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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後我才發覺
我們再沒有明天
只剩下那張唱片
陪著我一起失眠
常去的那家花店
才發現已搬了遷
那香味卻沒改變
仍在心中蔓延
哭紅的雙眼
淚碎成一片」
……
手機鈴聲響起,陳予初睡眼朦朧的摸索著拿起床邊的手機,煩躁的結束通話了來電。
他甚至沒有看一眼那人的備註,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已即將失去什麼。
當他終於補過覺,準備起身收拾收拾回隊裡開會時才看見陳皓月的來電。
一瞬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已該怎麼辦。
自從那晚,他已經有小半年沒有去打攪她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給她回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他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他像一陣風似的衝出屋子,打車往她家裡走去。
可是連著敲了好幾遍門,都沒有人理會他。
“小夥子,這家人早就搬走了,現在沒人住。”隔壁大爺探出頭,告訴他。
搬走了?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您知道她搬哪去了嗎?”他焦急問道:“我是她……”
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現在的他……算作是她的什麼呢?
“哥哥。”
應該是哥哥吧……我們之間,好像只有過這麼個親近一些的身份。
“她搬到男朋友家去了。”
陳予初愣住了,他沒想到……原來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談戀愛了。
隔壁大爺見狀,熱心地說道:“這小姑娘命苦啊,又查出胃癌,後來就搬走了,說起來,她前段時間倒是回來了,說她要結婚了。”
陳予初的腦袋嗡嗡直響,後面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疼得無法呼吸。
他從未想過,再次聽到關於她的訊息會是這樣的情況。
他以為自已已經放下了,但此刻,他才發現,內心深處的那份情感依然濃烈如初。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已是怎麼離開的,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醫院門口,彷彿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他走進醫院,四處打聽陳皓月的訊息。終於,他在門診門口找到了魏銘安,他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如此渺小,就像是被遺忘的孤獨者。
魏銘安就那樣靜靜的靠著牆站在門口,渾身像是洩了力氣一般,彷彿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陳予初心中那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快步跑到他面前,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彷彿要窒息。
魏銘安抬眼看他,眼睛好似一攤死水,他看上去十分疲憊,沒有一點生機,彷彿是一個被抽走了生命力的木偶。
他聲音沙啞,回答陳予初道:“走了。”這兩個字,就像是兩把鋒利的劍,深深地刺進了陳予初的心臟。
陳予初面色蒼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什麼時候的事?”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悲傷。
“昨天下午。”魏銘安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自責。
陳予初呆呆地站在那裡,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懊悔和自責。
所以昨天下午的那通電話……是……
然而,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陳予初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陳皓月死了,死在她婚禮當天。
而他對此一無所知,甚至昨天還一臉不耐煩的結束通話了她最後的來電。
他回到爸媽家裡,一開啟門就覺得不對勁,整個家都安靜得異常,好像被一團巨大的烏雲籠罩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快步走到陳皓月曾經住過的那間房門口。手搭上門把,正要轉動時,突然聽到屋裡傳來一陣低沉的啜泣聲。
這聲音讓他心裡一驚,立刻停下了動作。仔細一聽,發現是母親的哭聲,不禁皺起眉頭,心裡泛起一股不安的漣漪。
他聽見母親說:“我們當時不該把月月送回去的……”
“三年!病痛整整折磨了她三年……可咱們什麼都沒做。”
陳予初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身體軟綿綿地靠著牆壁滑落下來。
他堵在心口的一口氣,也隨著她的動作緩緩吐出。
他的雙腿似乎無法支撐起自已的重量,整個人都變得綿軟無力。
靠牆而坐的姿勢讓他看起來像是被生活壓垮了脊樑,再也無法挺直身軀。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抓著牆角,彷彿想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但又顯得那麼無力。
身後,母親還在不斷說著:“我不該和月月賭氣,如果咱們沒有把她送走,月月的病是不是就可以治好?”
是啊,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給她使各種各樣的絆子……如果我沒有要求父母把她送走,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陳予初想著,沉重地開啟房門。
……
“予初,這是妹妹。”陳父將小小的陳皓月領回家。
陳予初站在他們面前,看著這個初來乍到的陌生人,輕蔑一笑:“她可不是我妹妹。”
面前的女孩有片刻的怔愣,但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默默低下了頭。
他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女孩是怎樣慢慢和自已的父母打成一片,看這個女孩是怎麼一步步的“代替”妹妹的位置。
所以,年少的他,時時處處想辦法給她使絆子。
有時候是“不小心”把水撒到了她的書上,彷彿是一把火,將她的書本燒的面目全非,而他則在一旁得意地笑;
有時候是故意不告訴她家裡要來客人,讓她當著客人的面露出自已邋遢的一面,彷彿是一隻老鼠,被人發現了自已的醜態;
有時候是丟下她獨自回家或者把她鎖在屋裡故意讓她遲到……
他總是對她說:“你才不是我妹妹,你也永遠不可能代替她,你只是一個安慰我媽媽情緒的工具。”
他以為她會發火,這樣父母就能把她送走。
可是沒有,她總是低眉順眼的,每天該做什麼做什麼,似乎從來聽不到他的話。
直到中考結束後的某天,她不小心摔壞了陳予初妹妹的小鬧鐘。
父母第一次對她發了火,看著她仍然不說話,陳予初說:“還是把她送走吧,她根本融入不進這個家庭,她……不配在這裡。”
父母把陳皓月送走後的第一個夜晚,陳予初半夜醒來,摸摸床頭,想要拿牛奶潤潤口,可卻抓了個空。
從前,陳皓月在睡前總喜歡給家人溫一杯牛奶放在床邊,可今晚卻沒有。
他這才想起,她走了。
想到少女出門時眼底閃爍的淚花,他心中很不是個滋味。
上了高中,他意外的發現,坐在自已旁邊的是陳皓月。
她向自已走來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少女其實長得並不醜,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引人注目,卻又散發著清新的芬芳。
他還是像從前一樣捉弄她,原以為她會像從前一樣忍耐,但並沒有。
班主任將他叫進辦公室,訓斥了他一頓。
他走在吵鬧的走廊,老師的話在耳邊迴響,像一隻蜜蜂,在他的腦海中嗡嗡作響,惹人心煩。
“你要知道,結束了領養關係,她現在只是你的同學,你沒有理由這樣對人家。”
“孤兒院的任何一個孩子,都希望自已能有一個自已是家,所以一但有人願意收養他們,他們就會拼命的對家人好。”
“他們這種行為並不是想要替代誰,他們只是想把握住這來之不易的家人。”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教室。
看著趴在桌上的少女,陳予初突然覺得……自已從前對她做的那些,是不是因為偏見?
從那以後,陳予初開始想盡辦法的護著她,不讓男孩子靠近她,也不許女孩子歧視她,給她帶吃的,給她買喝的。
他越來越喜歡她了。
這些年,父母總是悄悄的託學校給陳皓月送東西,卻從不出面。
他試過讓陳皓月回家看看爸媽,可她總是疏遠他,讓他十分不解。
直到畢業那天他向她表白,她卻毫不猶豫的拒絕。
他追上她,問她為什麼,她才全盤托出。
她從沒想過霸佔父母的愛,也從沒想過代替誰,她只是想對家人好,僅此而已。
她不想回去,是因為她終於懂了,他們再好,但終究不是自已的父母。
她不喜歡他,是打心裡的不喜歡。不喜歡他欺負她,不喜歡他靠她太近,不喜歡他的禮物,也不喜歡他這個人,不喜歡他的袒護,因為他,六年,她甚至沒有交到什麼朋友。
可陳予初還是如一的纏著她,那時的他才不會管別人怎樣,他只知道,他喜歡她,也希望她喜歡自已。
可她對他還是冷冷的,只對他冷冷淡淡的。
當他在定安院,看見她和魏銘安並肩出來,看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著魏銘安看,對著魏銘安說說笑笑,他真的好嫉妒好嫉妒。
他衝上前拉住她,隨口編了個理由“月月……你考慮,和我一起回家看看爸媽嗎?”
他看見陳皓月連忙搖頭,拒絕他:“我不回去!”
可他此刻什麼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帶她走,他不想看她和任何一個男人走的近,於是他仍舊緊緊拉著陳皓月往前走。
就在這時,魏銘安一把將陳予初拉住陳皓月的手掰開:“她說她不想走,沒聽到嗎?”
陳予初皺起眉頭,瞪向魏銘安:“你誰啊?”
他看見魏銘安看著陳皓月,他聽見他說:“我是她男朋友。”
陳予初顯然沒有想到魏銘安會這麼說,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魏銘安,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她談戀愛了?
一股沒來由的怒氣衝上心頭。
“不可能!她是我妹妹!”陳予初的怒吼聲如同一聲驚雷,響徹整個空間。
“你妹妹?”魏銘安冷笑一聲,那笑聲彷彿一把鋒利的劍,無情地刺破了陳予初的偽裝。
陳予初依舊不依不饒,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彷彿一隻被囚禁的野獸,想要掙脫牢籠。
直到他聽到她說:“夠了!陳予初,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情?”
她第一次這麼大聲的和他說話,是為了袒護另一個人。
陳予初愣在原地,看著陳皓月主動伸出手,將魏銘安拉走,只留下他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彷彿一座孤獨的雕塑。
後面,他總是偷偷的去看她,但每一次看到她笑著和魏銘安一起,他都嫉妒的發狂。
父母不只一次的向他打聽陳皓月現在在哪裡住,在哪裡上班。
他沒有回答。
只因她說過,他們再好,也不是她的父母。
後來,他故意剋制自已不去找她,專注自已的工作。
陳皓月給他打電話的那個下午,他開了一上午的會,累得要命,索性什麼都不管,回了家倒頭就睡。
可誰曾想……
誰曾想……
……
他推開門,入眼便是父母坐在陳皓月床邊,父親為母親拭去淚水,卻早已溼了眼眶。
他緩步走到父母面前:“爸,媽。”
父母點點頭,倒是沒再掉眼淚。
陳予初猶豫片刻,還是開口:“月月的喪禮在後天,她丈夫說,如果你們想去,隨時歡迎。”
話落,母親再次落下淚水。
他轉頭,看見桌上擺著的,陳皓月的照片,陳予初走上前拿去照片,淚水打落在少女仍然青澀的臉上,他伸出手想要擦乾淨,可眼淚不受控制的低落,他根本擦不乾淨。
……
「我的思念還在不斷蔓延
倘若那天 我們好好告別
或許我會更好受一點」
陳予初坐在超市門口,聽著超市放的歌曲。
夜晚的宜蘇市仍然熱鬧,人潮鼎沸,他一個人坐在這裡,反倒顯得格格不入。
「我好想穿越時間
能再見你一面
回到我們相遇時的那個夏天
你蕩著鞦韆 蕩啊蕩進我的心間
微風是浪漫的和絃
你的笑很靦腆
想回到從前
寄出那封信件
再用溫柔為你把愛複習一遍
奈何 我們已 走向了不同的終點
你也再和我 沒關聯
青春的遺憾 終於應驗」
音樂仍在唱著,陳予初木然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湧上一股無盡的悲涼。
他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那個已經無人接聽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猶如一把利劍,刺痛著他的心。
他輕輕合上手機,淚水模糊了雙眼。
“要是那時,我沒有慫恿父母把你送走,那麼結局……會不會就不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