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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料到他會後退,故意拔劍時鬆手讓他阻攔,為的就是借楚繡聿握柄後推開他的那道力量。
楚文亭握住了劍身,手掌已經被滑得深可見白骨。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十來人。
他們來的正巧,目睹了老將軍被刺死的一幕。
“早就聽聞過將軍府裡養了條中山狼,當真是狼子野心.”
監獄長站在一排獄卒的最前面說道。
開門見山,語氣裡全是挑釁。
老將軍倒在了楚繡聿的身上。
他能夠感受叔父的心跳,越來越慢。
最後,波濤永遠的寧靜了。
楚繡聿的手上結了一層血痂的幹皮。
他將插在叔父腹部的劍拔了出來。
劍身附著了抹不掉的血漬。
他起身看向柵欄外,拿弓對著他的一群獄卒。
楚繡聿忍不住笑了。
監獄長看不明白這幅表情,卻被盯的發毛。
只要楚謙君敢走出這個門,就一定會被擊成人肉篩子。
“大人,您……”監獄長這才緩過神,發現楚謙君已經走到了側面與他齊平的距離。
楚繡聿搭上了監獄長的後頸,手上的血擦過了他的脖頸。
楚繡聿:“殺了我,我賭你活不到第二天.”
早些時辰,芸娘本想和楚謙君一起去找她爹,但是楚謙君不讓,只讓她守著將軍府。
侍女看見將軍渾身是血的樣子回來,嚇得要尖叫。
楚繡聿連忙捂住她的嘴巴,硬是沒讓那侍女發出聲音。
等她平靜些了,楚繡聿才把手鬆開。
他遞給了侍女一個眼神,不言而喻。
楚繡聿將芸孃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將楚芸雲攬腰抱起,生怕把她吵醒。
懷裡的人被抱起的時候有些失重感,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我回來了,睡吧.”
楚繡聿低頭對芸娘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眼下,多久?楚繡聿抱著芸孃的時候,心裡一遍遍的詢問著自己。
侍女替他掀起楚芸雲內室的簾子,楚繡聿單膝跪在床邊支撐著好讓芸娘躺在床上時身體會更舒適。
他將疊好的褥子翻過來輕輕的蓋在了芸娘身上,把每個角都給她捂得嚴嚴實實。
楚繡聿讓侍女下去,這裡先由他守著。
他闖入大牢,準備在問斬之前劫走叔父的時候並未對負責看守的獄卒下死手,只是把他們都打昏了過去。
楚文亭自然也是發現了這個問題,雖然謙君下手,但也能看出是有意留活口。
照這樣下去,不妨有人會提前醒來跑去報信。
到那時,他們誰都跑不掉。
“阿聿,叔父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他倒在楚繡聿的身上,而楚繡聿的手被他壓在身下,整條胳膊連帶著心裡的溫度麻目到零下。
楚文亭的手搭在了楚繡聿的頭上,像最初那樣撫摸著。
“你能離開這裡,對吧?”
他聽見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急促中還夾雜了咒罵。
“你和芸娘,要代替我,活下去.”
楚繡聿渾身劇烈的顫抖著。
叔父用五指滑過了楚繡聿的臉,掩蓋了凝固的淚痕。
手帕落在面盆裡暈染出赤色霞光。
他坐在楚芸雲的床邊,身上已經收拾的一塵不染。
床上躺著的人睜開了眼睛。
芸娘知道,會殺了他。
楚繡聿原先垂著的眸子在發現她醒來後有了點光亮。
他本想開口說話,可是話到嘴邊又硬是嚥了下去。
芸娘側著頭看他,問道:“老頭回來了嗎?”
楚繡聿閉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叔父……走了.”
他不敢再看她。
過了很久,芸娘又問。
“我爹回來了嗎?”
楚芸雲說話的語氣和平常一樣。
她沒有抬頭看楚繡聿,眼角漸漸泛了紅。
楚芸雲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她問道:“還是你動手的.”
楚繡聿的嘴巴張了張,又無聲的合上,若有若無般點了點頭。
她依著床靠,眼淚都潛在眼眶裡。
楚繡聿被芸娘一把拽住了衣領按在床上。
楚芸雲抽出臥具底下藏著的匕首,整個人將膝蓋壓在了楚繡聿的小腹上。
匕首的鋒利部位就抵在他的動脈處。
“你最好別對我撒謊.”
她爹看人的眼光向來不會出錯。
楚繡聿緊蹙著眉毛,一直咬緊的牙關終於鬆開。
“我讓你等在府中,是因為我打算劫獄.”
“朝中忌憚叔父的勢力,給他扣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這一點你我都明白.”
“叔父不願將整個將軍府拖下水,要我在行刑前親手了結他,我不肯.”
“他拔了我的劍,料到我會攔.”
“就化了我的套路,借了力道.”
楚繡聿趁芸娘不注意,一個翻身將她反壓在身下。
芸孃的手被他拉在腹部,匕首就卡在這個位置。
他說:“你也能用同樣的方法,了結我.”
楚繡聿撐在芸孃的肩膀兩側,楚芸雲看著他。
果斷將匕首刺進了楚繡聿的胳膊。
楚繡聿脫了上衣。
多數傷疤都是以前在戰場上留下的,都不知道他去鬼門關幾趟了。
唯有胳膊上的那道疤痕……雖然要不了命,不過花了三四周時間就痊癒了,卻讓他留下了神經紊亂的後遺症。
楚繡聿之前不愛睡覺,一連好幾天幫著謝必安抓鬼鎖魂。
他覺得自己連夢見女人的資格都沒有,要不總夢見一個女人拿著匕首往他胳膊上刺。
楚繡聿又看了一眼那道疤痕,緩緩閉上了眼睛。
“別站在門口了,進來吧.”
楚繡聿搭上了深衣。
話雖是這麼說,卓凌一直在楚繡聿的臥房門口徘徊。
自從楚繡聿打人間回來,燭火總是徹夜籠罩著他的房間。
卓凌多次佯裝路過,其實他想進去和楚繡聿談一談。
人影透過了格子窗,印在卓凌的眼裡。
卓凌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似乎是正好應了他心裡不斷搖擺的選項。
“將軍.”
卓凌單膝跪在了楚繡聿的面前。
一聲“將軍”,楚繡聿不由得深呼吸,背後猛地一顫。
他不讓卓凌這麼稱呼,再見面的時候他還是這麼叫楚繡聿。
“您還記得與屬下們同飲那一回嗎?”
“屬下愚笨,那是隻當將軍您心情好,未曾想到……您已經恢復記憶.”
“您若是有想做的事情,那屬下亦願意同將軍共進退.”
“所以,您不必再為過去傷懷了.”
卓凌不知道他進來的那一剎那。
楚繡聿眼中的卓凌,與上輩子他那一副將死卻硬是在楚繡聿面前擠出笑容的模樣重合了。
他記得之後自己不管怎麼叫他,都得不到回應。
楚繡聿的腿頓時發軟,兩隻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小凌子.”
楚繡聿的鼻尖冒出了一層汗珠。
他感覺好似有無數的蚊蟲在他耳邊亂飛,聽不清眼前的人說話的聲音。
楚繡聿的雙腳彷彿被釘在了地上,周圍的觸手從來沒有固定的顏色。
“卓凌!”
“屬下在!”
楚繡聿上前捏了一把卓凌的胳膊,問道:“疼嗎?”卓凌皺了下眉頭,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的頭髮還是像回來那樣披散著的,懶散的伸了個懶腰。
趁卓凌不注意,楚繡聿照著卓凌的身上打了一拳。
卓凌向後退了幾步,滿臉疑惑的看著楚繡聿。
楚繡聿懶洋洋的半趴在桌子上,手背撐著臉。
“小凌子,再來一次?”
楚繡聿挑著眉毛,手上關節吱吱作響。
卓凌摸了幾下被打的位置,好在肋骨沒斷。
剛才那一拳,卓凌覺得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