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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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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市。

師大附中今天迎來了下半學年的最後一天。

校園裡除了微弱的蟬鳴和保安室的交談聲沒有其他多餘的聲音,隨著鐘聲打響,出現了稀稀拉拉椅子的拖拽聲和一些微不可查的嘆息聲,老師收完答題卡清點完成,同學們退離考場,各自回到班級,校園開始熱鬧起來,關係好的同學開始討論這次考試的題目。

李畫年興致缺缺的趴在桌子上,對於他來說,不論是什麼樣的題目或者是分數都沒有意義,他心裡只想著放假回去要去哪裡找一份暑假工,上一份餐館的臨時工已經打算不招人。

他的成績不算出色,中上游,性格也不活潑,總是一個人悶在那裡塗塗畫畫或者是一個人趴在那裡睡覺。

體育也不夠出色,每次體育課測試長跑短跑都是普普通通,自由活動時總一個人遠遠的坐著發呆,每週都會調換座位,又因為個子高被安排到最後一排。

很快班級裡安靜下來,班主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風情女人,叫做杜梅,開完會走進來開始著手準備高二分班事宜,分發了分班安排表,同學們根據安排去了新的班級熟悉同學和老師,蘇繆微和李畫年分在一個班,這倒是挺巧的,他們倆以前是初中同學,高一分在一個班,高二又分在一個班。

甚至連新班主任都是高一的班主任杜梅。

蘇繆微有些驚訝,“李畫年?咱倆還真是有緣分啊,一直是同學呢。”

李畫年一言不發。

熟悉完班級把書搬過去,李畫年挑了一個靠窗的後排,反正以後大機率也會換到後排,不如挑個舒服的位置。

搬完東西又返回原班級,班主任開始交代注意事項。宣傳暑假防火防溺水注意事項,大概的安排了一下打掃衛生的事宜和叮囑學生按時完成暑假作業,同時不要忘記複習。

“你們不要以為放假了就可以放飛自我,也不要以為分班了暑假作業不檢查就可以不用做,學習是給你們自已學的,書中自有黃金屋,以為高考還離你們很遠嗎?有些人你們自已考慮清楚!”杜梅叉腰環視著班級裡的同學。

“好了回到家讓家長給我發訊息,衛生委員安排同學打掃衛生吧。”

今天的衛生小組是後排幾個同學,杜梅走後衛生委員孫芊還在安排打掃衛生的同學,他們幾個就跟著大部隊溜走了,他們知道就算自已不打掃,別人也會收拾他們的爛攤子,衛生委員孫芊著急的快哭了,蘇繆微作為班長兼孫芊好友,上去拽住了兩個還沒來得及逃走的同學,那兩個同學苦著臉隨便掃了兩下,趁著孫芊和蘇繆微去洗拖把抹布的功夫就衝出了教室。

蘇繆微回到教室看著一地狼藉,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時,她看到李畫年收拾完東西正準備走。

“李畫年,你能幫個忙嗎?”蘇繆微走到他身邊問道,李畫年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幫忙打掃下衛生吧,其他人都跑了......”蘇繆微懇求道,“不然孫芊和我要打掃到很晚了。”李畫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謝謝你啊!”蘇繆微笑著說道。

李畫年放下書包,拿起掃帚,開始默默地清掃著地面,“謝謝......”孫芊小聲地對李畫年說。

沒一會就把教室打掃乾淨,蘇繆微請求李畫年和她一起去倒垃圾,她讓孫芊把黑板和講臺擦一下,李畫年背起書包,他打算倒完垃圾就走。

沉默,一路的氛圍都有些尷尬,回教室的路上蘇繆微突然說:“李畫年你好像從來不和我們交往啊?是因為什麼啊?”

李畫年依舊不說話,淡淡的看了一眼蘇繆微別過頭去,蘇繆微依舊自顧自的說著:“我記得剛來的時候你還是風雲人物呢,我們班好多女生跑來問我有沒有你的QQ號,你說搞不搞笑?她們居然連你的初中同學都能查到就是查不到你的QQ號,但是我可沒有出賣你喔~老同學在心裡。”蘇繆微拍了拍自已的胸脯。

“哈哈哈哈那時候你桌子上總是有有一些糖果什麼的你記不記得?後來終於沒人送了哈哈哈哈……哎還有你記不記得初中的時候我們班的那個元旦晚會表演,真的太尷尬了,可是班主任還一直覺得……”

“我要回家了,你自已拿垃圾桶上去沒問題吧。”李畫年打斷蘇繆微的話,到了教室分岔口放下垃圾桶示意蘇繆微自已抬上去。

初中的時候班裡沒有幾個人願意和他來往,他也不會主動去認識新的朋友,能記住的人只有寥寥幾個,而蘇繆微則是其中一個,那時總來催他交作業,催了他三年,他才記住蘇繆微的名字,但是他們並不熟,他一直很自卑,也不想接觸任何人。

他往校門口車棚的方向走去,蘇繆微衝他喊了一聲:“李畫年……”

李畫年沒有停留,快步走向車棚。

騎著腳踏車回到小區,小區裡只有四五棟老舊的居民樓,只有五層高,歲月的痕跡在居民樓的外牆上清晰可見,灰色的粗糙瓷磚多處剝落,露出了裡面灰色的水泥和紅色磚頭,樓下有兩三個小孩在停車蓬玩,時不時發出刺耳的尖叫,樓道內燈光昏暗,牆壁上佈滿了各種汙漬和塗鴉。樓梯的扶手已經鏽跡斑斑,灰色的水泥地面也坑坑窪窪,這樣的居民樓,彷彿是被時間遺忘的角落,破敗不堪,寂寞地矗立在那裡,見證著歲月的滄桑。

門上貼滿了小廣告,李畫年拿出鑰匙開啟家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悶熱的氣息,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屋內有些昏暗,本就不寬敞的屋子擺滿了各種傢俱,雖然逼仄但也井井有條,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他也習慣了這種孤獨的氛圍,走進房間,癱倒在床上。他閉上眼睛,想著去找暑假工的事宜。

手機傳來訊息提示音,那是一部很舊的雜牌手機,是十三歲上初中時奶奶花三百塊給他買的禮物,因為距離太遠需要住校,一週才能回一次家,奶奶叫他常給家裡打電話,她說總感覺很想念李畫年,結果他開學後的第三個週五,下午放學回家的時候打不通電話,李畫年匆匆趕回家,老人家已經去世了一段時間,那正值炎熱的夏天,已經有一些臭味傳來,他的嚎啕大哭引來了居民樓裡的幾個鄰居,後來在鄰居的幫助下草草處理了後事。

李畫年拿起手機,看了發件人的名字,點開對話方塊,裡面是兩百塊的轉賬和一段語音,他輕輕點開語音條,傳來了不耐煩的女聲:”這是你這兩個月的生活費,省著點花,老孃賺錢多辛苦不知道啊?“

對於這樣的事他早已司空見慣,領了轉賬繼續躺在床上,繼續思索著該去哪裡找暑假工。

李畫年最終找到了一個海邊漢堡店的工作,一個月1500塊錢,最重要的是可以提供餐食,每天九點上班,晚上十點下班。

下午客人少的時候,排不到他值班的話,他可以去海邊發呆或者帶著自已的畫本在礁石上坐著畫下來往的遊船或者是翻滾的海浪,有時也會有小孩在礁石堆裡挖鑿著附在礁石上的牡蠣和藤壺,亦或者是抓退潮時被留在石頭縫裡的小魚小蝦,李畫年這時都會靜靜的看著小孩之間的嬉鬧。

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李畫年像往常一樣去礁石堆,遠遠的就聽到了小孩子的歡呼聲,但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樣,礁石上除了趕海的小孩還有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柔軟的頭髮隨意的披散著,潔白的手臂上戴著一條銀色的手鍊,腳上穿了一雙藕色的拖鞋。

張言夏正蹲著看小孩抓螃蟹,一個小男孩翻開一塊石頭,裡面果然有一隻螃蟹,惹得旁邊觀看的小孩一陣歡呼,她也跟著歡呼,李畫年靜靜坐在礁石上,只覺得女孩恬靜溫柔,竟鬼使神差畫下了這個畫面。

”嗯,頭髮應該再畫長一些,可不可以把我的腰畫細一點啊?“

正補充旁邊的細節,畫的太入迷不知道張言夏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李畫年抬頭正好與張言夏對視。

女孩淺笑著,彎彎的眉眼,她竟有一雙像湖泊一樣的藍色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李畫年唰一下站起來,差點撞到張言夏,他臉色如常但耳根發熱,是被人發現窘境時的羞憤與尷尬,他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一切,張言夏也被他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看著男孩紅了的耳朵又覺得好笑,不由得逗逗他。

“咦恁這小夥怪讓人稀罕的嘞,怎麼我長得很嚇人嗎?”說完往前走了一步,兩人離的很近,張言夏還能聞到男孩身上傳來的洗衣粉淡淡的清香。

“對…對不起。”李畫年拿著畫本磕磕巴巴的說著,往後退了幾步,飛速跑走,他能聽懂一點。

張言夏看著李畫年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出了聲,對著李畫年的背影喊:“哎!別跑啊小帥哥,姨有錢!”

李畫年聽到著身體頓了頓跑的更快了,好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切,真沒意思,不過這小臉真白淨,我以後畢業了一定包養十個!”張言夏嘟囔著:“不知道老張和老宋的財力夠不夠我到時候包養十個,其實兩個就行了嘿嘿……”

繼續回去看小孩趕海,漸漸的日落黃昏,孩子們也散去,她正往回趕遇到了父親張大山來尋她。

張言夏高興的跑過去抱住了父親,張大山是義大利人,可他的中文卻十分流利,張大山責備張言夏:“你這孩子怎麼在外面玩這麼晚,你媽媽在沙灘上都找遍了,不要讓她擔心你知道嗎?”

張言夏癟了癟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嘛,幹嘛還要看那麼嚴,我餓了會吃飯,下雨會往家跑。”張大山氣的說不出話。

父女二人和宋雅聚集後,宋雅狠狠地批評了張言夏,張大山聽了直勸宋雅消消氣,三人在附近的餐廳吃飯,張言夏吃完飯牽著小白狗下樓消食。

宋雅叫她別亂跑,“夏夏別亂跑啊,一會我們就要回家了。”宋雅和張大山都喝了點紅酒,準備一會叫個代駕。

張言夏敷衍的應著:“知道了知道了”

路過一個漢堡店時張言夏眼尖的瞅見了一個瘦高的男孩正賣力工作,她認出了李畫年,蹲下拍了拍小狗的腦袋。

“米飯,想不想吃漢堡?”

“汪汪”小狗用力的搖尾巴。

張言夏著牽著小狗去漢堡店點餐,“你好,一份單人套餐。”

“好的,稍等女士。”李畫年正在打包,“您好女士,這邊點餐……”

李畫年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張言夏,眼前的女孩依然笑著,任他再怎麼臉盲也不可能認錯這雙眼睛。

那時剛跑回來的李畫年想著,那個女孩是不是外國人,為什麼有著外國人一樣的眼睛又有著中式面孔,淺淺的梨渦笑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滿腦子都“我長的很嚇人嗎?”被人發現的窘迫讓他不得不落荒而逃。

“一份單人套餐謝謝。”

“好……好的。”

“你畫的很好。”張言夏誇讚道,李畫年不知道該說什麼,逃避張言夏的目光,張言夏找了個位置坐下等餐,突然想到是給狗吃的,而且自已也吃不下,“對了給我打包起來,嗯……不要飲料。”

“啊?好,好。”

看著李畫年尷尬的樣子,張言夏整蠱的惡趣味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張言夏提著餐走出了漢堡店,李畫年偷偷看著張言夏的背影。

“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回去找老媽了,米飯想不想外婆。”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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