中皆為女眷，而三進院中老夫人多年臥床不起，本就沒什麼行動能力，伺候的必然也只有丫鬟婆子，同樣是女子。他們為了將一進院中男子迷暈，或者說的更確切一點是為了將功夫不俗的將軍和一些家丁迷暈，迷藥分量定然不輕，又不會為了女子特意減少迷藥分量，所以料定她們一但中招必然不會醒來，自然就沒有再從外上鎖的必要了。”府尹和鹿鶄細想覺得這樣倒是說得通。
景巽又向一旁走了幾步，指著一具腿骨細弱的焦屍對鹿鶄道“你既然覺得二進院會有老夫人，那這具三進院房中發現的腿骨細弱的女屍如何解釋呢？將軍府總不會在老夫人院中養一個殘廢的老婆子吧？老夫人臥病在床多年，寸步難行，腿骨已然退化，相較於其他成年女子屍身，腿骨明顯細弱很多，且發現屍身時她上身扭向門那側，而腿則是在身後拖行的姿勢，說明火起後她曾因掙扎從床上摔下來並欲向外爬行，但終體力不濟或火勢太大被燒死。”景巽看鹿鶄還是有點不相信的樣子，最後嘆了口氣對仵作道“煩請先生驗看下這屍體牙齒，確定下年齡吧。”仵作依言去看後回稟“各位大人，這具屍體牙齒磨損較為嚴重，且後臼齒缺了一顆，根據磨損情況和脫落情況過來看，約莫年逾花甲。”
薛賢聽得五體投地，鹿鶄也沒了剛才的得意勁兒，只低頭思索景巽解釋的合理性。三人又各自沉默了半晌，薛賢終於問道“那……景先生可知這兇手究竟是何人了？”鹿鶄也起頭，面露期待的看著他。景巽撞上鹿鶄期待的目光，卻忽的扭過頭去，佯裝檢視驗屍記錄，翻找了片刻才道“雖然有些懷疑，但尚不能定論。”鹿鶄對他的反應有些不解，但依舊好奇的追問“什麼懷疑，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析看看？”景巽放下手中的驗屍單，扭頭卻不看鹿鶄，只對薛府尹行禮道“大人且容我再做探查，等有確切證據後再請大人下定論。”說完也不等鹿鶄，自己向驗屍房外走去。鹿鶄忽然有些迷茫，覺得景巽好像有點奇怪，但細想來自己也並未得罪他，只好搖搖頭先跟了出去。
鹿鶄踏出房門，就見景巽站在院中的銀杏樹下。正午的陽光透過有些稀疏的樹葉灑在他身上，加上那滿地的金黃，讓人看了心頭暖暖的。鹿鶄彷彿覺得眼前的畫面瞬間驅散了驗屍房裡的陰冷和焦臭味，只想讓人伸個懶腰再喝一壺熱茶。他湊過去，忍不住拍了拍景巽的肩膀，彷彿要在他身上觸控到秋陽的溫暖似的。景巽知道是他，也不回頭，依舊仰著臉讓陽光灑在他面上。過了一會兒，他才低下頭，淡淡的問鹿鶄一句“你長兄……他朝中各種權柄手段你可知道？”
鹿鶄被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問的有些怔忪，呆呆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道“我知他走到今日定非善類，但即便是雷霆手段也絕然只對惡人……”這話回答的沒什麼底氣，聽起來輕飄飄的。景巽對他這語氣倒有些詫異，不由得回頭看他。就見他低著頭，彷彿想到了什麼，兩條眉毛扭在一起，盯著腳邊一片葉子呆愣愣的出神。鹿鶄不由得拍拍他，兩人又是一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