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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橋的秋是突然間涼了的,前一夜還在感慨天熱得厲害,今早就被凍醒了。
晨輕舟打了個哈欠,悠悠轉醒,外頭風吹得呼呼響,他好奇想開啟瞧一眼,扣鎖才拉開,窗戶就被風大力吹進來,拍到了他臉上。
晨輕舟痛呼一聲,捂著臉縮下去,半晌也沒爬起來把這窗關上。
狄玉聽到動靜,趕緊進屋檢視,瞧見他捂著臉喊疼,再看看敞開的視窗,一下就明白了原由。
狄玉上前把窗戶關上,俯下身詢問晨輕舟道:“怎麼樣了?打到你哪兒了,讓我瞧瞧。”
晨輕舟抬起頭,額頭和鼻樑都紅了,還有點發紫,眼眶裡閃著淚花,看向狄玉欲要哭。
看來是撞狠了。
狄玉趕緊去拿藥過來,輕輕替他拭去淚,小心翼翼將藥膏塗抹在傷口上。
“好了好了,別哭了,吹吹好得快些,這窗戶有問題,改明兒我就拆了,裝個外開的,這樣就沒事了。”
外頭寒風吹進來,屋裡冷了不少。
好在狄玉早有準備,提前準備了厚實的衣裳。
翻找衣裳時,狄玉找出了之前在南村打獵攢下的兔皮,都是經過處理的,存放在櫃子底下,要不是今兒個翻出來了,狄玉怕是都忘了。
既然翻出來了,那就拿去做兩身比甲好了。
針線活狄玉並不怎麼熟練,能做,就是不如晨輕舟做的好,於是折騰到半,這半成品就落到了晨輕舟手上。
晨輕舟實在不忍看狄玉縫兩針扎自己一下,那手指用血肉模糊來形容都不為過,狄玉好強,越是不行越是要挑戰,就這麼件小事死活不認。
晨輕舟看不下去了,就勸她,狄玉也不服,於是晨輕舟便使出來殺手鐧
哭。
除了哭還能怎麼辦?他又急又擔心,狄玉卻只是安慰他,手上翻飛不停,又紮了自己一下。
相處這麼久,孩童都知道撒潑打滾有糖吃,晨輕舟自然也明白了一些事。
狄玉不忍他哭,最是怕他落淚,每回晨輕舟潸然落淚,再忙狄玉都會放下手中的事,轉過身去安慰他。
晨輕舟把針線奪下,哽咽著:“妻主,不能這樣,若是我這樣折騰自己,妻主會怎麼樣?”
“當然會擔心……”狄玉突然愣了。
她會擔心,甚至會斥責他怎如此不愛惜自己。親眼目睹愛人受傷是件讓人難受的事情,尤其是無能為力的情況下。
晨輕舟的骨子裡包裹著女尊男卑的枷鎖,不反抗,不得忤逆不敬,在狄玉看來許多非常小的事情,他都會糾結好一陣子,可就是狄玉的不在意,晨輕舟才逐漸勇敢起來。
心底酸溜溜的,氾濫著苦澀,格外難受。
心痛便是愛一個人的開始,她不能把晨輕舟的擔心當做無所謂的小事,這會讓人難過的。
狄玉停了手,略帶歉意看向晨輕舟,隨即靠在了晨輕舟肩上。
那麼大一個人壓上來,差點把晨輕舟撲倒。
晨輕舟扶著床沿才穩住了身子。“妻,妻主?”
狄玉伸出傷痕累累的手。
“好了我不弄了,輕舟幫我上藥好不好?”
晨輕舟稀裡糊塗去把藥拿到過來,然後就是擦藥。
他哪會這個,之前是沒藥擦,後來是狄玉給他擦,別小瞧這裡頭的門道,沒接觸過的人,抹個藥水跟搓衣裳似的,用死勁,又不是淤青需得揉開才行。
但是晨輕舟很耐心地輕輕塗抹著,棉球拂過傷口,就跟吹過一陣風差不多,輕得很。
塗完了小心收起藥膏,晨輕舟又把那兔皮比甲收到自己手上來。
他有衲厚鞋墊的經驗,知道怎麼控制針,力道拿捏得更準,慢慢地縫著。
這兔皮蠻多,做了比甲還剩下不少,合計合計還能湊出張褥子,不過現在沒時間弄了,日頭下去,天更冷了,狄玉燒了炭,這才稍稍暖和些。
燒炭不能關太嚴實,狄玉就開了窗戶通氣,順便拿兩個地瓜進來烤。
火鉗把燃燒的炭塊搬開,炭火刺啦作響,狄玉把兩個地瓜埋在灰下邊,然後埋上等著就好。
晨輕舟烤著火,有點兒不想洗澡了,實在是冷,外頭風刺啦啦的吹著,光是聽著就夠嚇人的。
今天一天都沒幹什麼,洗不洗問題不大。
狄玉說:“今兒就不洗了,風大雨大的,洗了我還怕你染風寒呢。”
這話正中晨輕舟想法,他點頭應和著。“嗯嗯。”
次日,晨輕舟在家縫褥子,狄玉得出門採購,冬天馬上要到了,冬日釀酒的原材料狄玉還沒有采購,再不去買就來不及了。
一大早告別晨輕舟,狄玉就去忙活去了,她先是上賣糧的地方看了看,今年收成不錯,糧食都是新鮮飽滿的模樣,隨便開一袋來看,那都是不錯的。
狄玉摸了把高粱,覺得不錯,就問那老闆。“這高粱多少錢?”
“30文錢一斗,多買多便宜!”老闆正指揮著夥計往裡頭搬新米,見這邊來了客人,忙招呼上來。
狄玉覺得價格還算合適,就問:“能便宜多少?”
老闆笑道:“自然是越多越便宜,您買十鬥按28文算,您若是買一斛,那算您26文錢。”
狄玉看了看,也不確定自己釀酒就一定會成功,但總要試試,於是便要了高粱糯米各十鬥,老闆再抹了零頭,只收她500文。
付了錢,狄玉試著抬了抬,發現不是特別重,於是就扛上肩頭,帶回了酒館。
她生前不愛喝酒,但是周圍人愛喝,沒任務時就出去喝,喝酒的人有些會有一個小毛病,會邊喝邊炫耀這酒是怎麼來的,特別以複雜工序為榮,覺得越複雜的酒越有講頭,說的人喋喋不休,聽的呢也不敷衍,應和著說了好多。
狄玉猶猶豫豫聽過高粱酒和糯米酒的做法,她決定試試,但是沒有合適的酒缸,於是先把米帶回去放著,再去買了酒缸回來,狄玉不經常在酒館,怕出什麼事,就把方子寫下來,交給別人來做。
她則是下酒窖看了一圈,沒什麼大問題就上來了,剛一上來就撞到了熟人。
狄玉拍拍手上的灰,有些疑惑的看向李弈。
她原本以為,李弈不會過來的,都準備去後院看看新拉過來的酒缸了,哪成想李弈直接走了過來,一巴掌拍在她肩上。“我靠這是你的酒樓??這麼牛,都開上店了嘖嘖嘖。”
狄玉用一種很是怪異的眼神看著他,然後問道:“家裡那個允許你出來了?”
“放屁,什麼我家那個,我跟她可沒關係。”
狄玉眼神一下就變得充滿鄙視,“你們兩個沒勾當?那你還住在她那兒。”
“我那是被抓了!”
李弈馬上就要炸了。
狄玉也沒再刺激他,而是轉移話題道:“那你怎麼出來的?還跑到我這兒來,你知道這是我的店?”
“溜出來的,聽說過一點兒,就想著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是你。”
狄玉嘖嘖兩聲,帶著李弈上樓去了,外邊畢竟還是有外人。
進了屋,狄玉忍不住問道:“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慕家的本事能讓你平白溜出來?”
李弈摔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給自己,這才慢慢說來。
“她那傢伙叫我看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書,盡是些看不懂的規矩,什麼三從四德,相主教子,男德啊禮儀啊亂七八糟而,我操,練不好還敢打我!這我他媽的能受得了?趁著月黑風高,我昨兒就溜出來了,管她什麼亂七八糟的呢,先讓我出來轉轉再說,我在那個院子快悶死了都,天天被她一個惡霸欺壓。”
狄玉朝他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不過這份同情只持續了幾秒,然後她就想到了什麼。“合著你是想到我這兒來吃白飯來了?”
“嘿,我說你這個人你怎麼這樣?”李弈頓時覺得人生無望了。“你居然把我當成這樣的人?誰說我要吃白飯了?”
狄玉有點疑惑。“你不是說她關著你嗎?那你哪來的銀錢?”
誰知李弈居然真從口袋掏出了一把銅板,雖然不多,但是點兩碟小菜要一壺酒還是夠的。
李弈拍拍手說道:“嘿,我今天早上搬了一早上的貨,就不遠處的黑市場,我靠,他是真黑呀!手都快輪冒煙兒了,才給這麼點兒。”
黑市場只是一個別名,每個地方都難免會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買賣招工等等,很多地方收夥計是不收男人的,就算收也不會只讓他幹一天半天,這種一般都是苦力,搬一些重的東西活著上山下田,這種就不會計較你是什麼東西,你只要有力氣就行。
可是這種地方的錢也是比較少的,李弈能拿到這麼多,看著還真不容易,難怪剛一上來就癱倒了。
狄玉瞧著這些銅板,叫樓下的上了幾碟菜過來。
“先喝兩杯暖和暖和身子。”
“好。”
酒菜很快就上來了,狄玉特意多加了幾碟菜一雙碗筷,跟著他一塊吃。
“那你跑到我這兒來,這麼明顯的地方,那個誰不會找上門?”
李弈擺擺手,“短時間不會,我繞了好遠的路過來的,那附近的飯店我一個都不敢去,生怕就是她的店,嘖,萬惡的有錢人。”
他說著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雞腿,恨不得這雞腿就是那人的胳膊,一口下去給她咬出血最好。
狄玉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
“合著你是知道會被抓回去還出來?”
“不出來還能咋整?悶死在裡頭?我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攤上她,之前說的好好的,絕對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轉頭就叫什麼公公來教我。老子是他能教的?”
光是聽著憤恨的語氣,都能聽出來李弈對慕北檸的意見真的很大。
“行行行,你慢點吃。”狄玉給他倒了杯酒,有點兒覺得他和慕北檸兩個鬧矛盾還真是難搞,一個跑一個找,累死個人。
關鍵是李弈明知道會被抓回去,還是受不了要逃跑,可見那慕府的確不是那麼好待的,不然照李弈的性子,有飯吃有酒喝,過得舒坦,其他的哪裡還會在乎。
“那你以後怎麼打算?就這麼一直玩他逃她追的霸總戲碼?”
“去你的!”李弈差點把飯噴出來。“什麼他逃她追,沒打算,過一天是一天,我招惹她在先,估計得逃遠了才行。”
說到這兒狄玉就好奇了。
“話說回來,你到底是怎麼跟慕北檸認識的?”
李弈聽到這話居然停下了筷子,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就是,我剛來這兒的時候什麼都不明白,我那天剛好撞到她,見是個美人兒,就主動了些,扶了她一把,哪曾想她直接帶我回府,我一開始只是以為她是個厲害的女孩子,很特別,也很“主動”,現在想起來這他媽哪裡是主動!分明就是吃我豆腐!”
狄玉差點不厚道笑出聲,忙喝了口茶壓下嘴角。
“後來呢?”
“後來我們倆相處起來,我就天天給她做飯洗衣唄,我尋思著我是吃軟飯,那不得把人伺候好,不然不就成佔便宜了,結果到後頭她說要娶我的時候,我他媽才反應過來。”
“我靠。”狄玉這回是真忍不住了。“哈哈哈你小子,這麼久過去才發現不對勁,你身邊人呢?”
李弈無地自容。
“那時候以為她這樣厲害的人,身邊女人強悍些也沒什麼,陷進去了沒發覺,誰知道後來他居然直接跟我談起孩子,我一問才知道她奶奶的我生,居然叫我聲,我那時候才知道這個世界不對勁,連夜我就跑了,後來,後來的事你也知道的差不多。”
“噗嗤!”狄玉一般真的不笑,但是損友的悲慘智障經歷實在厲害,直接就讓狄玉破防了。
“你是真夠蠢啊,吃人家飯吃了好幾個月才明白過來! ”
李弈不搭理她了,笑笑笑!笑不死你!
李弈埋頭吃飯。
狄玉安慰了幾句,臨走時給他拿了幾個燒餅,一隻燒雞。
李弈這才不計較她嘲笑自己的事。
李弈的到來讓狄玉耽誤了時辰,這會兒再忙已經不趕趟了,她乾脆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去。
而家裡邊,晨輕舟就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