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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一分鐘,臺下十人憂。
“這都已經第十天了,馬上論道初賽就該結束了,那個鐘山峰的弟子到底還能不能醒來啊,我看他都昏迷好久了。”
“哎,論道臺就是這樣,說不定會永遠醒不來呢。”
“這麼嚴重?”
“你怕是沒有聽過玉簫公子的名號,一簫既出,四海難逃。”
“沒錯,玉簫公子少有吹簫的時候,可一旦吹簫,對方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總有個例吧?”
“有的,就是那個神志不清的王二娃,沒死但也成傻子了,也不知道哪裡惹到玉簫公子了,這娃也怪可憐的。”
時間稀稀落落地走著,人群緩緩地離場,乾溼的天空像個頑皮的孩子,偏不肯降雨,任是由人們哀聲怨道,也不為之動搖。
宋展白在“天”字號的論道臺下站了很久,盧思也沒有管他,由著他去了。
宋展白的運氣並不是很好,與他同一個論道臺的人都不簡單,尤其是後來出場的,他力竭不敵,只得敗下場來。
不過他們這一論道臺卻沒有決出勝負,因為最後論道的兩人出招都過於狠毒,屬於一點虧都不肯吃的那種,所以落得了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宋展白聽說他們二人是世仇,不管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恐怕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吧,若是假的,那便當他們二人是為了追求大道而死,也是一樁美談。
論道臺晉級的前八強名單已經出來,分別是承明峰—卞驚、定王—風懷玉、歸西峰—徐舟青、藍衣道士—肖七、嶽路鳴、京華峰—許明。
除去宋展白這一論道臺,其實還應該有一個論道臺的,那便是至今仍未分出勝負的“天”字號論道臺,也是宋展白守著的論道臺。
玉簫公子沒有再吹簫,只是盤腿坐在臺上,周身的音波威力絲毫不減,維持著論道臺上的寂靜,而宋展白不知何時早已離開了。
玉簫看了陸聲很久,只覺得這人確實好看。
鳳眼狹長,薄唇微勾,高挺的鼻樑十分肖似當年那個人,不笑時溫和,笑時溫暖,這點倒是與他完全不同,他無論什麼時候都總冷著個臉。
可其實兩人一點都不相似。
長得不相似,性格也不相似。
玉簫單手將簫抵在臺上,就這麼轉著簫,看著天色漸沉,卻並未有半分焦急。
黑濃濃的霧罩住了論道臺,一道黑影拿著一柄短刀穿過了道道音波,直逼論道臺中央。
下一刻,長簫和短刀交戰。
那人並未戀戰,只是陰森森地警告她,“別忘了主上的命令,他可不是你想殺就能殺的人。”
玉簫笑意未達眼底,簫聲已先傳出,她踏著月色離開了論道臺,俏皮道,“那你救他啊。”
言罷也不管那人發黑的臉色,轉身便走了。
玉簫打著那把藍色的傘,明明沒有雨點,卻無端讓人覺得寒冷,走了不到一半的腳程,那把傘便丟了。
那傘下之人卻毫不在意,只道是應當換一把傘了。
江湖中關於玉簫公子傳聞雖不怎麼可信,卻有一件是準確的,一簫既出,四海難逃。
月下伴美人,好酒配英雄。
若是沒有英雄,那美人也可自詡天下第一,飲一壺濁酒,看那回首往事皆成空,自無需過多追憶,一個彎眉,百花為之傾倒,而眾生嘆之。
優美的簫聲在幽深的山谷中迴響,星光閃閃,月色朦朧,寸寸肝腸寸寸斷,可惜了那王二娃一腔孤勇,終是一場空。
*
晚間的鳥兒們在林間嬉戲,風來時靜悄悄的,它好像特地挑了一個無人察覺的晚上眷顧陸聲。
卞驚將劍放在一旁,盤腿打坐。
臺上是噩夢連連,臺下是寬厚可靠。
卞驚原本打算背靠著論道臺坐上一個晚上,等著他醒來。
不料陸聲比他想象中醒得快。
卞驚耳力極好,陸聲的呼吸頻率逐漸升高,風一陣陣地吹,不太平穩的夢裡,卻有著一個可靠的人。
陸聲走下了論道臺,和卞驚並肩坐著。
耳邊的風輕輕地笑著,身邊的人靜靜地坐著。
猛烈的風漸漸淹沒了陸聲的感官,好像一瞬間就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些在東洲塵世裡徘徊的日子。
身旁的少年也總是這麼坐著,不發一言。
可莫名的,陸聲會覺得無比心安。
突然陸聲被人抓住手腕,四目相對。
卞驚只是淡淡道,“你的脈象不太平穩。”
陸聲極力忽略心底那一瞬的異樣,衝他眨了下眼,答非所問道,“我夢見我們在東洲的那些日子了。”
四周一片寂靜,明明是蛙鳴蟬噪的盛夏,卞驚卻感到涼爽。
他也不打斷陸聲,就這樣聽他說著。
說他們在東洲裡浮沉的日子。
說這七年他的經歷。
卞驚不敢去打斷,也不忍打斷,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心裡卻緊張地很,生怕一不小心錯過了陸聲說的,那些只屬於他自己的經歷。
等他說完,還要擺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陸聲說著說著就笑了。
他發現卞驚怎麼現在越來越傲嬌了。
耳朵豎了起來,眼睛卻不看他。
不過真好,我們都還是當初的樣子。
後來陸聲說到了他為什麼參加論道,他說徐舟青拜託自己幫忙追回歸西峰的影石,他與賊人交手,不甚將影石扔入了雲浮島,那賊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陸聲又說,雲浮島不知道為什麼會主動將影石收入島內,連一旁負責看守的人也沒驚動。
卞驚沒問他為什麼不告訴徐峰主。
也沒問他進入雲浮島後有何打算。
只是點評了一句,“那當真是件很複雜的事了。”
陸聲又笑了起來。
卞驚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好像在問他你為什麼笑。
但卞驚沒有問出來的。
因為陸聲能看出來。
陸聲也不避諱,大大方方承認說,“你很好看,我看見你就心生歡喜,所以我笑。”
卞驚慌忙眨了兩下眼,躲避了陸聲直白的視線。
月光從亮到暗,照遍了整個歸西峰,它曾在每一處角落停留,可後來還是回到了星星的懷抱。
兩個少年肩並肩坐在臺下,一個說說笑笑,眉眼溫和,另一個面無表情,只是偶爾接上一兩句,天就這麼亮了起來。
他們誰也沒說我很想你這種話。
但他們都知道,這七年並沒有帶來疏離和冷漠,他們都還是東洲境外勾肩搭背的少年。
陸聲還沒意識到,他怕牽連師父,卻不怕牽連卞驚。
這是因為什麼呢,少年這時還不太明白。
樹梢的紅果子熟了又熟,留下滿地的狼藉,蒲公英籽還在往遠處飄,沒有落腳點的未來卻有著最堅實可靠的避風港。
兩個少年相視一笑,蒲公英花開遍地,世間諸多紛擾,卻怎麼也攔不住月聲漸沉,紅塵風雅。
揮手之間,有人大笑著離場。
那些沒有結尾的故事還在等屬於它們的命運,所以會有人翻越千山萬水只為等待。
塵世喧囂,山間萬里晴空,而這一切都剛剛好。
*
陸聲原本以為自己提前到達歸西峰正殿會給所有人一個驚喜,卻沒想到會先讓自己受到驚嚇。
徐峰主眉眼冷峻,表情嚴肅,他說,“徐舟青未經允許擅自闖入西林山禁地,同時盜竊了禁地的影石,取消八強晉級資格,即日起關押至候審堂。”
陸聲皺著眉朝徐舟青看去,徐舟青好像早就料到會如此,並未過分驚訝。
他只是不停地重複一句話,“我沒有。”
陸聲也想說我可以證明。
可他不能說,且不說這件事的複雜程度,單說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稟告徐峰主這一條,就足以也把自己送進去。
再者自己的話能起到幾分作用也還未可知。
為什麼不稟告徐峰主?
陸聲問自己。
是因為一年前徐峰主送的桂花糕裡有潰散,還是因為那日徐峰主不合時宜的消失。
終究是不信任罷了。
現下唯一可行且能夠救徐舟青的法子,就是去雲浮島拿回影石。
顧名思義,影石可以留影,可以記錄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並且絕對真實,待到他尋回影石,便可證明徐舟青的清白。
他不是怕拿不回來。
陸聲低眸避開徐舟青的眼睛,他怕的是到底有多少仙門中人捲入其中。
還有徐峰主。
以及這影石到底有什麼用,絕對不會是僅僅留影那麼簡單。
玉簫公子早就消失不見了,這八強的名額好像是她讓給自己的,亦或者說,她料定了自己會醒。
既不想入雲浮島,又不想殺自己。
那她千里迢迢來做什麼。
這其中是否有某種聯絡,不論如何猜想,也只能等到拿到影石再做判斷了。
隔日,歸西峰宣佈,將徐舟青的八強名額換給徐靈兒,同時陸聲晉級八強。今年則不再進行爭奪魁首,而是讓成功晉級的人休養幾天,隨後直接入雲浮島。
陸聲得知後,第一反應: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這麼著急要他們進雲浮島。
雲浮島又有什麼奧秘。
總感覺有一雙手在背後操控著一切,一種奇怪但說不上來的直覺浮上心頭。
之前與自己交手的人必不會善罷甘休,那他們是否也派了人手能夠進入雲浮島,這人又是否在八強之中。
此次雲浮島一行怕是危險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