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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像一座無形的囚籠,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甄聽到自己的心跳在沉寂中愈發清晰,跳動的韻律在逐漸加速。絕望像蔓草一樣纏繞著他的思緒,他無力迴天,唯有面對命運的裁決。
突然,衍影加速向他衝來,猶如黑夜中的雷霆,劍刺直指他的心臟。
甄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那些歡笑、諾言,那些未盡的情誼,生與死的邊界在這一刻都變得模糊不清。
一股冰冷的刺痛襲來,像是寒冰觸及肌膚。甄的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做出了抵抗,他下意識緊緊抓住了衍影的手腕。
衍影的力道如山嶽般沉重,劍刺偏離了些許,卻深深地穿透了甄的肩胛,將他死死釘在身後的一棵大樹上。
劍柄震動著,發出沉悶的聲響。
劇痛如潮水般席捲而來,每一波都像是在撕扯著他的靈魂。甄感到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逝,生命正如塵煙般在手中消散。
他看到媯瑩在掙扎著嘶喊,看到姜薊決然撿起地上的長劍,可他什麼都聽不到。
甄忽然感到自己的意識彷彿被輕輕提起,進入到一片深邃的虛空。他的心中湧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祥和與安寧,原來死後的世界竟是這般熟悉,他居然笑了。
一個蒼老而深沉的聲音出現在甄腦海中,宛如天際,又似內心深處的自語:
“欲待命運如棋,須先自掌棋局。若唯依他人,唯依命運,便已身處危亡之地。遇高山則攀登,遇滄海則御風,勿以身陷逆境而言棄。命非天定,乃人為之。當高舉旌旗,冠勇者之名。以熱血為墨,以堅韌為筆,縱情譜寫生命……”
這聲音如夢如幻,卻在甄的心中掀起層層漣漪。
風起了,樹葉在沙沙作響。
連玥樓中不知何人奏響一曲琴音,旋律悠揚婉轉,又似嗚咽悲鳴。
姜薊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在絕望之中,他依然沒有放棄。
梟首看都沒看甄一眼,只是冷冷地盯著姜薊:
“你不顧她的命了嗎?”
姜薊深吸一口氣,身形挺拔,心中卻湧動著複雜的情緒。
“若我等殞命,你可會放過媯瑩?”
見梟首沒有回答,姜薊的聲音中透著壯志未酬之感:
“我自幼習劍,師傅便說我劍法花哨,狠辣不足。我自行君子之道,不以為意。今日,我將為己一戰,媯瑩,對不起……”
他目光看向媯瑩,那是一種對未竟之事的歉疚。
媯瑩眼中閃著淚光,她心如刀割,聲音顫抖:
“我原本就是將死之人,回玄雍城只是碰運氣。我曾想若借甄的力量,或許還有一線機會,沒想到連累了你們,是我愧對……”
“兒女情長之言,我不屑聽。不論你有何主意,今日皆是你們死期……”
梟首面露不耐,冷聲打斷。她掃視甄與姜薊:
“只因我身後乃是強國玄雍,爾等豈非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這番話如晴天霹靂,每個人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命運的天平似乎已經傾斜。
甄恍如遨遊在天際,又好似被捲入深淵的漩渦中。
他摘下腿邊的青銅面具,緩緩戴在臉上,動作莊嚴而神聖。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扭曲,每一秒彷彿化為永恆。甄的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聽到了琴音迴旋,聽到了落葉觸地,聽到了自己血液奔湧的轟鳴。
日月更迭,大道輪迴,一瞬間,他似乎經歷了一個世紀。
一股熾熱自胸口湧起,猶如熔岩般燃燒,肆虐著他的全身。彷彿要將他撕裂,卻又賦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聽到了梟首冷酷而傲慢的話,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血。
“殺戮並非是我本意,但力量,卻可為我所用。”
甄說話了,他的聲音變得嘶啞而厚重,彷彿從地獄傳來,卻又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空靈。
“若要戰,便戰到底!不管你身後是什麼,我都讓其化為灰燼!”
他一把握住劍刺的柄,伴著肌肉的撕裂和骨骼的吱嘎聲,一點一點將劍刺拔出身體。樹幹在巨大力量的擠壓下發出陣陣低吟。
梟首愣住了,她看著甄面具後那雙血紅的眼睛,身體好像被惡魔鎖定。
這是自她接任梟首以來,從未有過的恐懼。
嘩啦嘩啦。
十幾名夜梟護衛一擁而入,迅速形成保護圈,將梟首圍在中間。
援兵及時到了,梟首鬆了口氣。
甄掂了掂手中劍刺,一滴鮮血緩緩滴落。
他動了。
甄的身形化作一道凌厲的殘影,動作輕盈卻充滿侵略性。身前兩名夜梟守衛尚未來得及反應,手中兵器便被擊飛。
“薊子,我來了!”
一聲豪邁的大喝劃破夜空,戎擎帶領一眾黑衣人闖進院子。只見他手中一柄陌刀揮舞,有睥睨天下的氣勢。
“殺!”
戎擎一聲令下,黑衣人與夜梟護衛撞擊在一起,戰鬥瞬間升級。
一切來得太快,梟首甚至沒來得及下令,局面已然大亂。
姜薊伺機加入戰團,他利用混亂正不斷向媯瑩靠近。
梟首眼中閃過狠辣之色,她猛地揮出手中短劍,直奔媯瑩咽喉而去。
她打算先將媯瑩除掉,動搖敵人計程車氣。
而這一切,都沒逃過甄的眼睛。
他在瞬間規避了前方攻擊,左臂彎曲,搭起尅矢,身體向側飛撲,騰空便是一箭。
一道寒光,一支三稜短箭釘入梟首的手臂。
梟首痛呼未發,一支峨眉刺便悄無聲息地刺入她的喉嚨。
這是媯瑩的兵器。
梟首身體一軟倒在地上,眼中滿是驚恐與不甘。
戰場上頓時響起一陣驚呼。
見梟首身死,夜梟守衛亂了陣腳,在戎擎等人的攻勢下潰散逃去,只留下一具具屍體。
一曲琴音落幕,連玥樓的燈火悄然熄滅。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這處荒涼的院落,空氣中瀰漫著一縷未散的蕭殺之氣。
“末將來遲,請薊子莫怪!”
見到眾人皆帶傷,戎擎面露愧色,向姜薊行了一禮。
姜薊輕輕搖頭,示意無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梟首身死,玄雍必亂,戎都尉宜儘速準備,藉機護東閭先生出城。”
他將長劍收入鞘中,面色平靜卻難掩疲憊。
甄輕步走到媯瑩身邊,見媯瑩從梟首屍體上摸出一個小布包,衝他點了點頭。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甄扶起媯瑩,兩人目光交匯,彷彿這一刻,所有的紛爭都已遠去。三人一同走出院門,步入清冷而寧靜的夜色。
夜空中,一顆流星劃過,帶走一辰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