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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很喜歡你，你……要不要跟哥哥回家？”
方知也最終以一種很輕鬆的方式終結了在心底飄忽不定的想法，話出口後接踵而來的便是滿心滿眼的責任感。
他會好好陪他長大。
沈黎仰著頭看方知也，他還沒有方知也的肩膀高，仰起的頭顱有些吃力，方知也的身形被燈光照出一個高大的陰影，陰影打在地上，打在沈黎的身上。
後來，方知也在沈黎的日記本上看到這樣一段形容他的話:
“哥哥說帶我回家的那天，他的身形如崇山峻嶺，我躲在他的山腳下，他為我擋住了烈日和風雨。”
沈黎沒有急著回答，方知也看著他眼睫撲簌簌煽動，雙手也不知所措地捏緊兩側衣襬，他看不清沈黎肢體下的真實反應，也不敢確定沈黎會不會答應。
他蹲下身子與沈黎平行面對著，沈黎仰著的頭這才得以恢復正常弧度，可沈黎的視線並沒有移開半步，圓圓大大的眼睛盯得方知也有些沒底。
方知也將右手搭在沈黎的右肩上，他輕握著那隻僅剩骨頭的肩胛骨放低了聲音道:“沈黎，哥哥不要求你遷戶，你還是你，是你自己的你。”
沈黎紅著的眼眶終於在方知也說的最後一個字時氾濫成災，淚腺被戳破了個洞，淚珠一串串順著削尖的下巴滴在方知也半蹲著的大腿上，溼潤的觸感燙傷了他的面板。
儘管眼淚怎麼掉，沈黎依然執著的盯著方知也不說話。
方知也心疼地抬手給他擦掉眼睫下的金豆子，等了好一會才終於又問他，“別光盯著哥看，你答不答應給哥哥個答案好嗎？你如果不願意哥哥以後也會再來看你，哥哥保證不會忘記你。”
時間又過去了兩分鐘，沈黎就一直盯著他看，方知也知道這孩子性子怪，但他不知道是這樣怪，他抬手抹了把臉有些無奈地看向沈黎，“不是，你這孩子，哥臉上有什麼嗎？”
然後又轉頭去看一直默默站至一旁的餘舟。
餘舟只是搖搖頭，也什麼都沒有說。
方知也自然知道餘舟是被他這一舉動給驚到，他給了餘舟一個放心的表情後又轉頭去看沈黎。
他最後耐著性子再問沈黎，“沈黎，哥哥最後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和哥哥回家，以後和哥哥住在一起，長大了能自給自足了，你想離開可以隨時離開。”
“你永遠是自由的，沈黎。”
“你如果不說話哥哥就當你不願意。”
方知也說完後看見沈黎的嘴唇輕輕牽動了一下，但還是沒能等到他開口。
方知也在沈黎的沉默裡走了，他明明就沒有擁有過，但在回程的路上總覺得心裡空了一塊。
“別難過了，小孩有自己的想法，或許他就喜歡那裡。”餘舟試著安慰方知也。
“沒有人會想待在孤兒院，他只是不敢相信真的會有人無條件對他好罷了。”
方知也嘴角牽動了下，笑容裡帶著滿滿的苦澀。他將窗戶開了個縫，抽出支菸點上，猛抽一口後吐出，風從縫隙
灌進來瞬間捲走所有白霧。
方知也又反反覆覆幾遍，風也反反覆覆陪了他幾遍。
他將最後一口白霧吐掉，把還剩一半的菸蒂蓋進菸缸裡，待他操作完後風早已將車內的氣味卷得一乾二淨。
窗戶被方知也搖了上來，他側頭看向餘舟，眼裡盡是落寞，“你看，連風都是帶著目的出現，被所有人丟棄的他又怎麼會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不計回報。”
餘舟知道方知也所有經歷過的一切，有些傷疤真的一輩子也無法治癒。
到家後才八點多，餘舟欲要陪方知也喝一杯，但被方知也拒絕了，他很疲憊，他想好好睡一覺。
“叮叮叮叮……”
方知也床頭櫃上的電話在黑得不見五指的夜裡泛起微光響起。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方知也摸過手機放至耳邊。
“喂……”溫溫軟軟的嗓音傳進聽筒。
“哥哥，我是沈黎。”
“沈黎……”有些懵懵的方知也喃喃念著。
下一秒，他一下彈坐起來，手機差點就從手裡滑落。
他再次把聽筒放在耳邊問，“噢，怎麼了？”
“哥哥，你…明天能來接我嗎？”聽筒裡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啞些，他又哭了嗎？
啊！不對！重點是沈黎說讓他明天去接他，所以……
就在他思慮時停頓的這一刻聽筒裡又再次響起那個啞啞的聲音，“哥哥……你還要我嗎？”
方知也聽著沈黎在他耳邊哽咽和小心翼翼，心裡心疼得不行，連忙答，“好，哥哥明早就來接你！”
約定好後就掛了電話。
方知也看了看時間，凌晨十二點半。
他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發了會呆，心裡的那股煩躁不知不覺間消得無影無蹤，空空的感覺也好似被填滿。
他就這樣坐了足足十多分鐘腦袋才恢復運轉，而後便被無數個想法佔領。
小孩喜歡吃什麼……
得帶小孩去買衣服……
不對，得先給小孩買拖鞋……
還要給小孩收拾房間……
還有洗漱用品，還有玩具……
所有的想法在方知也腦海裡爭先恐後，最後方知也在凌晨一點十五分時先給楊助理撥去了第一通電話。
“明早七點前幫我準備好一筆錢...和寄生福利院的領養材料，被領養人「沈黎」，對方不用遷戶，我只是將孩子接到身邊，成年後孩子可自由離開。”
“你就按照這個擬，記住，七點帶著錢和材料還有律師準時出現。”
楊助理恭恭敬敬掛了電話。
方知也的第二通電話撥給了餘舟，撥過去後方知也就把手機放在一旁自顧去穿衣服，待他穿戴整齊後餘舟那邊也平靜了下來。
“說吧，什麼事？你別告訴我這時候才想起喊我陪你喝兩杯哈，這個要求臣妾做不到！”
方知也拿起手機邊走邊問，“大學城那個不夜城還開沒？”
“還開啊，怎麼了？”餘舟在那邊懶羊羊答。
“陪我去。”
“啊？”
聽筒裡的餘舟驚訝過後就開始拔高音量道:
你小子終於想通了，我跟你說，晚上那裡的妹子可多了，明晚哥們兒帶你這棵千年鐵樹去遇遇有緣人。”
方知也將手機舉得遠遠的，等餘舟興奮說完時他已經開啟了他房間隔壁的一間臥室門，他將手機放在桌子上，隔著些距離說，“起來，穿衣服，一小時後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