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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川被白澤說得摸不著頭腦。
他並不像白澤孟塗已然全部覺醒，也不像狌一直便帶有大荒的記憶，他對山海諸事的所有了解無非是一本山海經。
山海經語言簡練，所述之物皆是寥寥數語，除了東西方位，並沒有時間排序，再加上後來各種對山海經補充書籍的流傳，想要了解其中真相，絕非易事。
少年心氣有點高，又不想事事詢問落了下風，因此就這渾渾噩噩地聽著。
這邊還沒消化完白澤的話，那邊孟塗又開口了。
“白澤大人，青丘九尾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事不宜遲，巫山建木就在西峰之上，下神這便領神尊和大人上去。”
白澤揮揮衣袖，臉帶笑意，“那邊走吧。”
順著溪流往上就是一條小路，相傳西峰腳下的弱水中生有一種怪獸，名叫窫窳，長著龍一樣的腦袋，會吃人。
王一川很是好奇，除了九尾和狌，他其實還沒有真正見過山海中所記載的異獸，更何況是長著龍首的怪物，只是他左右張望，一直到離開水域也沒有見到。想來不是全族覆滅，就是躲藏了起來，這樣只會吃人又沒有什麼作用的妖獸，白澤應該也不會收。
山上長著各種奇花異草，巨樹參天，王一川仔細辨識，也只能認出其中的楊樹。
西峰看起來高聳入雲，走起來倒不算太難。
也許是孟塗居住之地，他對山間小路頗為熟悉，不過半日功夫就到了山頂。
山頂空曠，視野開闊，極目遠眺能看見其餘諸峰連綿不斷，在薄霧中若隱若現。山峰下有河流蜿蜒環繞，兩岸一片青綠。
再往前走，一棵巨樹赫然出現在眼前。形狀如同書中描述的一樣，與牛極為相似。
王一川繞著樹轉了一圈。
如果把這棵大樹比作牛，那麼它的根就是牛的四蹄，虯髯蒼勁，牢牢地紮根在地面，往上就是牛身，龐大，結實有力，再向上看去樹枝的形狀隱隱像一個牛頭，一對牛角沖天，往上盤旋在一起，直達天聽。
樹皮是黃褐色，柔韌又帶點微微的光澤，樹葉並不繁茂，卻生得碩大無比，只是幾片交疊在一起就如同穹頂一般。
“這就是建木？”
孟塗一拱手，“回神尊，這便是建木。自有大荒來，就有建木，上至天聽下至地府。”
王一川頗有些束手無策，這樹生得這麼高大，怎麼搬回去？就這麼一棵搬回去又該支撐哪裡？
“不用搬，”白澤指著上方葉子中夾雜的幾顆果實，有那個就可以。
“建木的果實遇土便會發芽，能日長百米。”
“接下來，就要有勞神尊了。”白澤學著孟塗的模樣一拱手，“煩請神尊搭弓射箭。”
王一川反應過來，連連稱好。
他剛剛還想著是不是要爬上去摘那果子，又想著這建木都生的直達天聽了，那頂端要多久才能爬上去，倒是忘了自己手中的彤弓素矰，不免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只見王一川拉滿弓弦，紅色的火焰頃刻間席捲弓身，素白的箭枝裹滿冰霜向天直衝而去。
箭矢碰到樹頂的葉子，迸發出耀眼的光華，樹葉在光華中不斷顫動，果子撲簌簌地往下落。
白澤早在樹下準備好一張大網支起來準備接那果子。
畢竟建木的果實遇土則發，如果這些果子落了地，他們又不知多久才能再等到建木結果了。
採摘完畢，白澤依舊準備喚出騶吾，王一川卻按住了他揮動玉筆的手。
“九尾他......”王一川猶豫不決。
“先將建木之果送回去，再論其他”，白澤轉身又對孟塗說道：“孟大人此行還是隨我們一起，九尾之事，還要請孟大人跟狌說道說道。”
“那是自然，下神義不容辭。”
白澤回首招出騶吾，破開虛空踏了進去，王一川還在望著山腳，暗自思忖，大荒與現世相隔，九尾怕是也不會再回來了。
孟塗依舊恭敬地跟在王一川身後，“神尊，請。”
王一川只得踏入光圈。
書店內燈光昏暗，燭火只能勉強照亮矮几前昏昏欲睡的狌，四周高大的檀木書架連同架上無數本藏書沉溺在黑暗中，不見天日。
它們本來就在黑暗中。
就在那片黑暗之中漸漸浮現一個光圈，光圈瑩瑩地白光瞬間驅散了陰霾。
狌抬頭看向光圈。白澤率先跨了出來，然後是王一川，最後是孟塗。
光圈閃了幾閃，直到消失，也沒有人再踏出來。
“九尾呢？”狌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看著前方的白澤。
白澤撣了撣袖子，將一個包裹丟到矮几上，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才抬眼，“你和九尾相識多久？”
狌不解其意，目光轉動，在王一川和孟塗身上巡視。
王一川緊握弓箭，薄唇緊抿，卻不看他。
孟塗還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樣子，對著狌拱手，一樣不肯與他對視。
狌這才覺得不對，“可是出了什麼變故？”話音顫抖，“青丘九尾全族只餘他一人，他若出事......”
“孟大人，你來說。”
“是。”孟塗又拱了拱手，這才對著狌將在巫山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狌未置可否，從入現世開始，二人一直結伴同行，狌也不覺得九尾有任何理由背叛大荒。
見狌神色不明，孟塗又從九尾入世以來所作所為說起。
九尾身為妖獸，樣貌妍麗，行事乖張，向來隨心所欲，所做之事表面看來的確不算良善。
孟塗說得口乾舌燥，扭身坐下，覺得不雅，又端正姿態，向著王一川和白澤一拜，“依下神所見，青丘九尾並非無故。大荒遭劫，青丘幾乎全族覆滅，妖獸九尾最是同氣連枝。神尊本意是保的大荒各族一絲血脈以求來日，但九尾未必與神尊同心，為全族復仇，想要毀了神尊心血，毀了大荒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他如此說，狌才長嘆一口氣，看向白澤，神色莫名。
“九尾一事，暫且不議，先將建木之果送到各地。”
一夜之間，很多地方都莫名出現了一棵巨大的樹木，將海市蜃樓的奇景遮蓋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