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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凌沒想到楚繡聿平日底下還藏了不少酒,他看起來很高興。
或許是楚姑娘走了,心裡的那塊石頭終於沉落心田。
楚繡聿自認酒量是好的,可是那天他不知不覺間就上了頭。
他將雙臂支開一邊搭在卓滿的肩上,一邊還緊緊的握著卓凌同樣發熱的手。
“你們為什麼不去投胎啊?”
楚繡聿嘴裡不停地嘟囔,他的耳朵已然從耳骨紅到了耳垂以及脖頸旁側。
卓凌勉強喝光了罈子裡的酒,歪著頭,道:“無論生死,我們都會誓死追隨老大.”
他看向坐在邊上,臉上正帶著一抹笑意的卓滿,大著舌頭問他:“是吧,哥.”
卓滿從不碰酒,清冽的眸子裡映出醉得搖搖欲墜的二人。
他微點下顎,對著楚繡聿和卓凌,道:“嗯,因為我們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第二天,楚繡聿從床上醒來,眼前的場景讓他恍惚。
這些日子,對他來說實在是微妙。
幾十年前的爛攤子,沒想到愈演愈烈。
楚繡聿脫了沾染酒氣的衣服,換了身蕭蕭白衫。
黑髮豎起以白玉簪固定。
此時,卓滿拿著掃帚正清理著院子,感覺到有人來。
輕輕抬頭,見是楚繡聿從靜室裡走了出來。
卓滿笑道:“老大,你這樣挺好看的.”
他歪頭看來,饒有興趣的將楚繡聿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那話裡聽著有幾分意味深長,楚繡聿的眼睛不時疲憊地眨動兩下。
“滿哥,你別調侃我.”
楚繡聿近些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恢復記憶之前總閒的沒事愛拿卓滿打趣兒。
“真的.”
卓滿談笑間,舉手投足都謙遜有禮。
他說:“我沒保護好小凌子.”
楚繡聿沒喝斷片,記得昨日發生的所有事情。
也記得卓滿最後說得“我們是兄弟.”
楚繡聿說不下去了,就是覺得心裡有一把鈍刀,一下下地在他的心上切割。
卓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些事情不是凡人能控制的,何況當初要跟隨你是我們自己的決定,你也不必愧疚.”
“可是.”
楚繡聿更想讓卓凌和卓滿現在就去投胎,不想讓他們因為自己留在這裡。
“別說了,你不能只准許你一個人重情重義.”
卓滿將目光落在了楚繡聿怔住的臉上。
楚繡聿從來不恨誰,唯一畏懼的是後知後覺才明白他們為自己亂了原先的生活。
等卓凌酒醒後,來到院裡時卻只能見到卓滿的身影,楚繡聿臨走前,交代卓滿暫時別告訴小凌子他恢復記憶的事情。
卓凌耿直,可能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會覺得自己給他添亂。
他突然問卓凌:“小凌子,若有一日謙君記憶恢復了,你當如何?”
卓凌猶豫片刻才道:“我沒想過,可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將軍他永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
他們兄弟倆死後在陰間徘徊了很久。
卓凌聽道上的亡魂談起“瘋將軍”的時候,他們就決定留在陰間繼續做楚繡聿的部下。
誓言多慎重,陪君歲歲年。
紫藤花裡那人醉在了陰陽不分的花海里,起身時花瓣撒了一地。
楚繡聿從手上取下一根繩子隨意地綁起了披散在背後的凌亂頭髮。
“你們,就是我的護衛?”
他將背後的劍刃頂在卓凌的頸上,風聲颯颯花色正豔。
“來,咱們過兩招.”
楚繡聿身上散出翻滾著的熱血戰意。
這樣少年性的楚謙君,他們先前從未見過。
楚繡聿撐傘立在長生殿的正脊上俯看整個長曌城。
人間正下杏花雨,白衣不沾半點雨露。
幾束微光掙扎衝破雲端,雖不是透徹的清朗。
堪堪將晦暗破防。
原本亮燭的地方在楚繡聿經過後全部滅了火。
突然出現的如紗煙霧化作了女子樣貌,她對自己化形後的外貌甚為滿意。
不知何時“她”從背後出現,勾住了楚繡聿的脖子。
“她”在楚繡聿的耳邊輕笑,單手捧過楚繡聿的臉頰。
他順勢握住了那正撩撥他的手,反手一掌就直衝那“女子”腹部。
楚繡聿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的“形”被打散之後又凝聚成了剛才的模樣。
“楚謙君,你好大的膽子.”
屋裡被霧氣瀰漫,楚繡聿也被圍在了裡面。
他坦誠道:“是啊,老東西.”
角落裡的陰影迅速將楚繡聿吞噬在黑暗裡。
楚繡聿感覺到腳下被人死死拽著,有很多隻手順著下面爬了上來。
將他整張臉捂得密不透風。
他張開嘴用牙齒撕裂了捂著他臉的最底下的那隻手。
楚繡聿的嘴角綴出了一朵殷紅的花。
“真該讓你再死一次.”
這聲音從楚繡聿的上方傳來。
他笑道:“託你的福,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不說話還好,開口腐肉的酸臭味就隨著唾液遍佈了整個口腔。
前方有微光,恰有一片水面。
他像深夜中的惡鬼,眸底湧動著殺意。
楚繡聿看見池中的女子衣衫破爛。
她跪在一個男人面前,眼神渙散。
頭頂傳來嬌媚的聲音打破了維持已久的平衡:“怎麼樣,喜歡嗎?”
“你應該玩夠了.”
楚繡聿說話的聲音冰冷,根本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向著他們走過去,步伐不急不慢。
楚繡聿修長的手從後面握住了那個男人的咽喉,一點一點的收緊了力道。
“真是便宜你了.”
等那人斷了氣,他才把目光集中到了“楚芸雲”,垂著眼眸將她胳膊上的衣服掀開檢視。
青一塊紫一塊的。
“楚芸雲”的眼圈腫脹,雙肩一抖一抖的在他的懷裡哭泣。
她費力的從嘴裡叫出一聲微弱的:“楚郎.”
楚繡聿替她理了幾下額前散落的髮絲,低頭溫和的看著她道:“我在.”
他的視線默默下移,手上凝聚的靈力化作了一把匕首。
毫不猶豫的從背後刺進了“楚芸雲”的身體,他明顯感覺到懷裡的人呼吸的頻率越來越慢。
見懷裡的人逐漸沒了動靜,楚繡聿才將她的屍體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水面上。
“可惜,你不是她.”
他就站在這池中央,幻境瞬間碎裂。
楚繡聿的耳邊傳來“她”的笑聲,變換不停。
“楚郎,你好狠的心.”
楚繡聿沉了臉色,怒道:“閉嘴.”
“你要記得,我們是同類.”
說話間女人的妖媚褪去,猙獰之色放肆的在那張裂開的人皮面具下呈現。
“我知你,你也知我.”
楚繡聿很清楚,金曚自以為瞞天過海,其實不過是變樣完成了“神”的把戲。
“她”存在於人間的任何一個角落。
她,也能稱為他或它。
她能滿足人的願望,於是人們便奉她為神。
“如果你早這樣,當初你就不會死了,說不定就連這長曌都是你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打量楚繡聿的眼神裡全是戲謔。
楚繡聿回身看他,手上火星啪地濺起。
他說:“我真怕不小心就把你的窩給燒了.”
春的溫度未達長生殿。
室內光影斑駁正與飄搖的霧紗交纏。
“神”仍然喜歡玩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