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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七玄沉默了許久，蒼老的面容上擠出些許苦澀的笑容，道：“了不起。”
面前的少年氣息與此前截然不同。之前的艾恩施迸發而出的氣息猶如山嶽一般，宏偉巍峨，令人望而生畏。
而現在，他身上那種可怖的壓迫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若有若無的神聖氣質。
即便武七玄從未接觸過這個領域，他也知道，艾恩施已然突破到傳說中的長生境了。
與邪魔侘寂天一戰，讓金極島的屍傀基本上損失殆盡。九離閣數十年部署，東海世家染指中陸、稱霸天下的野心已然破滅。
如果不是手中還有一把長生境神兵需要保護，武七玄恐怕已然自戕謝罪。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艾恩施淡淡道，“你們助我斬殺了侘寂天，我是不會搶奪虹衢劍的。”
武七玄並未因他話語放鬆警惕，冷然道：“你想如何？”
艾恩施從乾坤袋中取出“紫謐燈”，道：“武宗應當識得此物。”
武七玄眯起眼，道：“這是我九離閣雅家的紫謐燈，竟然是落在閣下手上。”
他沒有太多吃驚之色。能修煉至長生境的曠古天才，自然能為常人所不能為，亦自然會有些奇妙際遇。
艾恩施向紫謐燈輕輕注入些許元力，開始感知司珈麗的下落。
隨後，他皺起了眉頭。
任憑他如何耗費精神力，也無法感知到司珈麗的方位，更談不上以精神力感知司珈麗此刻的境遇。
會出現此種情景，便說明，司珈麗識海中的精神烙印，已經被抹去了。
是她為了拜託自已的控制，主動抹去？或是她落入了敵人的手中，遭到了搜魂？
艾恩施決斷不出，只得暫且耐下心來，望向武七玄，道：“我想與九離閣，結為同盟。”
武七玄問道：“何意？”
在此之前，因為留影晶石一事，他們雙方已經達成合作協議。不過時過境遷，那份本就沒有多少效力的協約早已作廢。此時艾恩施再度提出要結盟，讓武七玄有些摸不著頭腦。
“很簡單的事情。我麾下人力終究匱乏，不是一時之間便能左右世界。”艾恩施淡淡道，“然而與我為敵的，卻都是此世間一等一的大勢力。”
武七玄若有所思，道：“你想作九離閣之主？”
“我並沒有說要成為九離閣的主上，只是想要與你們合作。屍傀大軍覆滅，你們喪失了底牌，非常虛弱。而我，正好能成為你們繼續生存的底氣。”
有長生境修士坐鎮，九離閣想守住這一畝三分地自然是綽綽有餘了。
但武七玄搖搖頭道：“你不是屍傀，我們不僅無法控制你，而且反倒會被你逐漸控制。”
艾恩施淡淡道：“所以呢？就因為這一點，你接受不了？還是你覺得，你們三大世家接受不了？”
武七玄啞然，半晌才說道：“所有的王，都不會甘心失去權柄。”
“不要只想著失去了什麼。或許你們更應該想想，將會獲得什麼？”艾恩施笑道，“沒有我坐鎮，你們想守住現狀都甚為吃力。而有了我，你們想透過屍傀大軍得到的，或許都能收入囊中。”
武七玄道：“我承認你說的不錯，但你可能不知道，九離閣三世家裡有許多老頑固，他們堅持已見，認定九離閣永遠不該有一個凌駕於三世家之上的共主。相信我，你想說服他們，沒有那麼容易。”
“有你這位德隆望尊的前輩幫忙陳述利害，我相信，他們會想明白的。”艾恩施笑道。
武七玄攢起那老褶的皺紋，道：“你就如此肯定，我會幫助你？其實方才所說的老頑固裡，也包括老夫。”
艾恩施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我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我在前輩的眼睛裡，看到了不甘。”
“你說什麼？”武七玄愕然。
“不甘。很強烈的不甘心，就好像落敗的賭徒，總是想要贏回來的。”
在武七玄複雜的神色面前，艾恩施悠悠說道：“晚輩並沒有質疑前輩品性的意思。前輩的剛烈，在晚輩出生五十年前便已是世所皆知。一役屍傀幾喪盡，您回到九離閣中，當會自我了斷，以謝九離閣，晚輩說得不錯吧。”
武七玄沒有說話。
艾恩施繼續道：“但前輩的眼中有許多不甘。那不只是對生命的留戀，更多是壯志未酬、心願未盡的情緒。您想看到九離閣成為世界霸主，想看到武家子弟在三江五海縱橫……這些都是您在年輕時便立下的夢想吧。”
武七玄擺擺手，示意艾恩施不必再說下去了。
誠如艾恩施所言，他武七玄，是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的。
當然，他也可以就此接受自已的失敗，灰溜溜地回到九離閣混吃等死。以他的身份，九離閣裡也沒人會逼迫他以死謝罪，只不過他必然會被排擠出核心圈層，淪為邊緣化的尋常宗師，成為三家子弟鄙棄的物件苟活於世。
那也不是武七玄能接受的。
其實他也早就明白，為今之計，他只有遵從艾恩施的腳步，幫助艾恩施成就九離閣之主。
那樣，武七玄便不再是葬送九離閣未來的罪人。相反，在未來的九離閣史冊裡，他將是為九離閣帶來似錦前程的英雄。
而在當下，他也將是最早追隨至高主宰的九離閣宗師，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往後他在九離閣的地位，無疑要比現在高得多。
“好吧，我答應你。”
武七玄嘆了口氣，“老朽本想多得幾分好處，沒想到，你已經算盡老夫心思。你，真的只有這般年輕？”
艾恩施點點頭，道：“既如此，我便等你的好訊息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便熊熊燃燒起來。
不等武七玄反應過來，烈焰已然全面虛無，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長生境……神級……”武七玄喃喃道，“真是……了不起啊……不過……可惜，你終究還是有弱點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