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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的月華臺,註定是不平凡的。
所有來此恰逢其會之人,不管是文人墨客,還是市井之輩,只要是愛樂之人,都會感到此生無愧,三生有幸。
不為別的,就是隻為這《霓裳羽衣曲》重現!
那麼,究竟什麼是《霓裳羽衣曲》?
這麼說吧,此曲,足可謂是三百年來第一,再無一首可以與之比肩。
相傳盛唐時,玄宗登洛陽三鄉驛,望女幾山後有感,傾樂府之全力,耗費不知凡幾,歷經多年方才打造而成。
此曲樂調優美宏大,構思巧妙絕倫。
唐朝白樂天的《霓裳羽衣舞歌和微之》中有載,全曲共三十六段,分散序(六段),中序(十八段),曲破(十二段)。
散序為前奏曲,皆是散板。
中序又名歌頭,由一個慢板起頭,中間由慢轉快,經過幾次變化。
進入曲破,又名舞遍,速度從散板到慢板再逐漸加快到急拍,繁音急節,樂音鏗鏘。
白居易對此曲評價為:千歌萬舞不可數,就中最愛霓裳舞。
而張祜的《華清宮四首》中所寫:
天闕沈沈夜未央,碧雲仙曲舞霓裳。
一聲玉笛向空盡,月滿驪山宮漏長。
更是把這《霓裳羽衣曲》比作了仙曲,直言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此曲一成,便是名動九洲,緩歌漫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一時間,霓裳之盛,不僅是遮住了君王的眼睛,也蓋住了盛世的下的暗流湧動。
多年之後,安史之亂爆發,當年唱這霓裳曲的楊玉環自縊於馬嵬坡,隨著美人的香消玉殞,盛世大唐的急轉直下,這首名揚天下的仙曲,也就此寂不傳矣。
但不知是不是天意,這首已經在世間失傳了兩百多年的名曲,曾在承大唐遺祚的南唐,又再度曇花一現。
據說三十年前,南唐後主得了《霓裳羽衣曲》的殘譜,按譜尋聲,補綴成曲,花了有十餘年,又將此曲復原了大半。
仙曲重修,本是一大幸事。
可哪曾想,世事無常,大宋起了刀兵,南唐國破,國主隕落,而這《霓裳羽衣曲》再次失傳,也終成為了天下愛樂之人的一大憾事。
可如今,臺下眾人聽得陳師師說要唱《霓裳羽衣曲》,皆是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霓……”
“霓裳……”
……
原本都是伶牙俐齒之人,乍聞陳師師所言,竟都磕磕絆絆,成了口吃結巴之人。
“師師姑娘,你說的,可確是《霓裳羽衣曲》?”
程潛之再也忍不住,排開人群,來到月華臺下。
陳師師自是認得此人,輕輕頷首道:“正是。”
“如此,靜候佳音!”
程潛之在旁人訝異的眼神中,竟是深深向臺上一禮。
要知他是太學生,亦有功名在身的,如此行徑,足可稱得上驚世駭俗了。
但是,他卻一意孤行,將禮數做足。
他拜的,不是陳師師,而是《霓裳羽衣曲》!
陳師師心思靈動,猜到了程潛之所想,側過身子,受了半禮,又回了半禮。
錚~
錚~
錚~
一聲聲散板聲中,《霓裳羽衣曲》徐徐拉開了帷幕。
不知何時,陳師師亦是換上了羽衣,翩翩起舞,待到歌頭,一聲輕吟,唱響了柳三變在他便宜師傅的遺作基礎上,新近寫就的柳版《霓裳羽衣曲》。
……
這一夜,金陵註定是個不眠夜。
不僅僅是因為金陵出了新花魁,更是因為《霓裳羽衣曲》,再現人間。
……
“師師,他還在房裡,這可如何是好?”
曲終人散後,金鑲玉在香房門口,拉住了陳師師。
“無礙,媽媽自去便是。”
陳師師低著頭,羞紅了臉,完全沒了方才在臺上的落落大方。
“你呀……”
金鑲玉哪還不知道這小妮子的心思,輕啐一聲,不輕不重的在陳師師胳膊上一掐。
“你可想好了?”
雖是知道勸了,也多半無用,可金鑲玉還是想勸上一勸。
“嗯。”
陳師師的應答聲,輕微的連自己都快聽不見。
於是,她很快又補了一句。
“想好了!”
這一聲,雖仍是不響亮,但已足夠清晰,確定。
“罷了……”
金鑲玉是過來人,自是不會做那棒打鴛鴦,大煞風景的事。
“你的路,終究是要你自己走的,只盼你以後……不要後悔了才好!”
“嗯。”
“我觀這柳七郎並不是薄情之人,總算也不至於所託非人。”
“嗯!”
“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說不準。”
“嗯?”
“還有,你可是處子之身,一會可千萬……”
“金媽媽~”
原本一個耐著性子說,一個耐著性子聽,還算是正常,可金鑲玉越說越沒譜了,直羞得陳師師直跺腳。
“罷了,罷了,金媽媽這就走,不在這礙你的好事了!”
金鑲玉掩嘴輕笑,扭腰離去。
走出幾步後,她又不放心,回頭交待道:“記得,鋪白絹。”
“呀!”
陳師師聞言,芳心亂跳,俏臉之上已是通紅。
金鑲玉望著方才還是在臺上,受千人敬仰的金陵花魁,如今卻是手忙腳亂,連推扇門,都推了三四下才推開的慌張樣,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想來那柳七郎,應是良人吧。
待陳師師進了香房,金鑲玉仍是怔怔的立在原地,許久之後,她才搖搖頭,獨自離去。
怦!怦!怦!
進了自家熟悉無比的香房後,不知怎的,陳師師卻是一陣陣眩暈。
她的心,跳的極快,極亂。
冷靜,一定要冷靜!
陳師師運起了師傅教授的心法,雖然當年不曾好好學,但好壞還是能頂些用。
半晌之後,也不知是那執行的亂七八糟的功法,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陳師師自覺恢復了許多。
“七郎?七郎?”
陳師師紅著臉,大著膽子,鼓足勇氣,走至床邊,輕輕喚了幾聲。
床上之人並無反應,想來許是還在熟睡,這讓她暫時鬆了一口氣。
“呼!”
陳師師抽出繡帕,輕拭額頭上的細汗,又感到一陣的口乾舌燥。
走到桌前,拎起茶壺一倒,竟是一滴水也沒有。
“含煙這個懶貨,也不知道進屋來續些茶水!”
埋怨歸埋怨,陳師師卻不想大半夜的再使喚那小丫頭。
她眼波流轉,一眼便看到桌上的酒壺。
也好,喝口酒,壯壯膽!
一想到金鑲玉說過的那些羞人的事,她便一陣陣的心虛。
一杯,一杯,又一杯。
不多時,滿滿一壺上好的女兒紅,便下了肚。
不勝酒力的陳師師臉上,身上,升起了一片片的緋紅,原本就嬌豔無比的花容月貌,更是像抹上了了一層異樣的光彩,好不誘人。
她搖搖晃晃,強撐著身子,徑直來到了香床前。
看來,酒能壯膽,誠不欺人!
“七郎!七郎!”
陳師師醉眼迷離,嬌聲喝道:“起來與我共飲!”
不過,床上的柳三變仍是不答,這就讓她有些微微著惱了。
“你不起來,我……我便上床來找你啦!”
酒勁上湧,陳師師的神志,已經漸漸迷糊。
她僅存的意識告訴她,好像去床上之前,似乎是應該要做些什麼。
“對,白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