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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剛嫁過去的那一晚,那個男人,他的丈夫就死了,她趁亂拿了些銀兩跑走了。
那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劉賤女拼命的向前跑,終於,她逃脫了她的命運。
“我拿著那些銀兩做了些小生意,雖然一開始很難,還被人騙,但是那些我都撐過去了,再難也不會比被賣掉更難了。”
她說著拍了拍懷裡的包袱:“其實做生意也沒有那麼難嘛。”
“你說,你這次是要回家。”陸長鳴問,“為什麼還要回去?”
劉賤女的神色暗了暗:“那畢竟是我的爹孃,他們生了我,還養了我,不管怎麼樣我都沒辦法丟下他們,有了這些錢,應該會好很多。”
“如果我告訴你,你回家會丟了性命,你還要回去嗎?”
“你是說白天那些山匪吧,唔,我想我還會回家,我相信恩公會護我周全的。”
“她覺得自己賺了錢就不是沒用的人,她的父母就不會想著把她嫁出去沖喜,他們一家團聚之後會過上好日子。”
陸長鳴的話音未落,周顧白聽得入迷,追問道:“所以她回家之後真的死了嗎,發生了什麼?”
他們走了兩天,終於走到了劉賤女的家鄉,剛走進村子就有村民認出來她。
從地裡摘菜回來的大嬸看到了劉賤女,驚奇的喊道:“賤女,真的是你啊,你怎麼回來了?”
“嬸嬸,是我回來了,我爹孃在家嗎?”
近鄉情怯,劉賤女的心中不知怎麼有些忐忑。
“在,都在家呢。”大嬸看向陸長鳴,“這位是?”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劉賤女說完就向家跑去,沒有看到大嬸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爹,娘。”
“誰啊?”
拄著柺杖的劉大強應聲出來,身後跟著穿著翠綠衣衫的秀娥。
兩個人看到劉賤女,愣了愣,難以置信的說:“賤女?”
“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了,爹,娘,我賺了錢,咱家能過上好日子了。”劉賤女欣喜若狂的跑進院子裡抱住自己的爹孃。
她太興奮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爹孃的表情完全沒有一點開心的意思。
“你個死丫頭,還知道回來啊,讓你去給人家沖喜,喜沒衝到不說,你居然還敢逃婚,你知不知道咱家已經收了人家的彩禮,你一跑,人家過來鬧了好幾天,要不是你娘我寧死不還錢,你弟弟到現在還娶不上媳婦呢。”
秀娥戳著劉賤女的頭數落了半天,最後說:“你能賺什麼錢,賺了多少,拿來,正好你弟那個媳婦懷了孕,我得去找神醫開個藥,讓她給咱老劉家生個大胖小子。”
聽著這些話,劉賤女雀躍的心情頓時被潑了盆涼水,她緊了緊肩上的包袱,乾巴巴的說:“也,也沒多少錢。”
“我就知道你能幹了什麼大事。”
恨鐵不成鋼的秀娥瞪了她一眼,抬眼看到站在院前的陸長鳴,質問道:“他是誰?”
不等劉賤女回答,秀娥變了臉色一把揪起她的耳朵:“好啊,你不僅逃婚,還養野男人。”
“不是,我沒養男人,他是我的恩人,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是他救了我。”劉賤女捂著耳朵。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秀娥想了想才放手:“諒你也不敢。”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劉大強敲了敲柺杖說:“既然你回來了,就守好我們劉家的規矩。”
劉賤女委屈地說:“我知道了。”
想象中一家團聚的溫馨畫面並沒有出現,劉賤女失落的被秀娥使喚去做事。
劉賤女給陸長鳴收拾出一間屋子,拿出一塊銀兩給他:“恩公,這是我答應給你的報酬。”
陸長鳴沒接:“不是一兩銀子嗎?”
劉賤女把二兩銀子放到桌子上,撇撇嘴說:“與其讓他們給弟弟,還不如給了恩公。”
說完就走了。
陸長鳴望著桌上的銀兩,回想起那對父母看他時那種打量又挑剔的貪婪目光,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或許,有些事就是命中註定。
入夜。
秀娥給劉大強端來洗腳水,一邊蹲下給他脫鞋,一邊說:“孩兒他爹,我還是放心不下,你說賤女那孩子,她不能騙我們吧”
“哼,她的話,你信,我可不信。”
劉大強叼著煙槍:“什麼救命恩人,那男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賤女有什麼,他憑什麼救她,說什麼做生意賺了錢,她個女人家能做什麼生意,誰知道她的錢是怎麼來的。”
“對。”秀娥附和,“我就說他們兩個之間不尋常,我還見賤女拿著錢進了那男的屋子,真夠騷的,讓她拿錢給她弟弟,她還不肯。”
“我們劉家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賤女不能留。”
劉賤女被一夥人闖進屋子從床上拽起來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茫然的被押到院子裡,看到了敵視的父母和事不關己的弟弟。
她還看到了被綁起來的陸長鳴。
“爹孃,你們這是幹什麼?”
“別叫我爹,我們劉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劉大強激憤地說。
“你個賤蹄子,讓你嫁人,你不僅逃婚,還敢找野男人,劉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燃燒的火把刺痛的劉賤女的眼,眼淚沾溼了她的臉龐。
“爹,娘,我沒有啊。”
“不用說那麼多,村長,就按村規處置吧。”劉大強說。
站在人群前列的老人,冷漠的看了眼劉賤女和陸長鳴。
“按照村規,不守婦道通姦者,浸豬籠!”
“不要,村長,你相信我,我沒有通姦,恩公他也是無辜的,你放了我們,爹,娘,你們不相信女兒嗎?”
劉賤女和陸長鳴被塞進豬籠,一群人抬著走向河邊,期間不管劉賤女怎麼喊,她的父母和弟弟始終跟在人群后,臉上帶著大義凜然的漠視。
“我問過你,如果你早就知道回家後性命不保,你還會回來嗎?”一直保持沉默的陸長鳴忽然說。
劉賤女哭啞了嗓子:“你,你到底是誰?”
“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可以救你。”
劉賤女默然。
到了河邊,劉賤女最後問:“爹孃,女兒最後再問你們一次,你們真的要置我於死地嗎?”
“如果不是你做錯了事,爹也不願意這樣。”
劉賤女忽然像瘋了一樣喊道:“我沒有錯,錯的是你,是你們,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村長抬手:“沉。”
村民們將陸長鳴和劉賤女沉入河塘。
陸長鳴在河底脫離了肉身,飄在劉賤女面前,他伸出手:“我可以救你。”
劉賤女見到他這幅樣子,也沒有心情追究他的身份,她絕望的搖了搖頭,拒絕了陸長鳴的幫助。
她的至親都拋棄了她,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為什麼這個世界對女子總是這般苛刻?
她自出生以來就一直在吃苦,為什麼她的付出、她的需求從來都不會被重視。
為什麼她要被賣去沖喜?
為什麼她做生意要被欺負?
為什麼她的父母要她死?
“我還會再有來世嗎?”
河邊,溼漉漉的鬼魂問道:“我活著的時候聽聞人是有前世今生的,我還會再投胎轉世的是嗎?”
“會的。”陸長鳴答道。
劉賤女點點頭,帶著苦笑說:“希望來世再也沒有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