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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厲的話直白鋒利,像一把越過風雨呼嘯的阻擋,深深的刺入了明微不曾經受過波瀾的心。
她直直的望著程厲,雙目微顫著,似乎冷極了,又似乎大夢一場,終是頓悟。
沒人同她說過這些,母后不曾,太子哥哥也不曾,她不清楚自己所食一簞食一瓢飲皆是民眾供奉,從小到大,好似唯一憂心過的,也只是擔心過那位與她同父異母,從小活的那般可憐的姐姐明拂,如今已想,卻真的好似一個跳樑小醜一般,自顧感動,不思根源。
只這一剎那,程厲面前方才還好好的嬌貴公主,溼了眼,淚水成了小溪,簌簌落下,明微的公主見狀,擔心的正要開口指責程厲,卻聽到了明微低聲開口:“我不知道這些,從未有人告訴我……這些。”
程厲低眸靜靜的看著她,一時並未言語,只是一旁的宋徵看得真切,他藏在身後握著長刀的手青筋浮現,可見內心壓抑之深。
一時間,宋徵好似真的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似有恍惚的掃過面前的兩個人,面露難色,心中千萬思緒,默默良久,但還是壓了下來。
明微低著頭,不敢再看程厲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張雪白嬌麗的小臉滿是淚痕,哭的如同小花貓。
忽的,耳邊伸來一隻寬大修長的手,溫柔的拂過她的後頸,在她愣神時,被極其溫柔的擁入了一個略略炙熱的懷中,輕輕的靠著。
上方傳來程厲熟悉的嗓音,低低的,像是耳語。
“所以,公主還要耍小性子嗎。”
明微使勁甩了甩腦袋,悶聲不說話,表示她不會了。
“公主不必擔心太子殿下安危,有屬下在,事情真相未明之前,殿下定會安全無虞……”
程厲的目光並未落在懷中之人身上,他朝遠處看去,雪下的群山,仍舊凌厲孤寒,它坐落在那裡,預示著永遠無法跨越的溝壑……
“回吧,公主,屬下,護送公主回宮。”
程厲將人拉出來,從宮女手中接過錦帕,彎身仔細的替明微擦去臉上的淚痕,冬日乾燥,哭多了容易面容生瘡。
明微止住了淚,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目光怔怔的望著面前之人,忽的,忽的,心好似跳的極快了些,她想後退,但是站久了手腳冰冷,竟不能移動半分。
這人……竟然有這般好看的一雙眼睛……
明微有些失神的喃喃,一時間竟說了出來。
程厲替她擦乾淨後,便聽到了她在耳邊一句低語,但未聽清,直起身來,淡淡問了句:“公主說什麼?”
明微猛一回神,忽的亂了心緒,忙的搖搖頭,轉身朝馬車走。
“未說什麼……你聽錯了!”
匆匆忙忙的上了馬車,似乎跟躲著程厲一般。
在馬車的遮擋下,她並未看見,程厲唇角那抹笑。
宋徵替程厲牽來了馬,他支支吾吾了好一會,但還是沒說什麼,程厲猜道幾分,他看了眼,只留下一句“回來再說”便騎上馬護送公主回宮去了。
留在原地的宋徵懵了好一陣,才回神來。
心中感嘆,就說前些時候怎的拒了那將軍府送來的幾番求請,三番兩次拒絕老夫人替他定親的事情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程厲你小子,野心不小……
宋徵只能感言幾句,他好一陣思索著,立在大理寺門前,一會笑的奸詐一會愁眉苦臉的,遠處的京林衛暗衛們看到直納悶……
這,宋都督這是,瘋了?
……
奉陽
連天大雪消散,最難熬的雪災已然過去,臨近年關,日晴風暖,宜祭祀出行。
魏家世代紮根在奉陽城裡,得奉陽城民愛戴,是以,每到魏家宗祭,城內百姓都會紛紛跟過來,在祭臺前長跪祭祀,感念魏氏一族的功德。
聽聞今年得魏家新女君,大鄴公主親自主持,是以,比往年更熱鬧些。
這些時日,明拂幾乎為了忙宗祭的事情要昏了頭去,一連幾天歸府比魏嵩還要晚一些,兩人平日都忙,魏嵩想著讓明拂能好生歇息,這幾日也都是歇在書房,一時算來,兩人今日有好些時日不曾見面了。
這日宗祭,天剛破曉,明拂便醒了來。
妝鏡前,明拂出著神,她睡的不安,春蟬喚了幾聲,才回神來。
銅鏡裡,倒映著一張越發清麗的臉,今日開了面,妝容端莊,似有幾分靜水神女的姿態來。
春蟬早已同她很熟悉了
她笑道“女君可是擔憂今日宗祭之事?”
明拂看她,搖頭:“只是略有緊張,畢竟我從未做過此事。”
“可是女君向來什麼事情都做的很認真,奴婢認為,事盡全力,便已經無關結果了。”
春蟬細聲安慰,明拂笑了笑,也緩解了幾分緊張。
“今日少君侯起的早,如今已在門外等候了。”
……
宗祭的服飾乃是武侯朝制,一身滾邊硃紅獸紋,玄衣赤金,服飾厚重莊嚴,不僅是代表了西光侯府夫人的身份,更是得到魏氏一族承認的證明。
明拂換上後,深吸一口氣,才邁步朝外走去。
門剛一拉開,一道高大的身影有幾乎將光線擋了去。
明拂抬眸,才對上魏嵩投下來的打量目光。
面前高大的男子著著一身與她同色的衣衫,玉帶纏腰,大袖飄飄。頭上戴著的玄玉赤金的發冠沉重耀眼。
魏嵩打量了明拂半晌哈,見她還打量自己沒夠,低聲一笑,緩緩伸出一手到她面前。
明拂愣了愣,才緩慢的,認真的抬手放在了他手上。
魏嵩瞬間握緊手中纖細柔夷,笑了笑,拉著明拂一同離開。
到了宗祭臺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天光初曉,入目是兩側點亮的魚燈,時辰尚早,但這會,祭臺前已經站了長長兩排百姓了。
見二人來,紛紛投來目光,一時間低語紛紛。
明拂手有些涼,魏嵩側眸看了眼,手中握緊了些。
“這就是新女君?!竟如此姝色……”
“是呀是呀,仔細一看,竟有些像當年葉氏女君一般風姿……”
“怎可相較於葉女君?”
“這新女君乃一朝公主,如此親力親為,定是天子聖恩,感念魏氏一族護國之忠貞啊!”
如此一些話,斷斷續續的傳入明拂耳中,她有些恍惚,側眸看了眼魏嵩,見他神色無恙,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她伴著魏嵩,走完著長長的祭臺。
高臺上,通曉地靈天理的祭巫已經跳完了神舞,為首的老祭巫慢慢走了過來,面帶木製牛形面具,遮擋了上半張臉,只微微露出一雙漆黑的眼,她朝兩人沉沉行了一禮後,老祭巫才將手中拿著的火把遞了過來。
老祭巫嘴裡一直唸叨著巫語,大抵是祭詞一類,最後結束,忽的又朝著明拂,清晰的說了一句:“前塵福,今生幸,比心共赴前路,終有始終。”
魏嵩和明拂都微微一頓。
魏嵩是疑惑,但明拂卻是臉色微微一變,心中驚訝。
這巫祭,可是看出了什麼。
但不容多想,巫祭便將火把遞到眼前來。
魏嵩接過,邁步朝一側放著一眾魏氏的牌位前走去,親自將靈臺前的靈燭一一點燃,事情單一,但魏嵩此刻面上,滿是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