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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在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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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3日早上,李城走進市局,開始整理林秋英的口供。儘管知道她有問題,但是目前這條線的進展不算大,還沒有辦法定她的罪。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墨鐵坤的房東潔姨的來電。李城想起上次到租房走訪時留了電話,便點了接聽,說道:“你好,有什麼情況嗎?”

“李警官啊,上次你說有情況就通報你,真的有賊。”潔姨扯著嗓門喊道,把他的耳朵震得難受。

“你好好說,什麼進賊了?”李城趕緊將手機從耳朵上挪開一點,說道。

“是這樣的,上次你過來找墨鐵坤,我們到他租房的時候,看到他的房門外上了鎖,就以為房裡面肯定是沒有人。哎呀,門外都上了鎖了,誰都會以為沒有人。真是見鬼。”潔姨繼續扯著嗓門喊道,非把他耳膜喊破才罷休一般。

李城下意識地斜著腦袋,搖著頭說道:“是啊,我本來想進租房裡調查的,可是當時沒有拿到搜查令,也就耽擱了下來。”

“您就應該破門而入,現在不對勁了。”潔姨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恐。“我這兩天查了水錶和電錶,發現它們都走了。雖然走的量不多,可是走了。就是303房間的表走了。”

“你是說,墨鐵坤租的303房間有人用了電和水。”李城心想,這房東可真是個精明無比的人,還偷偷觀察表。

“您不知道,我們租這個掙的真不多,要是被偷電什麼的,還不虧了,所以我很重視這個,每個房間都有單獨的表,方便檢視,那個表走多了,我都知道。”潔姨繼續獅子吼,說道,“沒辦法,我就是這麼靈,所以我在想,墨鐵坤房間一定是漏電漏水了。”

“然後呢?”李城問道。

“我就到了他的租房,剪開了鎖,一開啟,我的媽呀。”房東有點誇張地說道,“墨鐵坤就在房間裡面,他沒穿衣服,正在看書。”

“衣服都不穿!那你怎麼樣?”李城覺得很是蹊蹺。

“還能怎麼樣?我就很客氣地跟他說外面鎖住了,你怎麼在家?他說應該是有人惡作劇上的鎖,他說自己的老闆死掉了,很傷心,也沒工作,一直躺在家,靠著冰箱裡面的東西過活。”潔姨說起話來仍然心有餘悸,“我心想媽呀,要是他是殺人犯就慘了!我勸了他兩句,就走了。我還多了個心眼,從旁邊找了個鎖,給鎖住了。一下樓就給你們打電話了。”

“你把墨鐵坤鎖屋裡了?”李城猛地站了起來,“不要動,馬上過去!”

李城趕緊跟王若成彙報了這件事,兩人帶上武器,火急火燎地趕往潔姨的租房。到了那裡,兩人隨著潔姨來到了三樓,王若成看到303房間外面掛著個鎖,便小聲問道:“怎麼裝這種門?”

“有些租客不給租金,所以裝這種能從外面鎖住的門。”潔姨小聲說道,“做這行的,常常要面對老賴。”

兩人拔出了武器,叫潔姨開啟了鎖。李城彎著身子來到門前,把門一拉,王若成順勢衝了進去,大喊一聲:“別動!”

客廳裡面沒有人,不過有股刺鼻的香水味,讓王若成想起505辦公室裡面的劣質香水,那味道非常的濃,能夠把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兩人互相掩護,一前一後衝到臥室裡面,四處搜查了起來。房間裡面沒人,王若成伸手摸了摸被子,上面還帶著一點餘溫,似乎說明墨鐵坤剛走不久。他四處張望,看到蚊帳上掛著一個非常破舊的虎頭燈,看起來是二十年前的款式了。

他們走到了陽臺,窗臺上擺著一個電鋸,防盜網被鋸開了一邊,製作成一個逃生門。

王若成趕緊打電話向安佳勵彙報了情況。

安佳勵頗為意外,說道:“所以,墨鐵坤鋸開了陽臺的防盜網,案發之後從那裡溜回了家?”

“是的,他離開的時候故意給房門加了把鎖,所以大家都以為租房裡面沒人,沒想到他從陽臺那裡爬進來。這面牆靠著一條老巷子,沒有人注意到。”王若成解釋道,“我進房間的時候,聞到了跟505辦公室同款的香水味。很刺激的味道,讓人頭皮發麻。”

“你們檢查一下他的物品。”安佳勵說道,“看仔細一點。”

兩人開始搜查租房。墨鐵坤租住的小房間只有30平米,一室一廳。客廳的辦公桌上堆放著各種的拼圖,還有一些複雜的機械模型。客廳角落裡放著幾個槓鈴、臂力棍,從這些健身器械的使用情況來說,他應該是經常進行鍛鍊。在房間裡面還找到一個老人手機,基本只有打電話發資訊的功能,裡面的SIM卡已經被取出了。房間裡面有一個書櫃,擺著很多的書,有各種版本的模型製作書籍,還有很多數學書。李城便問道:“一個司機看這種書?”

“確實有點違和。”王若成在書櫃中間找到了一本被水泡過的《非暴力溝通》,仔細觀察了一會,說道,“這本書上面應該是血跡,好像是用水洗過的,只是沒洗乾淨。”

“是啊,泡過的。”李城說道,“這小子不太正常。”

兩人收集了一些東西,便慌忙返回市局,向安佳勵報告了情況。安佳勵便說道:“他總要離開李村,趕緊調取李村周圍的監控,應該很快能夠找出他的行蹤。”

刑警大隊馬上行動了起來,查監控的查監控,走訪的走訪,可是一天下來,卻沒有找到墨鐵坤的痕跡。他就像人間蒸發一般。

1月14日早上,安佳勵來到陳聰亮的辦公室,一踏進門就說道:“師傅,李城發現了墨鐵坤的行蹤,推測他昨天早上逃出了李村,可是我們排查了一天,連一條狐狸尾巴的毛都沒拔到。”

陳聰亮伸手敲了敲頭,想了好一會兒,說道:“你的思路可能出了問題。他們也跟我報告了,這小子都是用逆向思維。”

“你是說假設他逃走是錯的?”安佳勵似乎也想到了,“他是信奉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從常識的角度來說,一個犯罪嫌疑人一旦想要逃走,肯定是逃得越遠越好。可是案發之後,他竟然跑到租房躲了起來,用一把鎖就把大家都給耍了。他很可能是先藏起來了,等到過幾天再跑。”陳聰亮說道。

“過幾天跑的話,我們在各處都佈防了,相信他逃不了。”安佳勵說道。

“所以,從邏輯的角度來說,也許他壓根兒就沒跑遠。就躲在李村,像你說的那樣,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這個人有非常強的反偵察意識,很多事都是用反直覺的方式在行事。有點像是故意的。”陳聰亮笑著說道,“但是我們已經瞭解他的風格,他逃不了!一隻老鼠一開始可能能靠著詭計躲開貓,可是貓的鼻子可是靈得很。”

“他最有可能躲在哪?”安佳勵相信他已經有答案了,問道。

“我們可以做一個推理。既然在排查中沒有發現他走出李村的跡象,那麼他肯定躲在李村裡面。會躲在什麼地方呢?有鑑於李村外圍還有很多人住,一走到那些地方肯定被人發現了,所以他很可能在李村的危房區。我聽說有人散佈了一些謠言,造成現在沒有什麼人去危房區。而且,我覺得他很可能就在下水道入口的附近。”陳聰亮若有所思地說道,“就像我當初推測有密道一樣,此人很有可能在那裡。”

“為什麼呢?”安佳勵有點不解。

“此人故意留在我們會排查的租房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像是一種挑釁。”陳聰亮笑著說道,“他是個喜歡挑戰的人,如果要繼續挑釁的話,應該會選擇下水道入口處,不是嗎?”

“哎呀,我想起來了。李村的下水道好像通向離水河的,他會不會從那裡逃走了。”安佳勵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看起來這也是有可能的,陳聰亮露出尷尬的笑,說道:“先搜查一下吧,聽說李村的水道非常複雜,就像個迷宮一樣。他想從那裡逃走也未必現實。”

安佳勵覺得有道理,便帶著李城等人到危房區搜查。那一小片區只有十幾戶人,要查詢並不難。他們搜了幾家,只見那些院子都長雜草了,沒有人住。他們搜到第七家的時候,一開啟門,就看到一個男人坐在院子中間的井邊,右手拽著個魚杆,擺出一副釣魚的樣子。

“不許動!”李城拔出武器,迅速佔據了有利位置,大聲喝道。

那人轉過了頭,說道:“嗯?”

“你是墨鐵坤?”安佳勵認出他,問道。

墨鐵坤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你在這裡幹什麼?”安佳勵加重了語氣。

“我在釣魚。”墨鐵坤抖了抖魚杆,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說道。

安佳勵走到井邊,盯著井看。井的邊緣佈滿了青苔,裡面的水挺清,人影印在水面上,扭曲得有點可怖。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井裡有魚?”

“兩條。”墨鐵坤若無其事地說道,“一公一母,後面跟著魚群。”

安佳勵亮明瞭身份,叫他到市局走一趟。墨鐵坤沒有反抗,乖乖跟著走了。到了局裡面,安佳勵安排人去核對墨鐵坤的基本資訊,自己跑去陳聰亮。她一進辦公室就說道:“師傅,你可真是神機妙算。臥龍鳳雛之後就是您了!”

“那沒有,只是運氣好。”陳聰亮笑得很開心,故作平靜地說道,“我今天又讀了一遍案卷,墨鐵坤不好對付,有一場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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