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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發生在數年前的事了。我和雷文·索弗克里斯·麥考利結為夫妻,純屬兩家之間的策略聯姻。我們兩家的領地本就毗連,再加上我在眾多姐妹中年紀最接近雷文,母親便一心要將我嫁給他。要我說,這也只不過是母親想趕快將我這匹\"北方的脫韁野馬\"牢牢拴住的一個手段罷了。
不過說實話,我對這樁婚事其實也並無異議。當時的我一心痴迷於劍術,對終身大事幾乎沒有任何概念。直到後來我真正認識到這所謂的\"婚姻\"意味著什麼,卻也已經太遲了。
我和雷文的婚姻維繫並不久,就在結婚後的第一個冬季,我不慎遭了一頭熊的襲擊,身體上留下了數條可怖的傷痕。這次意外便成了我們夫妻關係決裂的導火索。受重傷的我被迫返回孃家療養,雖然通知了雷文我遭此橫禍,但他卻只來探望了那一次,此後竟再也音訊全無。
等到傷勢痊癒歸回丈夫的領地時,我見到雷文他卻是一副面露難色的模樣。起初相見,他還是一如既往對我彬彬有禮,可當他看到我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殘疤時,便開始徹底對我敬而遠之。
他的雙親不斷逼迫我們生下一個身為繼承人的孩子,我也很想迎合他們的期望。可每當我約見雷文商量此事,他總是遮遮掩掩藉故推辭,最後竟也未曾與我分過一次床榻之歡。
就在那個寒冬來臨之際,雷文親自送來了一份離婚申請書。他當時說了一些我如今已全然記不清楚的藉口,大致意思不外乎是\"看到你我就會想起你受那樣重傷的痛苦\"、\"我感到無比羞愧無法保護你\"、\"我配不上你,真是對不起\"之類的冠冕堂皇的歉語。
然而我也不是昨日才出世的幼童。雷文那些虛偽做作的託辭,無非只是為了掩蓋這一個可恥的事實:他已經無法再將我視作一個女性來看待了。一個身負著生育繼承人這一重任的男人,居然無法忍受妻子身上一些可憐的傷痕,這難道不是太過可笑了嗎?
他甚至連徵求我的意見都沒有,就徑自將離婚申請書交到了我手上。隨後便心安理得地離開,奔赴一場遙遠的軍旅征途,也不知是為了躲避我還是別有居心了。
不過正如我之前所說,對我來說,這段婚姻本就只是出於兩家的利益而締結的政治聯姻。我對他絲毫沒有任何想法,也就沒什麼可難過或失望的。雷文既然連做一個合格丈夫的勇氣都沒有,那我們離婚也就理所當然了。
然而就在離婚那件事後不久,雷文竟時不時寄來一封封煽情的書信,有時甚至親自現身在我的領地,嘴裡絮叨著一些\"我其實很不願意和你離婚\"、\"我很抱歉當時無視了你的心意\"之類的胡話。
這個傢伙簡直搞不懂事情的重點在哪裡!分明是他一心想要離婚的,現在倒像是我自從與他分手後就哀哀哭泣、日夜思念著他一般,生怕我會被他離棄而寢食難安了。真是荒唐可笑!事實上,說實在的,自從和雷文那個麻煩分子分手後,我的生活反而變得清淨多了。
多虧了我身上這些傷痕和\"野馬\"的外號,已經很久沒有男人來給我提過親了。母親也或許是出於同情,很少來干預我的生活作風。正因如此,我才能暗中參加各地劍術大會,盡情享受獨身的自在生活。我更是樂得能幫祖父和父親分擔一些工作,過著自已嚮往的日子。
現在有這麼一個人在一旁糾纏不休,對我來說無疑就是一個麻煩。我費盡心思迴避他的緣故,也正是出於這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
然而就在這時,會客室內雷文那傢伙突然開口了,一臉誇張做作的表情:
\"我說得沒錯吧,瑟蕾妮。當時的我只能那樣做,因為我無法回應你的心意。真是抱歉,請原諒我吧。\"
這傢伙簡直就像一個單人舞臺劇的獨角戲演員!我才不想理會他在心裡獨自演繹的那一出煽情劇碼。他分明就是在這裡一個人自說自話,試圖營造出一種\"命運多舛的戀人們迫於無奈被迫分手,然而如今還心有餘悸、暗懷情緣\"的氣氛。真是可笑至極!
就在這時,那個老嫗似乎也看準了時機,適時在一旁插了一嘴:\"就是這麼回事,查尼斯。這個人的心思似乎還系在她前夫的身上,而且她也不打算為你生下子嗣。為了修正這些錯誤,你們這段婚姻還是當作從未存在過的好。\"
這可真是夠了!離婚和結婚本就是鐵一般的事實,怎麼可能當作\"從未存在過\"呢?我正想開口反駁,卻見查尼斯似乎也有話要說,只是一開口便被老夫人生硬打斷了:\"可是母親大人......\"
\"這樣做是最好的,你要乖乖聽話!\"老夫人那威嚴而不容置疑的語氣令人生畏。看來查尼斯從小就被這樣對待,難怪如今即便做了家中的主人,卻也未免總顯得優柔寡斷、聽之任之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雷文和老夫人兩人都完全掌握了場面。眼看就要將整件事一錘定音,我不禁陷入了一陣焦躁和無助之中。這時,我突然決定振作起來,用力拍了拍桌子,引起了在座每個人的注意:\"能容我陳述一件最重要的事嗎?\"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即便我已經開口,周圍竟然還是有若無人在場。老夫人更是理都不理我,悠哉悠哉地繼續喝著她的紅茶。看來這個女人是打定主意要徹底無視我的存在了!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必手軟了。
我輕輕招來了站在一旁的傭人,吩咐他們將桌上的所有茶具和裝飾品一一撤走。待一切完畢後,我猛地掀翻了那張沉重的桌子,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呀啊!\"那突如其來的動靜顯然是嚇到了老夫人,她連忙縮起了手腳驚恐地尖叫起來。查尼斯和雷文也都被我這出人意料的舉動驚的跳了起來。
\"要無視我也請有個限度好嗎?\"我拍拍手上的灰塵,怒視著在場每一個人,\"我,現在,就在這裡!\"
\"瑟蕾妮,我們正在談重要的事。\"雷文不解地說。
\"什麼?重要的事?\"我嗤笑一聲,竟是如此愚蠢,\"難道我不正是你們所謂重要事的當事人嗎?還是說你們討論的根本就是另有其人,只是與我無緣的同名同姓罷了?\"
\"呃...這個...\"雷文一時語塞,被我的質問堵了個無言以對。
\"這裡沒有你出場的餘地,你要搞清楚自已的身份地位!\"終於是那老嫗先發了狠,額上暴起青筋,一臉慍色對我大喝。
\"搞清楚身份地位?\"我反問她,\"您才是應該搞清楚自已身份地位的那個人吧?在場的所有人之中,您才是與這件事最不相干的外人啊!\"
\"你這是什麼態度?!\"老夫人被我的直白惹惱,滿臉通紅地站起身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和誰說話?\"
\"正如我之前所說,您並非比我高人一等。\"我毫不示弱地回視著她,\"我們是對等的,您不過是前任侯爵的妻子罷了。\"
\"我是查尼斯的——\"
\"沒錯,您是他的母親。\"我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但您並不是我的母親。現在討論的是我的婚姻,以及查尼斯大人的婚姻,還有雷文的婚姻,無論哪一件,您都並非當事人。\"
我的這番話似乎令這個老嫗一時啞口無言了。實話實說,我又沒說錯什麼。既然如此,她還有何資格對我的婚姻指手畫腳呢?
\"瑟蕾妮,你得冷靜點。\"終於,連查尼斯也忍不住出聲勸阻了,\"你不該這樣對我的母親說話,我不允許。\"
\"......\"我一時無語,只覺得這份關心來得著實有些諷刺了,\"我何時需要你的允許了?我什麼時候請求過你的允許?\"
說完,查尼斯也只是睜大了眼睛,像是沒想到我會如此直白地頂撞他。這傢伙莫非以為他那番話就能讓我乖乖閉嘴了嗎?你也太小看我了!
\"那除了指責我的語氣,你還打算做點什麼嗎?\"我反問他,想讓他意識到自已此刻身處的位置,\"你現在該做的,只有指責我對你母親無禮這件事嗎?\"
查尼斯被我的質問問住了,似乎也開始反思自已到底做錯了什麼。可終究,他還是一言不發。看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時,我頭也不回地走到雷文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將這個比我高了一個頭的大個子生生拽了過來。
\"現在說給你聽!\"我幾乎是逼近他的面門咆哮起來,\"我已經跟你徹底了斷了!我真心實意地高興能離開你這個人!是的,不用懷疑,我現在的生活過得可比和你在一起時快活多了!你現在又想幹什麼?是再次羞辱我嗎?看不起我這個身有殘疾的女人嗎?\"
雷文被我的質問惹得呲牙咧嘴,支支吾吾半晌也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可能是意識到眼下場面已經無法收拾,於是他突然換上了一副真摯又誠懇的表情,用那雙飽含歉意的眼睛凝視著我:\"我是來接你的...瑟蕾妮。\"
我只覺一股無名火在心底慢慢燃燒起來,真想一拳頭招呼到他那張虛偽的嘴臉上!這裡究竟是哪裡搞錯了?我重重地嘆了口氣,再次提高了嗓門吼向他:\"你已經再婚了吧?說什麼要接我回去,你現在已經有主母了,難道想讓我做你的妾室嗎?做你家中的私娼嗎?我瑟蕾妮也不是那麼便宜的人!\"
這句霹靂裡橫生的直白話語一出,在場所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連呼吸的聲音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