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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嘴，習慣性想反駁，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隨便搜一下最高統治者中女性的數量，就全明白了。
資料擺在那裡，還有什麼好反駁的呢？
蘇渺不搶話，等我說。
憋了半天，我憋出一句，“最高會議上，婦女佔比有百分之二十六多，起碼有三成女性可以去代表——好吧，這句聽著就慘當我沒說，
“我換個說法，掌權的男性也是女性的兒子，也是女性的丈夫，也不用這麼悲觀吧？
“他們作為女性的兒子，作為女性的丈夫，也可能是女性的父親，不怕他們不為女性說話。”
蘇渺還是不說話，只看著我，笑得深邃，好像能看透我。
好吧，我知道男性在封建社會也是女性生的，毫無意義，
“我們幹嘛要聊這個話題啊，聊了有用嗎？”
蘇渺笑道：“我不愛聊，我只關心眼前的事，是你在考慮。”
我也反應過來了，多說無益，多說不過就是最後的掙扎罷了，還指望幾句話就能改變蘇渺的想法嗎？
趕緊閉嘴，叫她說，“你說，我聽著。”
蘇渺遠遠看著上課的孩子們，
“我先跟你抱歉，是我不坦誠，坦誠地說，除了一些小積怨……”
“到底是有怨氣啊！”我不禁感慨。
蘇渺大大方方笑道：“那可不，不然你以為你很好伺候嗎？你絲毫不會壓著你的脾氣，不知忍讓為何物，處得久，自然知道你沒有輕視的意思，但你得罪的人怎麼哄？最令我擔憂的是你的發展方式，一條給自己積攢仇人的路，這條路有違商道，難道你不知道？你知道，你比誰都明白，但你還有莫名其妙的正義感……”
“正義感我是絕對沒有的。”這句我是必須要反駁的。
“你有，請你承認，你關於善惡的觀念，當真是不計後果，不計代價，只顧著自己舒心……”
“可以了，可以了，先不討伐我，接著說。”我趕緊打斷她的話。
三觀問題，不想討論。
蘇渺剜我一眼，嘆口氣，接著道：“無論如何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夠坦誠，我現在不想走，主要原因是我捨不得她們。”
“懂了。”
有些話說過了，有些話不用說出口，有些話沒說，我也瞭解。
蘇渺出身特別苦。
一個群山環繞，特別特別落後的地方。
她生身母親被人販子賣到那裡，被拴著鐵鏈，被打斷雙腿，
在那個環境裡，村裡竟都認為這樣的綁架禁錮叫做“正常”，她的母親想跑反而是不老實。
她母親瘋一陣，哭一陣，瘋的時候打孩子，清醒時候看孩子眼神更恨。
別說什麼母愛是天性，
被愛的人才更容易愛別人。
被當做畜生的人，哪怕之前懂得愛，被壓抑得太狠，也忘了。
被強生下來的孩子，她母親親手掐死過不止一個。
偶爾，她母親清醒的時候會說一些事，其實只說一件事，求人幫自己跑。
也只是偶爾，家裡也不讓瘋女人多說話，怕影響了孩子。
她母親在她十二歲時就死了，在沒有一米高的門把手上吊死了自己。
她，在大山裡走幾十天，磨爛了鞋，光著腳，渾身是血走出那個把人當畜牲的地方。
又輾轉很久，我母親資助了她。
我還幫她處理過她三個兄弟。
生母是後天精神分裂，理論上說應該不會遺傳，但是她三個弟弟真的都是精神分裂。
不是修辭手法，是醫學確診。
她的三個弟弟，現在還佔著病院的三個病房呢。
我安排的最好的治療，，找我的導師治療，但希望渺茫。
為他們，我還頂著罵，私下都罵我靠家裡有錢，給自己人安排病房，佔用社會資源。
眾人都看蘇渺脾氣好，怎麼撩撥都能保持情緒穩定，
我看蘇渺挺嚇人，一個十二歲能靠自己走出地獄的女孩子，想想她的心性，
我這輩子攢起來，也比不上她承受的萬一。
再想想她的親緣，我知道的，父母和三個弟弟，五個有血緣關係的，四個瘋了，一個是反社會人格。
就她正常。
就她正常？
我心裡一直有個懷疑，懷疑她生母死得蹊蹺。
她生母確實被活活逼瘋了，但一直沒有尋死，一直有求生意志，怎麼忽然就死了呢？
當然也不排除最後一根稻草理論，絕望中看不到光，隨時死都有可能，所以我只是懷疑，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逃出來的那個地獄，說什麼也不回去，蘇渺是把這裡當做代償的家鄉了。
“蘇渺，你捨不得這點，我能勸你，”
我拍拍她的肩膀，
“格局放開，你跟我走，幫我賺錢，我拿出你賺利潤的10%，不止讓這個小鎮，讓無數小鎮，無數思想落後的地方，都有學校，學校裡都有羅裙。
“不就是捨不得嗎？不用捨得，只要錢夠多，根本不用舍。
“我們組建專門的慈善團隊，你有空，你帶隊，你想孩子們了，隨時回來看，
“一人之力終歸有限，你一個人再努力，一個小鎮，一間學校，能傳承百年嗎？能傳承三代嗎？若有有變數，兩代都很難保證。”
蘇渺嘴硬著呢，“願所求皆所願,所盼皆可期，我所願不過眼前幾分美好罷了，你那幾萬冊書不想給也罷了，我錢夠。”
“格局放開呀，姐妹！”我抓住她的肩膀搖晃，
“眼光放高一點也是可以的，多一批這樣的學校也是可以的，
“橫向上，我們除了幾個還有母系社會痕跡的少數民族，很多落後地方都還不樂觀，世界上就更不樂觀了，還有很多國家，根本不讓弱者讀書，女性不蒙上都不能出門，這樣不用幾代，二三十年，她們都會成為傷害她們人的衛道者，想撈都撈不出來！
“縱向上，還可以順手解救被拐賣的孩子。
“不要覺得你錢夠了，錢多少都不會夠！橫向縱向都不夠，你睜開眼，看長遠啊！”
蘇渺在我的手中搖擺，腦漿子都快被我晃勻了。
“你的心圖，10%。”
“啥？”
她的條件可算讓我晃出來了，感覺她吐了一句有用的，
但是，沒聽清楚。
“啥？”我鬆開手。
“你的信託，10%。”蘇渺整理整理衣服，慢慢說。
這回聽明白了，“信託基金——你說啥！？”我反應過來了，我跳起來了，“你說的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是信託！我自己都不敢打主意。”
“你的信託，10%。”蘇渺清清楚楚再重複一遍。
“不是吧？打祖墳的主意！難怪你按而不發，難怪你還拿男人逗我！那是我媽給我的，我從親媽手上弄點錢容易嗎我？……”
“20%。”
“你掘我祖墳啊？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