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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擺在我面前。
好訊息是，發生在周天鶴與首富之女葉雙雙婚宴上的混亂只不過是一場夢，大帥沒有向我提出鉅額索賠，我也僥倖逃脫了下半生為葉家當牛做馬還債的悲慘命運。壞訊息是，我是個男人。
沒錯，我，馬文文，現在是個男人。準確地說，是一名十八歲的男高中生。
我從裝潢精緻的豪宅臥室醒來，盯著光線昏暗的房間，估摸著此時不過凌晨四點。
不愧是精力旺盛的十八歲，晚上只需要睡四個小時就能滿血復活。此時的我感到身體裡血液劇烈沸騰，像吞了三斤火炮，渾身氣力無處發洩，恨不得一個鯉魚打挺彈射降落200個俯臥撐加300仰臥起坐。
意念鍛鍊也是鍛鍊，我只花了五分鐘就把它們做完了。對於一個擁有超群智商、肩負人類命運的天才來說，我的每一分鐘都十分寶貴。
我坐在床沿發了半天呆，感到天沒有要亮起來的意思，趿拉著拖鞋優雅地踱步到書房，從七零八落的電腦零件中撈出手機。
螢幕上有數字在閃爍。9:53。
我看了一眼手機，抬頭看一眼昏暗的房間，再看一眼手機。伸手拉開厚重的遮光窗簾，上午9點53分的陽光如利劍般瞬間刺穿我的雙眼。天亮了。
事實上，天早在四個小時以前就已經亮了。
這都要怪我身下那張富有支撐力的柔軟床墊，躺上去彷彿睡在雲端，要是沒有發生在婚宴上的那場鬧劇，我敢說，這會是我活到現在二十六年來睡得最好的一覺。
我抓起書包衝出臥室，來不及等電梯，一步三級飛奔下樓，在一層客廳撞到了正打掃衛生的李嬸。
“文文，你起來啦。”她笑盈盈地看著我，語氣不急不緩。
“我要遲到了！”我大喊道。
晚十分鐘上學叫遲到，晚三小時上學叫曠課，從這裡到實驗高中騎車怎麼也要40分鐘，眼下已是火燒眉毛。
“再著急也得吃早飯呀，身體要緊。”李嬸的手勁兒很大，薅住我的後衣襟，不由分說將我拖到餐廳，按在了椅子上。
海參小米粥、清蒸蝦仁、秋葵山藥泥，打眼一看都是我不愛吃的。
難怪周天鶴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馬文文一整個兒地提拎起來，看看這菜，一丁點油水也沒有，恐怕前腳還沒邁出別墅大門就消化完了，能長肉才怪。
“沒有包子嗎？”我皺起眉頭，冷峻地對李嬸說道。
她睜大雙眼看著我，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文文，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沒有包子嗎？”我板起臉孔，一隻手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擺出一副富家闊少該有的囂張架勢。
李嬸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嘴裡嘟囔著，“怪了，這孩子也沒發燒啊...”
我不耐煩地撥掉她的手，以一副命令者的口吻說道，“我想吃醬肉包，牛肉的，實在沒有，餡餅也能將就。現在，立刻，馬上。”
李嬸呆愣幾秒，看著我笑了，語重心長地說道。
“文文，你吃不了包子，也吃不了餡餅。你對包含麵粉、大米、牛肉、豬肉、雞肉、雞蛋等在內的四十餘種常見食材過敏。吃了醬肉包，不出十分鐘就會腫得連親媽都不認識，搶救不及時甚至會危及生命。”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四十餘種食材，不誇張地說，過去二十六年我的食譜裡出現的所有動植物全都加起來也沒達到這個數目。
這馬文文喝露水長大的？！
“你就告訴我，我還能吃什麼吧。”
李嬸指了指餐桌，幽幽說道，“這些都是你平時最愛吃的。”
我伸手掀開燉盅的蓋子，看了一眼海參小米粥，蓋上，舀上一勺秋葵山藥泥，湊在鼻子前面聞了聞，原封不動擺回去。最後只剩一碟少得可憐的清蒸蝦仁勉強能下嚥。
我就納了悶兒了，現在這豪門保姆這麼好當？就這麼幾樣跟色香味一個不沾的菜色擺在面前，讓老馬那種野路子出身的二流廚子看到了都得直咋舌。
這麼想想馬文文也怪可憐，智商超群有什麼用？家財萬貫有什麼用？一模考748分有什麼用？每天從價值幾十萬的進口床墊上醒來又有什麼用？連口熱乎包子都吃不上，這富二代叫他當的真憋屈。
等等。現在我是馬文文。
想到從此以後我將與醬肉包、灌湯包、蟹黃包、冬筍臘肉包、雪菜肉絲包、香辣小龍蝦包等一眾仙包揮手說拜拜，不禁悲從中來。
透過含在眼中的熱淚，我顫抖著雙手捧起海參小米粥，將它一飲而盡。
該說不說，不看賣相的話，這東西其實也沒那麼難喝。
我扯過餐布抹了把嘴，瀟灑起身，將書包挎上肩頭，象徵性地朝李嬸擺了擺手，沒有回頭。矜持如我，這樣的告別已經足夠。
“請。”
別墅門口站著一名身著黑色西裝的墨鏡男，見我出來，貓著腰拉開後座車門，對我綻出笑容，伸手做“請”的姿勢。
我摸了摸揣在褲兜裡的手機，尷尬地朝他晃了晃腦袋。馬文文的微信錢包裡一共只有48塊5毛錢，專車我可打不起。
雖然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兜裡只有幾十塊的富二代，不過眼下也只能先湊合著過了。
“不用。”我拒絕了墨鏡男，朝停在車庫一角的單車走去。
不料我剛轉身，墨鏡男伸手扳住我的肩膀，一道擒拿將我控制住，直接搬上了後座。
“得罪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替我扣好安全帶，甩上車門，閃現進駕駛位，一腳油門，快箭離弦般躥了出去。
猛烈的推背感將我從震驚中喚醒，馬文文，你這是被綁架了啊？！
反應過來以後我趕緊挪蹭到角落，不動聲色地靠近車門，想趁匪徒不備跳車逃生，結果胡亂摸索半天也沒找著門把手。
“我兜裡只有48塊5，真的。”無奈之下，我只好低聲下氣請求墨鏡男，希望他能透過這離譜的數字對我在這個家裡的地位有個清醒的認知，打消不切實際的念頭。
“抱歉，是馬總要求我這麼做的。我也是被逼無奈。”墨鏡男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向坐在後排的我，語氣真誠地說道，“馬總早上特別叮囑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一個人騎單車上學。”
蛤？！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是...？”
“我是你的新司機，我姓陸，你可以叫我小陸。”墨鏡男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大白牙，“上一位司機因為辦事不力已經被馬總辭退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崗，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請你不要為難我。”
“你說的馬總是...”
“馬妍妍，馬總。”墨鏡男答道，視線挪回前擋風玻璃，一絲不苟地盯著前方道路。
車子很快駛離別墅區，還有三個路口就能到達實驗中學。我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一邊悠閒地欣賞窗外風景，一邊聆聽墨鏡男為我精心挑選的流行樂曲。
一陣尖銳的轟鳴由遠及近，從背後襲來。我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向左側傾斜。下一秒，天上的雲被我踩在了腳下，我看到路邊隔離帶裡種的樹主動向我伸出枝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