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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薛敬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顧琰,說道,“你當真有辦法?”
“那是自然,”顧琰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有一言,請諸公靜聽。”
“好,既然小顧郎中已然成竹在胸,老夫便不妨聽聽你有何高論?方才若如汝所言,便是要將薛家之女體內之氣調理順暢,可是其體內十二正經已近灰敗之相,汝又如何能扭轉乾坤?”
景太醫雙眼微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但在他的心底滿是不屑與鄙夷。
他執掌太醫院二十餘載,他倒要看看眼前的這小輩,究竟有多少斤兩。
顧琰見狀,當仁不讓,說道:
“十二正經之內的情況成如景前輩所言,可是這奇經八脈之中,卻是另一番氣象。若以奇經八脈之氣引動十二正經,為何不可?”
“如此,就要先打通任督二脈才行,可是薛家之女體弱,你又能如何?”
正當二人爭吵不休之際,一聲厚重的嗓音,從門外傳來,說道:
“顧郎中有何妙法?不妨直接說來聽聽。”
“老爺……”
“父親……”
聽到這道聲音,屋內的眾人不約而同地躬身行禮,恭敬地喊了一聲。
“在下顧琰,見過尚書左僕射大人。”顧琰也連忙拱手行禮,說道。
“免了,小郎中,請講你的法子吧,老夫聽洗耳恭聽。”薛萬安說道。
顧琰不緊不慢地說道:“小姐之疾病,乃是因為體內陽氣過亢所致,需以針灸之術在湧泉,魂門,神堂三處疏通,然後再輔佐丹藥湯劑,保證藥到病除。”
這三處穴位,湧泉在腳底,魂門與神堂在背部,顧琰話音剛落,薛萬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說是治病要緊,但是名門千金叫人平白無故摸了身子,要是傳出去自己的女兒這輩子就毀了。
“如此說來,豈不是要將涵兒……”
“既然如此,還請家主大人放在下離開,給小姐準備後事吧。”顧琰無限惋惜地說道,“只可惜小姐年紀輕輕,三天後就要這般魂歸地府。”
話音剛落,滿屋之中鴉雀無聲,只見薛敬面色陰沉,說道:
“左右來人,將著登徒子與我拿下!”
護衛聞言,剛要上前,卻叫薛萬安攔下,此刻他一樣面色陰沉,說道:“本官剛才相信你所說乃是無心之言,你若收回剛才的話,本官可當無事發生。”
“父親,這小淫賊居然想……居然想……”薛敬怒不可遏,指著顧琰,欲言又止。
一聽這話,慕容清當即說道:“臉面又如何,哪有我女兒的性命重要?”
薛萬安沉思片刻,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策,只是,倘若治不好,當如何?”
“顧某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倘若無效,某願聽憑處置。”
“好,這可是你說的!”薛敬指著他,怒道,“若非父親阻攔,今日定叫你身首異處!”
太醫一行人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辦法,於是景太醫冷聲道:
“我看你也不過爾爾,本以為是個可造之才,豈不知禍從口出?”
“今日來此,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如今晚輩已然知曉當如何醫治,倘若因為禮法阻礙而踟躕不前,悔之晚矣!”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倘若放手一搏,尚有一線生機,倘若只為了顧及顏面,薛涵香消玉殞近在眼前。
可是另一邊,豪門之家的嫡女,又豈能為外人隨意染指?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薛萬安,此刻女兒的生死大權,盡在他手。
薛萬安沉思許久,方才點點頭,說道:“好,老夫全聽你的安排——你們幾個,全聽顧小神醫的安排。”
“是!”
顧琰背過身去,開啟自己的藥箱,從針包中取出四枚銀針和數枚膏藥,接著說道:“還請老爺、夫人與少主暫時迴避,稍等片刻。”
“父親……怎能……”
“我意已決,休得再言,你兄妹二人自由關係極佳,到了這一番節骨眼上,怎得犯起糊塗來了?”
“父親,此番如同叫孩兒看著小妹受辱,身為長兄,豈能坐而視之?”
“僕射大人,安能聽信這無恥小兒的輕浮之語?”景太醫怒氣衝衝說道,“老夫行醫六十餘載,未曾聽說過此等方法,若此事若傳出去,令名危矣!”
“然而知曉治癒之法而不救,若對於嫡親骨肉尚且如此,我薛萬安何以服眾?景太醫常常以為禮法如何,卻不知曲解禮法,每年要枉死多少人?為今之計,當輕禮法而重性命,敬兒以為如何?更何況,汝妹將死,他既然誇下海口以項上人頭保證,不如就讓他試試,倘若沒有效果,再殺不遲!”
一眾太醫聞言,目光之中皆是露出了鄙夷或是嘲諷的神色,當下都以為這顧琰定然要給薛家的大小姐陪葬了。
薛敬聞言,也是深以為然,既然此人置疑找死,他也就不再阻攔。
而在眾人之中唯有主母慕容清還抱有一絲希冀。
“有勞郎中了。”薛敬冷漠說道。
“既然如此,煩請各位暫時迴避,”顧琰看了一眼旁邊的慕容清,說道:“也請夫人暫時迴避。”
接著幾個人離開,只留下了顧琰和幾個給他打下手的女婢。
“請諸位幫忙,幫小姐寬衣解帶,然後再將小姐的身體翻過來。”顧琰臨危不亂,從容指揮說道,身後看向一位丫鬟,說道,“還請及時通報,免得讓你家主人們心生疑慮……”
——也讓這些老頭子們知道。
“是……”丫鬟們立即按照他說的做,只見顧琰用藥酒沾溼棉球,輕輕擦拭薛涵的背部面板,捻起一根銀針,對準薛涵的神堂穴紮了下去,頓時間薛涵悶哼一聲。
“小姐有動靜了!”被指名的丫鬟走出屋門,通報道。
“竟然真的起作用了……”
數名太醫面面相覷,而景太醫卻在用手揉捻自己的花白鬍子,目光沉靜如水,喜怒不形於色,沒人曉得他在想什麼。
收到了門內丫鬟的通報,門外的主子們頓時起身,朝屋內張望。
薛家主母先是一驚,緊接著,憔悴的面龐上留下兩行清淚。
“得救了,得救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薛敬也緊握拳頭,抬頭向屋裡張望,他沒想到這個江湖遊醫還真有兩下子,但是他也不敢放鬆警惕。
“景太醫,如今這般,你如何來看?”薛萬安看著他,目光之中冷峻如冰,先前這些人口口聲聲說什麼天妒紅顏、說什麼天意難違,然此間高下立判,如何不能讓他有所懷疑?
而聽到薛萬安如此發問,景太醫登時只覺得如芒在背,於是說道:“想來是薛小姐洪福齊天,絕處逢生……”
薛晚安聞言,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有接茬。
屋裡,顧琰在魂門處紮下第二針,薛涵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出一聲痛呼,聲音屋裡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
薛萬安見狀,頓時他說擰緊的眉毛鬆開了一些,已經是第二針,接下來就是至關重要的第三針和第四針。
此時此刻,屋裡。
幾位丫鬟已經明顯能夠看到自家小姐的腳掌,已呈現出紫黑之色,顧琰從背上將兩根銀針拔出,說道:
“把腳掌掰直,第三針和第四針要一起扎,只要這兩針扎穩,你們小姐就好了。”
“是!”
丫鬟們齊聲應道,然後開始幫薛涵扳腳。顧琰第三針與第四針齊出,穩穩的紮在足底。
下一刻,一聲痛苦的呻吟,自薛涵的口中發出。
“啊!”
薛涵迷迷糊糊地只覺得自己的兩隻腳彷彿在火中炙烤,顧琰覺得時機已到,將腳底的兩根銀針拔出,然後迅速把一旁的膏藥貼在薛涵足底,說道:
“你們幾個聽好,每過一柱香的時間,就將足底的藥貼換一次,貼在相同的位置,只需要兩個時辰,小姐便能清醒。”
說罷,就把銀針收好,背起藥箱,向屋外走去。
屋外,慕容清看顧琰已經從屋裡走出,於是上前問道:
“顧郎中,涵兒怎麼樣了?”
“施針之後,以膏藥拔出火毒,不消兩個時辰,便可清醒。”
顧琰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沁出來的細密汗珠,如釋重負地說道,他把藥箱放在了門外石桌上,開啟之後從裡面拿出一個白瓷小瓶,從裡面倒出一顆棕色的丹丸,接著說道:
“此為黃連祛火丸,待小姐清醒之後,將此丹服下,可化解體內之燥熱,然後我再開一個藥方,您照方抓藥,只需一旬,便可恢復如初。”
“謝謝,謝謝……”
話音剛落,慕容清喜極而泣,然後兩眼一翻,倒地昏厥。
“夫人!”薛萬安驚呼一聲,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掐人中,快!”顧琰大喝一聲,隨即開啟藥箱,取出銀針,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
“我來!”
薛敬一個箭步上前,掐住了自己母親的人中,然後顧琰迅速出手診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顧郎中,我母親這是……”
“無礙,只是心力交瘁,剛才一下子也因為大喜而急火攻心,待我給夫人施針,再開一個安神的藥方,另外注意這幾天要好生修養,自然會痊癒。”
“此番施針要如何?”薛萬安問道。
“須在風池、百會施針,”顧琰說道,“只需要將夫人的頭髮披散下來即可。”
奴婢們聞言,立即照做,過了一會兒,慕容清緩緩醒轉過來,虛弱地說道:
“多虧了您……否則我這條老命,可算是交代了……”
薛萬安大手一揮,說道:“來人,筆墨伺候!”
很快,紙墨端上來,鋪展開來,顧琰在白紙上很快寫下了兩個藥方,說道:
“第一個方子給小姐,一日三服;第二個方子給夫人,一日兩服,皆是飯後服用。”
“好。”薛萬安頷首說道。
“多謝小神醫。”慕容清感激的說道。
顧琰擺了擺手,說道:“舉手之勞,倘若沒什麼別的事,在下就告辭了。”
“且慢,小神醫不妨在我薛家暫時一坐,我已命人備下茶水點心,還望務必賞臉。”薛萬安說道,看上去誠意滿滿。
顧琰聞言,笑了笑,然後從容不迫地說道:“那就有勞了。”
對於薛萬安的要求,顧琰並不意外,隨即他就跟著薛萬安和薛敬一起來到會客廳,緊接著就是端著果盤點心和茶水的侍女們魚貫而入,然後就有一名僕役將盛放有五根金條的盤子放在了顧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