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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這怎麼行?”
“這怎麼不行?”
蘇沐的胸口起伏不定,憤憤然湧起了一股怨艾。
“你看我幾時求過你?是你自己說,我若是做任務時遇到了什麼麻煩,便向你求助的!”
蘇沐蜷著身子藏在了被窩裡,暗暗用靈識和李玉溝通著。
“可是、可是你讓我把一個大活人的姓名從生死簿上勾去,這……這未免對那人也太不公平了些!”
“拜託了大人!那付府的老爺都快活到五十歲了誒!已經算是高壽了吧!”
李玉那邊卻沒了聲音。
“你若是不幫我這一次,我這一世的任務肯定做不成了!”
“你先嫁過去,到時候可以再想辦法和離啊!”
“和……和離?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嘛!要是和離了,那我豈不是毀了自己的清譽!總之、總之我就是不想嫁嘛!您行行好唄!”
蘇沐低聲下氣地求請著。
“不行不行!這、這我可答應不了你!你容我再想想!”
“哎呀!您快別想了!等您想好了,恐怕我連娃娃都給人家生好了!求求您了我的好大人!”
蘇沐只差像從前在地府裡那樣,拉著李玉的衣袖撒嬌了。
“求求您了!您倒是說句話呀!”
可那邊的李玉卻是一再的沉默著,任憑蘇沐再怎麼叫喚也不理人。
“殺千刀的李玉!!!!”
蘇沐再也忍不住,捶打著硬邦邦的床板,躲在被窩裡恨恨地罵出了聲。
她一把掀開了被子,怒不可遏地踢打著床板,引得一旁正念著佛經的趙氏起身關切起來。
“怎麼了?夢囈了?”
“沒、沒有!”
蘇沐起了身,小跑著到了院子外邊,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新鮮空氣來。
……
揚州城內最大的客棧此時閉緊了門窗。
“主子,您讓屬下去打聽的東西,屬下已經給您打聽到了。”
“哦?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陸縣令府上兩位姑娘的小像,您先看一看。”
那權俊遠接過了近身侍衛刀影手中的兩張畫像,仔細探瞧起來。
“今日將您攔下的那位,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陸府的嫡長女‘陸琪兒’,不過今日屬下在馬上觀望了一番,覺得她身上穿的衣衫破舊,有許多補丁痕跡,並不像養尊處優的嫡長女形象。
屬下向與陸府相交甚多的相關人員仔細探聽了一番,得知那陸府府上還有一位剛及笄的庶女,名喚‘陸宛兒’,平日在府上沒少受欺負,在陸府的日子並不好過,坊間傳聞那庶女陸宛兒的吃穿用度,就連府上最低賤的奴婢都不如,似乎從形象上看來,倒更像是今日跌坐在馬下的那個女子。”
“嗯……”
權俊遠仔細看了看畫像上穿著金貴、頭戴金銀髮飾,名為‘陸琪兒’的女子,的確與今日在馬下那個頭上只戴一枚木質髮簪的女子極為不同。
可如若那跌於馬下的女子真是那陸府庶女‘陸宛兒’,那她又為什麼要說自己名叫“陸琪兒”呢?
“屬下還打聽到,有一揚州富商付聞,雖已年近五十,近來卻向陸縣令府上提了親,想要求娶陸縣令的女兒。據說陸縣令不捨得將他的嫡長女嫁過去,正準備將那身份低微的庶女‘陸宛兒’嫁到付府上。”
“竟有此事?”
權俊遠揉搓著手裡的畫像,兩條劍眉驀地緊蹙在一起。
難道是那陸琪兒當真囑意於自己,想冒險攔下途經的車馬,卻不敢以身犯險,便將自己的妹妹“陸宛兒”推出了人群?
權俊遠向來最厭惡愛耍弄心機的女子,倘若真是如設想中的這樣,那陸府嫡長女陸琪兒的城府未免也太過於深沉了些。
“主子何故對那姑娘這麼上心?”
權俊遠給了身旁的刀影一個凌厲的眼神,示意他莫要多問。
刀影努了努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在權俊遠身邊這麼些年,要說也是邪性,但凡是跟權將軍定了親的女子,大婚前不是病故,就是生了什麼意外。
這些年近身侍衛刀影一直按照著權俊遠的意思在暗中調查,唯恐是有人在背後作亂,卻也一直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
刀影見自家主子似乎從來一副清心寡慾的樣子,一直以為他是不近女色的,今日也是頭一回見自家主子竟然會主動派他去打聽一個女子的由來。
“主子,那您看咱們要在這揚州城留居幾日?幾時再動身上京?”
“不急。朝堂之中,不想本將軍班師回朝的大臣們大有人在,此次回京路途遙遠,舟車勞頓,不知又有多少亂臣賊子會在途中設陷,還是先在此地稍作停留,整頓整頓。”
刀影躬身退出了屋子,替權俊遠把緊了房門。
權俊遠吹熄了屋內幾盞燭火,只留下其中一盞,整個屋子顯得十分昏暗。
他拾起手中那張“陸宛兒”的畫像,饒有玩味地觀摩起來。
畫像上的女子只穿一身素淨的布衣,髮髻上也不戴任何髮飾,卻反倒襯托得整個人清新脫俗,如夏日的白色梔子一般,淡雅中帶著幾分瑰麗。
……
“二小姐,老爺喚您到前廳裡,說是有事要同您商議。”
一個丫鬟到了蘇沐所在的偏院裡,急切地叩響了木門,大聲通報著。
蘇沐開啟了房門。
一個頭戴玉釵、身著一襲銀絲繡玉蘭花紋羅裙的婷婷女子映入了那丫鬟的眼簾。
那丫鬟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眼見今日的二小姐,描畫著青黛色的柳葉眉,白皙的面容上隱隱透露出幾許紅粉色,朱唇瑩潤,眉眼裡露出一股清秀之氣,煞是好看。
那丫鬟竟一時看得出神,忘了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
“走啊!給本小姐帶路。”
等蘇沐開了口,那丫鬟才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轉身走出了偏院。
通往前廳的一路上,往日陸府上見過“陸宛兒”的奴才丫鬟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仔細探看著,不敢置信地交頭接耳起來。
“那人正是平日被大小姐欺負慣了的‘陸宛兒’?”
“我看著也不怎麼像啊!她平時含胸駝背,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今日就連走路的體態都這麼端莊優雅了?”
“是啊是啊!好像連容貌都變了!一點也不像那個平日裡受盡欺凌的、整日髒兮兮模樣的二小姐了。”
三三兩兩的言語傳進了蘇沐的耳朵裡,她只是輕蔑地笑著,徑直向前廳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