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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呼呼,秋意肅殺。
一行人著甲急行軍,往陳城跑去。
“大哥,你帶著人慢慢來,我不等你們了。”
被喚作大哥的人笑罵道:“訓練的時候動作慢的跟蝸牛一樣,能偷懶絕對不快跑,現在跑的這麼快?”
男子笑笑道:“那不一樣,家裡有人等我呢。我先走啦。”
“路上小心些。”
陳城陳府。
“小十三,二哥回來啦。快出來迎接你二哥~”
聲後,從府內出來一名女子。“吵什麼吵,嚷什麼嚷,十三不在。”
“他不在?去哪了?”
女子答道:“實驗室吧應該。這兩年一直在搗鼓不知道什麼東西,都不陪我玩了。”
“小丫頭,十三是要幹大事的人,你別老拉著他陪你胡鬧。”男子頓了頓,接著道:“你二哥沒出息,你拉著你二哥陪你胡鬧吧。”
女子白了他一眼,哼道:“滾。”
“別啊,這四年你二哥學了不少本事,你惹了什麼禍,二哥都能幫你擺平的。”
“就你?”
“怎麼樣,考慮考慮?”
“你還欠小十三十串糖葫蘆!”
“小丫頭,都多少年了,你還記得啊,累不累啊。”
“陳八琳!”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我知道了,這不是之前被大長老抓去苦訓了四年嘛,真的是,也不知道關心關心你二哥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一回來就知道催債催債。整天叨叨叨,叨叨叨的,老的快知不知道。”
“放屁,老孃永遠年輕。這是你當初說好的。”頓了頓,陳舞八氣弱道:“那你這四年過得怎麼樣。老孃不是關心你啊,不是!”
陳八琳大笑著摸了摸陳舞八的頭,道:“哈哈哈,行,你沒關心我,我自作多情。這四年過得除了沒自由,還挺不錯的。”
陳舞八繞著陳八琳轉了一圈,嘟囔道:“高了,瘦了,嗯。”又看了一眼陳八琳接著道:“黑了,還是小十三長得好看。”
陳八琳拍了拍陳舞八的頭:“沒良心的笨丫頭。”
“記住,十串糖葫蘆,每串十個。”
“十個?之前吃的不是每串六個?小丫頭,四年不見你學壞了啊”
“你還不還?”
“還還還。”
“這還差不多,小十三說,這叫十全十美。”
“不過要等幾天,這段時間可能會發生些事情。”
陳舞八沒好氣道:“我就知道,你又想賴賬了。”
“天地良心,我沒賴賬!”看著正準備張牙舞爪的陳舞八,陳八琳反手抓住了她,道:“好了,別鬧了,你看這秋風。風雨欲來啊。”
陳舞八聽著陳八琳突變的語氣,弱氣道:“說好了,事情過後,一定要給他。”想了想,又道:“一定要是你親手交給他的,不然你還是賴賬。”
話畢,也不理陳八琳,拿著陳八琳的行李,自顧自地離開了。
兩人來到堂上。
“年少些許輕佻,淡笑半掩清傲。小丫頭,你說這兩句是不是專門為我寫的?”
“你?輕佻倒是一分不少,清傲?就你?”陳舞八不屑道。
“哎,怪我,怪我平時太平易近人了。你二哥的孤傲居然沒讓你見過。”陳八琳嘆氣道。
“行了行了,別讓我噁心了,離我遠點。”
“小丫頭,你二哥才回來,四年不見,你就一點都不想我?”
“別肉麻了,晚飯想吃什麼?”
“一家人團團圓圓嘛~我要吃你包的湯圓。多放糖!”
陳舞八道:“我包的湯圓已經很甜了,還要放糖嗎?”
“要的要的。”
“什麼人,真是。吃這麼甜幹嘛。也不怕被齁到。”罵著罵著,陳舞八越走越遠。
見著陳舞八走遠,陳八琳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不吃甜不行啊,這四年吃的苦太多了。”
一炷香之後,陳舞八端著湯圓回到陳八琳的房間。
陳舞八對著裡屋道:“大哥他們也都回來了,一個個渾身都是傷疤,你看看人家,那才是訓練的樣子,看著我都心疼了,還好大哥說沒事。你都不知道,大哥右手上一條疤從手肘到手腕,估計再深一點那條手臂就沒了。”
許是沒聽到迴音,陳舞八接著道:“你在幹嘛,有沒有聽到我說的啊?”
緊接著,從裡屋出來一個未著上衣的男子。
“洗澡呢?你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只是沒人回覆他。
陳舞八左手捂著自己的鼻子和嘴,久久不能言語。
“幹嘛,小丫頭,傻了?不會說話了?”陳八琳看了她一會,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披上了上衣,接著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男人啊,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陳舞八還是沒有說話。
陳八琳也不理她,坐下來靜靜地吃湯圓,邊吃還邊誇陳舞八的手藝有進步。
片刻,湯圓被消滅的乾乾淨淨,陳舞八道:“你……疼嗎?”
陳八琳笑著敲了敲陳舞八的腦袋。“我還以為你中邪了呢,半天傻傻的,這有什麼啊,不疼。”
看著陳八琳的淡笑,陳舞八突然止不住眼淚。想著陳八琳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她想著,有刀疤,有被長槍擊傷留下的疤痕,還有箭傷。她不敢想象這四年陳八琳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看上去,每一道傷痕都那麼致命。
陳舞八道:“你……”突然發現自己說不上話,陳舞八深吸一口氣,接著道:“夠嗎?不夠我再去給你加點。”
陳八琳依舊淡笑著:“夠啦夠啦,這些甜甜的夠我回味四年啦。”
說罷,陳八琳站起來,看著門外,又似是老向遠方,道:“沒什麼疼的,都是小事。”
秋風吹過,清傲無邊。
“怎麼樣?計劃執行的如何?”大長老問向白衣少年。
“自陳氏子弟與扈從歷練歸來,陳城的防備力量已無太大問題,至於秦城方面,我們也已和先祖埋下的暗棋取得聯絡,只是……”
“只是什麼?”大長老問道。
“只是這枚棋子,有點太過出人意料。”
“哦?”
“他是秦城當代城主,秦蘭。”
“蘭麼?秦氏狩獵中率領百騎,廝殺至最後,奪旗而歸,後在城主大選高票奪魁,此人竟是先祖暗棋?”大長老猶豫了片刻,接著道:“不過,數百載的時間過去,誰也不知道當年的棋子現在還當用否?人心隔肚皮,別把人想的太差,但千萬別把人想的太好,秦城的長老會也不是擺設,要麼秦蘭藏得足夠深,要麼秦蘭已然叛變,他們不會留一個不清不楚的人坐上那個位置的。別把寶全部壓在他身上,假若臨陣倒戈,我們冒不起這個風險。”
白衣少年點頭稱是,接著道:“多年部署,我們也有自己的佈局,屆時會有人為我們賺開城門,秦蘭……”白衣少年頓了頓,道:“秦蘭叛變與否隻影響我們戰損多少,無關成敗。”
大長老看著眼前的少年,笑了笑便讓他離去。看著少年遠去,大長老臉上的笑容盡去,嘆了口氣,道:“哪有這麼簡單,到底是年輕人,太過自信不是好事啊。”想了想祖上遺訓,對著空氣道:“我離開後,陳府發生任何變故都不許插手,只有鮮血才能讓我們的小家主迅速成長。”
虛空中,一道聲響:“陳氏只餘八十一子。”
大長老正色道:“陳氏要的是復興,為了這條路,即使要老夫犧牲,老夫也甘之如飴。這條路上埋有太多枯骨,隱王的敗亡當真沒有隱情?我看未必,那位車伕被隱王視作心腹,怎麼可能說叛變就叛變?”
那道聲音激動道:“閉嘴,不要再提那個叛徒。”
大長老道:“你先別激動,你仔細想想,當年那位車伕的神秘消失也很離奇,所以,我猜,大抵是隱王算到了贏氏命不該絕,才行此下策,為我們保留最後的火種。”
那道聲音接著道:“那也只是你自己的猜測。”
“十之八九吧。隱王遺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可能那時,隱王就已窺得天機。隱王……畢竟不是搏命之徒,事不可為而為之,他……做不出來。”
“可是,你卻做得出來!這八十一人是陳吳最後的種子了。”
“呵,是吧,我早已是亡命之徒,再者,時間真的不多了,亂世將至啊。”
“你……”虛空中嘆了口氣,道:“不要後悔。”
“梅,你我已經十數年沒有見過了,如今我時日無多,既是如此,你也不願現身一聚嗎?”
“不了,梅傲即敗,我現身之時,也是我身消之日。”
“如此?那便各自珍重。後會……”大長老舉了舉手中茶杯,一口飲下道:“後會有期。”
“希望你是對的。”梅道了一句。
“嗯,希望吧。”
……
已是深夜,陳府卻是燈火通明。
“十三,大長老們去秦城已有三日,但一條訊息也沒傳回來啊。”陳巴依道。
身邊白衣少年看著窗外,道:“大哥莫急,沒有訊息便是最好的訊息。放心吧,我陳氏一族蟄伏四百載,想必會有一些手段、暗樁,大哥放心睡去就是。”
陳巴依苦笑道:“一日沒有大長老訊息,我一日不能穩當休息,你不是一樣?我們倆一同等著便是。”
白衣少年揉了揉太陽穴,道:“不知為何,自大長老離去後,我這心緒始終不能安定。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陳巴依拍了拍白衣少年的肩膀:“別自己嚇自己了,你自己都說會有後手的,別想了。”
忽然,屋內燭火閃爍。
兩人眉頭一皺,陳巴依提槍出門,白衣少年往陳氏宗祠奔去。
半刻鐘,陳府上下所有人都集中在了陳氏宗祠。
一人出聲道:“十三,怎麼了?”
身著白衣的陳釋杉回答道:“或是敵襲。”
“敵襲?”
陳釋杉接著道:“若是敵襲,那可能意味著,大長老那邊得手了。”
“太好了,天佑我陳氏。”
只是宗祠內並不是所有人都笑得出來。
陳五柳眉頭緊皺,輕聲對陳釋杉道:“看來最難的時候到了。”
陳釋杉嘆了口氣道:“是啊,只是不知道守秦人是怎麼越過大長老佈下的防線的。”
陳五柳道:“出去看看吧。”
陳釋杉點頭,便帶著大家出去了。
宗祠外,站著百來號黑子人。
為首一位,卻是身著碧玉華服。
此人道:“陳釋杉是哪位?可否出來一敘?”
陳氏人群一陣窸窣,陳釋杉跨出三步,作揖,道:“小子便是陳釋杉,不知足下何人?”
那人大笑,眼中充滿了讚賞,道:“確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喚作徐福。”
“徐福?!”陳釋杉驚歎道。
看著陳釋杉的神情,徐福讚賞不減,道:“是叫徐福,但不是那位徐福。”
陳釋杉也知曉自己失態,連忙道:“不知徐先生來我陳氏宗祠所為何事?”
徐福道:“殺人。”
“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徐先生來我陳氏殺什麼人。”
徐福笑道:“陳釋杉,不用拖延時間了,老夫為何殺人你不知曉?方才還言英雄出少年,切莫讓老夫低看你一頭。”
陳釋杉接著道:“先生也是守秦人?”
“不錯。始皇帝當年差先祖率五百童男童女東渡扶桑,他們便是最初一代的守秦人。守秦人一生只有一個目標,鎮壓陳氏一族。一代接一代,到了老夫這,已是第八代了,每代守秦人頭目皆喚作徐福,如此你可懂了?”
“十三明白,那不知徐先生的意思是?”
“守秦人的目標永遠只有一個,那便是鎮壓陳氏,不顧一切地鎮壓。你們大長老偷襲秦城,已是大獲成功,但只要滅殺了你們,守秦人也不算大敗,尤其是滅殺了被隱王看作陳氏復興之玉的你。”徐福頓了頓,接著道:“好了,沒別的好說了,戰吧。”
說罷,徐福退回了人群。
見狀,陳釋杉指揮道:“所有人退回宗祠。”
接著陳巴依一挺長槍,道:“四年的苦不是白吃的,所有陳氏好兒郎提槍殺敵!”
人群分為兩波,一波上前,一波退後。
徐福見狀,也沒猶豫,道:“皆是死人,先後而已,先殺了這批,退進宗祠的慢慢來。”
轉瞬,百餘位守秦人與二十多陳氏男兒戰作一團。
一開始陳氏一族戰的相當,略有優勢,在眾人斬殺十餘位守秦人後,體力落了下風,慢慢的人數上的劣勢,越來越大。陳氏一族出現了傷員。
陳巴依道:“老二,護送傷員回宗祠,這裡有我。”
陳八琳聞言,笑道:“那不成啊,我要是這麼回去,我的苦就真白吃了,再說了我之前吃了小丫頭給我做的湯圓,甜的不行,讓那些白吃苦的回去。”
陳巴依道:“什麼時候了,把你的輕佻給我收起來,快,送他們回去。”
“收收收,老三,你把他們送回去。”
陳期久聞言,看了看陳八琳,道:“不。”
陳八琳沒好氣道:“老三,咱們兄弟幾個就你最懂事,把最好的給小的,說再苦不能苦了他們,給自己的永遠是最差的,說這叫尊老。你小子,你大哥和我才比你大多少?怎麼?如今就不懂事了?就不尊老了?這上陣殺敵,本來就是我和你大哥的事情。”
陳八琳一改輕佻,嚴肅道:“好好的保護你的弟弟妹妹。我們兩個還沒去呢。送死,還輪不到你。快滾。”
說著,也不理陳期久,再度往前殺去。
一刻鐘後,陳巴依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而陳八琳拄著長槍,吐了口唾沫。
陳氏一族,死傷遍地。
“嘿嘿嘿,老大,還說我平時偷懶不好好訓練,如今是你倒在了我的前面。”說著,陳八琳長槍一挑,把不知生死的陳巴依丟到了後方人群中。
轉瞬,又殺入了戰場。同行還有四人。
片刻,只餘陳八琳一人。
他收了張揚,失了風采,就那麼立著。“誰能擋我?”沒回過頭,背對著眾人,披頭散髮道:“小丫頭,看著,你二哥,清傲依舊!”
遠處,傳來聲響。“陳八琳,你給老孃活著,說好的,你要親手把欠的糖葫蘆還給十三!”
陳八琳聞言,也不回話,提著手中長槍,大步向前。然後,一杆長槍,上面串著十具屍體,提槍人,大笑一聲,道:“還欠九串。”
再無生氣。
看著眼前的戰神,徐福嘆道:
誰叫秋風悲寂涼?黃葉落盡覆寒霜。
幽徑卻無車馬行,溫酒卻聽,
風也蕭蕭,血也蕭蕭,
鐵馬冰河又一宵。
成也無妨,敗也無妨,
四百餘載空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