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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過忘川便真正到了冥界的地盤。
從這裡開始有了些光亮,聲音也嘈雜了起來。
周顧白睜開眼看到許許多多同他一樣的鬼魂,這些鬼魂有老有少,有形容完整的,也有斷手斷腳的,他還看到一排鬼魂個個被剖開了胸腹,腸子拖在腳下,胸口和兩邊腰部卻空蕩蕩。
和周顧白不同的是,這些鬼魂都被鎖魂鏈鎖著,被無常陰差牽著往不遠處的城門走。
“好多人……不是,好多鬼啊。”周顧白驚歎道。
黑白無常跟了上來,兩人看周顧白的眼神複雜,看陸長鳴的眼神更加難以言喻。
周顧白摸著臉奇怪道:“怎麼了?”
黑無常一言不發,表情卻十分怪異。
白無常正常一些,他伸出手示意他們:“兩位請。”
來到冥界,陸長鳴不再收斂自己的鬼氣,沖天的鬼氣使得周圍的陰差和鬼魂自覺躲避,為他們讓出一條筆直的路來。
周顧白做人的時候感覺不到,現在變成鬼了,切身感覺到了來自千年厲鬼的威壓,瑟縮的躲在黑白無常身後,不肯和陸長鳴走在一起,怕他突然發瘋吃了他。
黑白無常被他的行為搞得哭笑不得,只想說陸長鳴就算突然發瘋,吃了誰都不會吃了他的。
不遠處便是酆都城,巍峨高聳的城門前排了一長串的隊伍,正在緩慢的前進,城門口有陰差巡邏,即便是有些窮兇極惡的鬼魂也不敢造次。
守城門的陰差遠遠的就看到原本混亂的隊伍整齊的分開,一團鬼氣繚繞的黑影走過來。
其中一個陰差看熱鬧般踮起腳:“呦,這是哪個不怕魂飛魄散的顯眼包,派頭這麼大,瞧瞧這濃郁的鬼氣,身上沒個百八十條人命的可降不住,我怎麼不知道咱這地方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個人物啊。”
另一個獨眼陰差摸著下巴琢磨道:“我也沒聽說過,不過這架勢看著倒有些眼熟。”
聽搭檔這麼說,陰差突然也生起一股熟悉的感覺。
“好像是挺眼熟……”
陸長鳴走近了些,獨眼陰差神色一變:“壞了,是他。”
看熱鬧的陰差此時恨不得戳瞎了眼:“哎呦,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兩人在心裡懊悔今天怎麼就輪到他們執勤,碰上這個不好惹的“閻王”。
不管心裡怎麼嘀咕,陸長鳴走過的時候,兩人還是恭敬的喊了聲:“陸大人。”
獨眼陰差對著白無常眨了下那隻完好的眼睛,問:“怎麼回事?”
白無常回了個無辜的表情。
陸長鳴旁若無人的徑直走向秦廣王殿,所遇陰差無人敢擋,黑白無常也平白享受了一回成為視線焦點的滋味。
秦廣王殿前,一個身披白袍的年輕人擋住了陸長鳴的去路,周顧白一路走過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攔陸長鳴的。
正想問白無常這是誰,就見黑白無常對此人行禮。
“七爺。”
七爺!
周顧白瞪大雙眼,興奮的望著眼前的人,橫眉冷目、唇紅面白、長髮飄飄,這就是白無常謝必安,謝七爺!
謝必安先是打量了一番陸長鳴,又將視線在周顧白身上繞了一圈,眉心微蹙,冷著臉說:“許久未見,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又來做什麼?這裡可不是你的地方,說來便來,說走便走。”
陸長鳴聽著對方挑釁的言語,神色不變,淡聲道:“與你無關。”
謝必安輕蔑的笑了一聲,對站在後面的黑白無常說:“哪裡的新鬼,還不帶去請判官明斷。”
這是要直接帶去審判功過,如此就沒有還陽一說了。
陸長鳴輕抬眼眸,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我要見秦廣王。”
“呵,秦廣王殿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謝必安拒不讓道。
陸長鳴周身的鬼氣翻湧,蓄勢待發,謝必安的手上也拿出了招魂傘,周顧白看得茫然,怎麼就要打起來了?
白無常見形勢不妙,連忙勸道:“兩位大人,停手啊,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勸完又覺得這麼勸好像不太對,接著補了一句:“小心兩敗俱傷啊。”
好像也不對。
黑無常看不過去,說道:“無冤無仇的,兩位大人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謝必安嗤笑:“我們有怨有仇,就是沒有和氣。”
黑無常:“……”
白無常瞪了黑無常一眼:“你怎麼勸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黑無常無辜:“我又不知道。”
周顧白:“得了吧,你們兩個半斤八兩。”
黑白無常:“……”
“必安。”
殿內傳出一道有如雷霆般的轟鳴之聲,讓聽者生不出一絲違逆怠慢之心。
“讓他們進來。”
謝必安收了招魂傘,朝殿內鞠躬行禮:“是。”
他冷冷剮了陸長鳴一眼,撩袍邁入宮殿,陸長鳴緊隨其後。
周顧白跟著進去,心想這應該就是十殿閻羅之一的秦廣王了吧,他走這一遭還真是漲了見識了。
黃泉路一日遊的陸長鳴還未站定,就聽見方才那道渾厚的聲音說道:“事情我已知曉,生死簿已歸位,你們將他原路送回吧。”
周顧白一怔,什麼?解決了?他什麼都還沒有說就解決了?
黑白無常轉身,頷首:“請。”
這樣就要送他回去了?
周顧白一瞬間迷茫了,下意識尋找陸長鳴的身影。
黑白無常再道:“周先生,這邊請。”
周顧白:“哦。”
見陸長鳴沒有要同他一起回去的動作,周顧白縱使心裡犯嘀咕,也不好再磨蹭,他本來就是為了活過來才來的這裡。
走出殿外,謝必安跟過來說:“你們下去吧,我送他。”
黑白無常:“是。”
周顧白內心頓時警鈴大響,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可沒忘記這位七爺跟陸長鳴不對付,搞不好會報復在他身上。
謝必安盯著他沉默了一會,突然嘆了聲氣。
“罷了,生死有命,不可強求。”
說罷一揮手,周顧白感覺世界天旋地轉,意識逐漸模糊,昏迷前他還在想:什麼啊,把話說清楚好不好,當什麼謎語人啊。
“陸長鳴。”
秦廣王寬袖大袍正襟危坐於寶座上,姿態不怒自威。
“許久未見,你可安好?”
陸長鳴作揖:“託您的福。”
“我還是那句話,千年已過,諸多往事,你該放下了。”
陸長鳴望著寶座上的秦廣王,視線卻沒有焦點,他道:“我放不下。”
秦廣王似是無奈:“一經多年,你已不似往前,曾經的問題早已有了答案,你還有何放不下?”
陸長鳴:“放不下,便是放不下。”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因果迴圈,一切自有天意,你又何必如此自苦,早日放下,入輪迴去吧。”
“天意……”
陸長鳴喃喃道,他回憶起往昔。
往事恩仇種種,他如何放下。
“長鳴告辭。”
望著陸長鳴的背影,秦廣王深深嘆了口氣。
“勸也勸不得,讓你放手又不是害你,難道你真想最後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