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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光線有些暗,唯一的光源來自於少女通紅的面板。
秋依琳體內熱量讓人心驚。由內而外滲出的光線映著皮下的血液,甚至連內臟的跳動都被光線照耀的一清二楚。
邢仁眉頭緊鎖,渡出內力的雙掌上寒霜褪了又進,雪白色卻始終只能留在手掌背面,再也不能靠近少女鮮紅色的面板分毫。
秋紅魚站在門口,心急如焚,無能為力。
邢仁已經為她輸送內力快一個時辰,症狀卻不見明顯好轉。
張九絕到了。
“你怎麼...?”
“賓客那邊的事交代林莫與李晉去辦了,依琳狀況如何,怎麼搞得?”
他絕不是興師問罪,只是清楚原因才好出手治病,秋紅魚如實相告。
“依琳她想透過修煉寒山心法中和體內燥熱內力,如今兩股內裡想衝,岔了氣了。”
張九絕揪了揪自己鼻尖,思考著問題出在哪裡。
秋依琳自幼不曾修煉內功,體內的渾厚內力都是因病憑空而來,這些內力也更接近無主之氣。
秋依琳從不曾煉化或者刻意收入氣海,隨著使用隨著任其散去。
如今她修煉寒山內功便是想著徹底將燥熱內力轉化為寒冷內力。
想法很好,而且可行。
只是做起來談何容易?
但既然張九絕被稱為天下第一,武學見識何其之多,武學造詣何其之深?
他揪了揪鼻子的功夫解決方法便已浮現在腦中。
“紅魚,把門關上。”
“是。”
張九絕踱步入室內,秋紅魚聽聞不敢怠慢,關門退去,同時她也鬆了一口氣,張九絕既然如此說,那便是有了解決辦法。
邢仁的意識神遊天外,他此刻彷彿盤坐在一片搖搖欲墜的雪原之間,而雪原前便蔓延的大片野火。
火雖然比起最初已經小了不少,勢頭卻依舊兇猛。
邢仁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表情也越發痛苦,但他清楚只要堅持下去便能熄滅野火。
只是...火滅之後殘存的雪原大概只會有原本面積的一半吧?
他清楚代價,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的內力運轉更慢一些,雙掌渡出的內力更冷一些。
“清醒一點!接下來我會傳你一部內功,此功法最擅長調節真氣相沖導致的走火入魔。”
他感覺一個手掌落在後心,溫和的真氣進入自己體內,無聲無息的轉變為與寒山心法相同的寒冷內力。
邢仁聽見是張九絕的聲音,心中有了底氣。
那片雪原迅速向前蔓延,而原本與他勢均力敵的野火也被這股內力所安撫,不再咄咄逼人。
武者的內功不同,像的東西也不同。
邢仁見過秋依琳出劍,覺得漂亮,很像是焰火。
他更是知曉梅雲的劍,覺得深邃,好似那寒冰。
他見過林莫氣態談吐,朦朧若仙,就彷彿細雨。
他清楚自己劍招怎樣,狂風驟雪,但片刻即停。
張九絕與他們不同。
他的內力不同於任何一種人。
他不像火一般熱烈,也不如冰一般寒冷。
更加不像是細雨,風雪那般具體的東西。
他的內力很平淡,甚至很平常,彷彿隨處可見。
他的內力就像空氣,但比空氣還要更加稀鬆平常。
如此常見,那便只有空間了。
空間可以容納。
容納空氣,容納冰火,容納雨雪。
任何物品,只要處在空間之中,那便是空間的一部分。
哪怕一塊空間什麼也不裝,空間也就在這裡。
就像張九絕一樣。
他在這裡,平淡的朗誦著口訣,平淡的幫助邢仁執行完第一個小周天。
一本嶄新薄冊子被他留在兩人之間,正是他剛剛傳授給邢仁的功法抄本。
“這小子聰明,一遍就會,大概明個吧,他倆人就能醒了。”
張九絕與秋紅魚簡單交代一聲轉身離開,他還要準備授劍大會的相關事宜,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
授劍大會上的拍賣會很重要,卻與勢劍院關係不大,院長秋紅魚繼續留在這裡陪同,工作方面的事打發幾位弟子去做了。
雲海又重新開始向山間聚攏,齊雲山因雲得名但世間與雲齊高的山脈卻不都因此得名。
冷山也齊雲,但云中極冷,所以叫冷山。
冷山腳下城市是忘春城,邢仁曾在這裡殺了幾名雀林高手。
山上有座望春閣,越海榜的所在。
閣主就是王轅龍,世間所有生靈是否有資格上榜全在他的意志。
此刻風雪依舊大,王轅龍帶領著梅雨踏雪。
老者步步緊隨,神情激動。
越海榜上者被稱為越海境,但這並非真實的境界,而是一種認可。
只有被認可的人才有資格登上榜單,而上榜的人會知曉一個秘密。
梅雨曾是越海境高手,他兒子也曾是。
老者自然無比了解那個秘密是什麼。
越海,是指有能力越過海的人。
王轅龍從來都是對外宣稱越海榜高手能夠一己之力跨過無盡之海,但每個越海榜高手都清楚不止於此。
而這個海真正所指代的事物只有一個。
王轅龍在書案上按了幾下,望春閣的屋頂開了個洞,露出一口井。
井是向上的,深不見底。
王轅龍越入井口,梅雨緊隨其後。
一股劇烈的牽扯力瞬間將梅雨的身體拽上萬裡高空,撕裂的痛感瞬間點醒了他。
原來入選越海榜的唯一要求便是能透過各種手段承受住這井中巨力的撕扯。
梅雨運起內功抵禦拉扯,同時也望向四周,透明的井壁外是海,海在他的眼前飛速掠過。
先是雪海,他的速度很快,但卻能看見任何一片雪花,那是一個個規則且對稱的多邊形。
而後是雲海,他的速度更快了,他感覺到刺骨的寒冷,鬢角白髮更白。
接著是火海,雖不見火,但井壁外極高的溫度滲透進來,瞞不過他作為九境高手的感知。
而當溫度達到某個最高點後轉而開始下降。
光線逐漸暗淡,四周的天變成深邃的藍色,無數星辰映入梅雨眼簾。
他的速度逐漸減慢,或者說他感覺不到自己的速度了。
與速度一同消失的還有重量。
他在星海中失去了重量。
他看見碩大無比的太陽掛在更遠的天上。
他看見腳下的中原大陸縮成一張地圖。
他看見更遠處羅列著幾顆大小不一但都異常巨大且荒蕪的星體。
荒蕪的星體與腳下生機盎然的地圖形成了鮮明對比,這讓梅雨心中升起一種淒涼的感覺。
他與王轅龍停下來,兩人在星海中翻了個跟斗。
說來奇怪,他們的腳下分明空無一物,卻傳來結結實實的觸感,彷彿的腳已經落在地面上一般。
四周無比死寂,沒有聲音,他早已經不能呼吸,全靠體內真氣運轉維持生機。
“這是何處?”梅雲開口,但發不出聲音。
王轅龍知他心中所想,向前狠狠踏出一步,無形事物與鞋子剛剛接觸便碎裂開,好似玻璃破碎被開了個口子。
道袍少年的身形跌入到未知的無形事物中。
梅雨照做,邁出一小步,而後又狠狠跺下!
咔嚓一聲,眼前一花。
他跌坐在一面光滑如鏡卻映不出任何事物的銀色地板上。
原來海是星海,這銀色地板便是海的另一邊。
原來剛剛這一步便是他上岸的一步。
這是他的一小步,也是他的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