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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閆站在路邊,按下對話方塊給男友浩哲的回覆的訊息後,右手又忍不住捂在嘴邊,狠狠咳了兩下。
北方冬天的風裡像裹著刀子,一下一下划著他的肺。
昨日臨近傍晚,秦舒給冉閆花了近四萬塊報的專升本機構,在qq群裡冷不丁的發了一條訊息,大概意思是後天開學,大家可以從實習地往機構郵寄行李了。
冉閆皺眉盯著那老土的藍邊對話方塊沉默片刻,那開學的鬼訊息也沒被撤回。
“怎麼了,突然不吭聲。”坐在床沿的室友看他剛剛還對自己有說有笑的,驀地上演了一副苦大仇深的京劇變臉。
冉閆把手機湊到他跟前,一張床上睡了四個月的舍友也不忍不住咧嘴道:“這也忒倉促了,說開學就開學啊。”
旁邊那人默默不作聲,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給誰發訊息。
“不過也挺好的,能和你物件見面了?”
“嗯。”
冉閆草草應了一聲。
*
從季城下車,烏泱泱的人堵在出站口。
指間攥著的手機“嗡”的一聲震動,冉閆以為是浩哲回他訊息了,頂著人群的擁擠,費力的按開手機螢幕。
微信上發來訊息的不是浩哲,男朋友從清晨的早安後就沒了動靜,依舊只剩自己孤零零的對話方塊在那落單。
卻是他大學室友瀟束,問他在哪,想搭個伴一塊去機構。
想著浩哲已經被父母先送去機構了,和瀟束搭個夥也沒什麼,就給他發了自己的位置。
等他倆找到機構的引導牌,面前已經排了長長的人群。帶班的老師還拿著喇叭一個勁的嚷嚷,找自己遺落在人海的倒黴學生。
頭頂的天陰沉沉的,烏雲擠在一塊半天也沒落一滴雨。和冉閆此刻的心情如出一轍。
室友一屁股坐上大巴車,就忍不住犯迷糊,耳朵邊卻被冉閆一住不住的咳嗽聲吵醒。“沒事吧,閆哥,怎麼咳的這麼兇。”
冉閆擰開保溫杯,灌了自己兩大口熱水,才啞著聲開口“肺著涼了,你嫌吵去後面空座吧,我待會還得咳。”
“嗨,我沒事,就是擔心你。”他說完又閉眼打瞌睡去了。
後半路也沒再聽著冉閆咳。
大巴車載著他們搖搖晃晃的從季城高鐵站開到萊茵市的一座3A級景區。聽那個帶車的老師說,這是機構暫時找到的落腳地,因為疫情影響,他們的教學樓還沒解封。
12月份的景區沒什麼看頭,山上光禿禿的盡顯荒涼。幾座西式風格的教學樓坐落在高低不平的地勢上,牆壁斑駁,枯黃垂死的爬山虎勾在上面搖搖欲墜。
一個完整的睡眠週期還沒走完,冉閆就被四周的吵嚷聲喚醒,視線落在那蒼涼的建築和冷清的山丘上,心裡也不乏漾出幾圈新鮮感。
“閆哥,這地方感覺還不錯呢。”瀟束拽著冉閆胳膊晃了晃。
冉閆起身半跪在座椅上,視線又在窗外掃蕩了一圈,這才開口:“確實不錯,荒山野嶺沒半個超市和娛樂設施,很適合學習。”
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嗤笑一聲。
“冉閆你就會打擊我。”
冉閆聳聳肩,表示自己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他倆隨著大部隊下車,進了玻璃大門後,排在一眾學生裡等著開學簽到。
隊伍隨著時間慢慢向前挪動,冉閆站著刷了會手機,半個小時左右身後傳來浩哲的聲音。
“浩哲。”
冉閆回身朝他招手,卻見向來人緣就不錯的浩哲身邊被幾個男生包圍著,有原來大學他們班的,也有不認識的陌生人。
浩哲和他們熱絡著笑著,根本沒注意到冉閆叫他。
圍巾被人輕輕拽了一下,冉閆才把視線挪回來,拽他圍巾那人站在他身邊,修長的手指剛從自己身前挪開。
男人脖子上掛著一個藍色的吊牌,因為距離近,冉閆看到上面寫著三個字——金明喆。
那人食指指尖點了點簽名簿,示意到自己了。冉閆草草在簽名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離開隊伍。
他盯著男朋友和周圍那幾個人勾肩搭背,沒距離感的打成一團,心裡沒來由的犯惡心。
翻了一個白眼轉身離開。
走廊盡頭另一個樓梯間,冉閆見瀟束一個人孤零零拖著行李往二樓走,便小跑幾步跟了上去,幫他托住紙箱另一半。
瀟束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冉閆,“閆哥,我剛剛見浩哲在樓梯口那呢,你不和他一塊嗎?”
“再廢話你和行李一塊下去。”冉閆撩起眼皮看了瀟束一眼。
瀟束訕訕閉嘴,很安靜地默默搬行李。
二樓的宿舍是原先酒店改的,刷房卡進門,寬敞的房間已經來了三個人。他們都是原先醫專的同學。
冉閆依稀記得他們三個人上學那會也天天一塊,其中個子稍微矮的先衝他開口:“冉閆,浩哲剛剛還說下去找你呢,他人呢?”
他們仨應該不清楚冉閆和浩哲的情侶關係,上學期間知道這事的,就關係好的那幾個人,也包括瀟束。
“不清楚,沒看到他。”冉閆平淡的一句話帶過。
那人略微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見冉閆沒有繼續話題的意思,就和他的夥伴推搡嬉笑著走出宿舍門。
冉閆隨便選了一張上鋪,把自己的隨身背的黑包扔上去。
坐在床上,視線剛剛好看見浩哲離自己不遠的床鋪,素雅的條子格的床單整齊的鋪好在褥子上,枕頭上蓋著深灰的枕巾。床尾是疊整齊的鬆軟棉被,上學那會,他和浩哲天天睡在那床被子裡。
直到目光觸碰到床下那雙淡紫色的匡威板鞋,冉閆才意識到短短半年,有些東西已經發生了不可逆的轉變。
冉閆最討厭的顏色就是紫色。他和浩哲說過,也在數不清的日常裡提到過,浩哲不會不知道。
眼睛死死盯著那雙板鞋,像是在和它暗暗較勁。
“冉閆?閆哥?”
聽見有人叫自己,思緒這才緩緩收回,嗓子裡發出一個“嗯?”字。
瀟束站在地面上,抬手舉高自己的手機,“你看嘛。”那老土的藍色對話方塊又蹦出來,寫了什麼同學們辛苦了,千里迢迢來這裡相會…的一串屁話。在結尾才堪堪說到重點,連鎖快餐店的餐車已經在樓下等候,大家儘快去排隊買飯。
“走吧,買飯去。”冉閆跳下床,拿上手機,和瀟束下樓買飯。
樓下餐車一共四輛,很不巧前面都堆滿人。冉閆雙手插在棉服兜裡,癱著臉看著面前這亂糟糟的場面,乾脆抬腳離開。
“閆哥,你去哪?”
冉閆見有些學生已經另闢蹊徑沿著水泥路往山下走,便抬手指給瀟束看,“那邊也可能有賣飯的,去看看。”
“好像還真是。”瀟束順著那個方向看去,臉上重新露出對晚飯的期待。
水泥路上遍佈小石子,兩個人都穿了運動鞋,走起來還是覺得路上有些膈腳。
瀟束慢半拍跟在冉閆身後,終於還是吞吞吐吐的把話問出口:“閆哥,我和你一塊去買飯,浩哲會不會生你的氣啊?”
冉閆聽到這話,反應了半刻,赫然笑出聲,“你知道你這話特別像段子裡的綠茶女嗎?”
瀟束自己也後知後覺跟著笑,幾秒後又訕訕開口“閆哥,我認真問的。”
“你覺得他現在眼裡還有我?”
瀟束想起曾經被浩哲警告過,還有些後怕,不甘心道:“閆哥你這麼漂亮,我沒見過比你更標誌的男人了。”
他說這話也確實不摻水,冉閆一七八的身高,卻因為他優良的身材比例和流暢的線條活生生站出一米八多的模樣。
眉眼間帶著稜角,薄唇很少上翹,沉默的樣子冷峻又嚴肅。但瀟束知道,冉閆骨子裡很溫柔,他只是單純不喜歡錶露出來。
“還不走,你想等超市也擠滿人?”
瀟束回了回神,就見冉閆人已經在五米開外皺著眉看他。
“等我,閆哥。”
那超市就在下坡路往前三百米左右的地方,小小一間,推開門裡面卻暖烘烘的捂著熱氣,把外面瑟瑟發抖的人豁然解凍。
買東西的人不多,排在收銀臺前的大都抱著泡麵和火腿腸。
冉閆選了一盒酸辣粉和一個模樣醜陋的滷蛋。路過生活用品區還順手抓了一卷膠帶。
“你拿膠帶幹嗎?”瀟束在冉閆身後跟著,看他拿了一卷,自己還在糾結要不要。
“過兩天還要搬地方,你箱子不封了?”
“哦,哦對。”瀟束也挑了個順眼的膠帶疊在自己的泡麵盒上。
兩個人踩著天邊暈染的那點赤紅回去,那餐車前已經沒幾個人了,只是冉閆在腳邁進樓前聽到熟悉的聲音。
“你又只吃魚香肉絲,怪不得不長個子。”浩哲寵溺的語氣對他身前矮半個頭的男孩絮叨,冉閆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這話他很熟悉,浩哲以前也這麼對他說過。那些不起眼的蛛絲馬跡都已經證實了什麼,冉閆親眼看到還是覺得反胃,後悔自己沒有早些發現。
他倆在走廊的飲水機接好熱水往餐廳走,剛到門口就碰到最近的那張桌子空下來,有四個人正端著吃剩的餐盤起身離開。
瀟束嘴巴一邊替手指喊著燙,一邊又得意於有位置可以坐。他見冉閆情緒不高,視線放在泡麵上等了片刻就提議道:“閆哥,我還帶了酸奶,你等一會,我去樓上拿。”
“嗯。”
冉閆手指划著短影片,心卻在思量怎麼處理他和浩哲這段見不得人的關係。
何況他倆還在一個宿舍,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
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黑暗中就感受到搭放在桌上的胳膊肘被人碰了一下。
抬眼看去,是下午那個拽自己圍巾的男老師。
“你往裡挪一個,老師沒找著其他位置。”他說的理所應當。
冉閆:?
冉閆懶得搭理他,默默地坐到靠牆的凳子上。
視野裡的男人看去有一米八多,微微卷起的頭髮上翹著,白淨的臉龐還泛著紅,頎長的手放在嘴前邊哈氣邊揉搓。
男人注意到他的視線便朝這裡看過來,薄唇微張:“被你老師的盛世美顏迷住了?”
冉閆原本沉著的臉有了些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麼難得的笑話,哂笑出聲:“您是怎麼厚著臉皮對一個陌生人說出這種話的?”
“下午我們見過的,你忘了?”
冉閆沒忘,他甚至記得這個捲毛叫金明喆。
“忘了。”他駁他面子。
沒等金明喆說什麼,就見瀟束手裡提著一兜酸奶愣愣地站在自己位置上,先看看冉閆,又瞧著對面那個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