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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對齊寧點了點頭，後似頗為無奈地嘆息了聲：“將你背上的女娃娃放下吧。”
“老朽看看她的傷勢。”
齊寧聞言將靈芽放在一旁的竹榻上，那老者上前，手浮於靈芽額頭上空。
絲絲金霧從老者手中垂落，融入靈芽體內。
大概過了兩三息的時間，老者方收回了手。
齊寧見靈芽沒有轉醒，出聲詢問：“敢問前輩，我小師姐她傷勢如何？”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搖了搖頭：“情況不妙。”
“單是那妖邪導致的傷勢，其實並不棘手。”老者說，“然這女娃娃經歷特殊。”
“老朽推測，這女娃娃應當是在兩百餘年前出世。”
齊寧聞言意外，他不是很清楚自己這兩名師姐的具體年紀，卻也知道，絕對還不滿百歲。
老者繼續道：“且這女娃娃許是在胎中受災。”
“出生即為死胎，但幸運的是，有人將返魂木殘根融入其體內，保證其元神不散。這女娃娃沉寂百多年，體內生機重現才開始成長。”
“因那妖邪的手段，這女娃娃體內剛剛復甦的返魂木殘根開始枯萎。”
“返魂木為天地孕育的先天靈根，便是老朽也難救啊！”
齊寧聞言，略微思索後詢問：“當真沒有一點辦法？”
“有，不過老朽不能救她。”老者話鋒一轉，坐回了蒲團上。
“你二人既然能進入那些殘界碎片中，便代表這些殘界碎片再次出世。”
“救那女娃娃，需要引動天地之力，而此處天地之力薄弱，且所有天地之力都皆已用來壓制殘界碎片。”
“老朽若貿然引來天地之力，便不是一些陰濁之氣滋生的弱小妖邪突破殘界碎片進入玄微界那般簡單。”
“那被玄微界規則壓制的，超乎想象的存在，亦可能逃脫。”
“在殘界碎片中，你與這女娃娃，當已窺得了這等存在微末實力。”
“而這，還是那妖邪尚未復生時流淌出來的一滴血。”
齊寧順著老者的話想象那是怎樣的存在，可無法理解老者口中的存在。
那樣的存在，沒有親眼所見，又豈能想象出來？
同時他也知道，如今的他，探索這種事情毫無顧忌。
將思緒收回，齊寧朝老者拱手：“若我想救小師姐，需如何做？”
老者這樣的存在，若真的確認靈芽無一絲存活的希望，大概不會和他說這些。
聽到齊寧的話，老者蒼老的面上露出笑容：“小子，你可否願接替老朽。”
“在實力達到世間巔峰之時，捨棄繁華與過往，囚困於此，抵禦界外妖邪入侵玄微界？”
齊寧面上沒什麼表情：“若我答應，是否還有脫困的可能？”
老者聞言笑了：“有，當然有，若能解決殘界之禍，自然可以脫困。”
齊寧點頭，似已被說動，然而下一刻，齊寧面上也露出笑容：“前輩初時，是否也是這般想的？”
老者聞言，面上神情抖了抖，雙目幽幽地盯著齊寧。
雙方沉默良久，老者悲涼地嘆息一聲。
“你不願意，不願意也好……”
齊寧的目光落在靈芽身上，隨後無奈一笑：“我想救小師姐。”
老者聽到齊寧這話，抬眸打量齊寧，眼中玄妙華光流轉，“你不後悔？”
“在這之前，我必須先站在此世巔峰，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吐出口濁氣，“前輩所說的事情，於如今的我而言，還太過遙遠。”
“可眼前重要的是，小師姐快死了。”
老者點頭，抬手往虛空一抓。
其枯槁的手從虛空抽出後，掌心多出一團金光，金光之中玄妙符文流轉。
“此為天地印，此印由規則而生，得此印者既會受規則親近，亦會受規則之力限制。”
“你如今還有機會後悔。”老者盯著齊寧，金色的眼眸中，滿是威嚴。
“還有你體內與你同源的女娃娃，若不將其暫時封印，怕也會受此天地印影響。”
“你是否要拉她一起承擔這份因果？”
這老者能發現風清縷，齊寧半點不覺得意外。
“我還有個問題。”齊寧問。
聽到這話，老者眉頭一皺，這時候了，莫非真要後悔？早知道就不多說那一句話了：“你問。”
“為什麼是我？”齊寧直視老者雙眼。
據他所知，葉斕書也深入了秘境之中，還研究出了固元大陣。
葉斕書天賦強，境界高，怎麼也比他一個小小的先天境界修士容易被老者看重。
而且除了葉斕書之外，定還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人深入探查過殘界秘境。
老者聽到齊寧問這個問題，笑了笑：“緣分。”
齊寧面露無奈之色，這答案好敷衍。
然老者這樣的存在，想法不會輕易改變，因此齊寧沒有再問下去。
“前輩，此事由我決定，無需牽連他人，將那人暫時封印吧。”
“好。”老者頷首，他抬起另外一隻手，手上亮起白光，白光飛入齊寧額頭，進入先天靈境之中，落在了風清縷元神上。
隨後，老者又將天地印推入齊寧體內，融入齊寧元神之中。
齊寧自然而然原地盤坐下來，恍惚間似進入玄玄之境。
他感覺他的周身圍繞著日月星辰，萬物眾生。
萬物眾生，發出玄妙之音，匯聚從和諧完美的大道之音。
齊寧忘物，忘我，似消散不見又似無處不在。
先天靈境中，無盡的先天之力湧入齊寧的元神，而旁邊被暫時封印的風清縷亦跟著沾光。
先天之力之後，還有絲絲縷縷的金色絲線憑空生出，融入他元神之內。
他元神之軀的眉心，雷霆道韻留下的印記浮現一縷金色但轉瞬消失。
外界，老者的小木屋中亦有金芒憑空出現，融入齊寧體內。
看到如此多金芒湧現，老者也面露驚異。
這小輩，竟然被規則如此重視？
當然老者的驚訝也只有一瞬，很快他便閉目養神，不再多想。
如今他差不多油盡燈枯，阻撓秘境中的恐怖存在復生需要竭盡全力，接引齊寧來此又耗費了一番精力。
況且他現在壽元無多，能不動便不動。
這小輩接受天地印需要一段時間，他耐心等待便好。
小木屋中沒有白天黑夜，光線恆定，脫離世間太久的老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寧睜開了眼睛。
齊寧睜眼的瞬間，雙眸中有金光隱現。
他看到蒲團上的老者，發現老者的面板比之前更鬆弛幾分，背脊也更佝僂幾分。
齊寧又去看靈芽，見靈芽呼吸雖然微弱，但生機尚存，稍稍心安。
“前輩，我已掌握這天地印，如何能救人？”齊寧詢問。
老者搖頭：“此處不行，此處天地之力有大用，且本就稀薄。”
“我送你們出去。”
“你自行用天地印引來天地之力滋養返魂木殘根便好。”
齊寧點頭：“多謝前輩。”
老者繼續說：“我知有一方秘境，中有為同是天地靈根的不老木枝葉上滴落的露水而成的長生泉。”
“長生泉中含有精純的木靈之精，與水靈之精。”
“用這長生泉來滋養返魂木，效果極好。”
說著，老者抬手指著木屋的前門：“從這裡出去，老朽自會送你前往那方秘境。”
“還有，你這天地印，可封印外界秘境的出口。”
齊寧微微抬眸：“晚輩記住了，與我元神同源那人，何時能夠甦醒？”
老者道：“待你晉升入室之境，她自會甦醒。”
入室境，也就是通玄境界。
齊寧背起小師姐靈芽，順著老者的指點，走出了小木屋。
齊寧揹著靈芽走後，小木屋中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老者愣愣看著前方，笑著搖了搖頭，這二人一走，只怕他到壽元耗盡，都再見不到人了。
齊寧揹著靈芽走出小木屋，眼前便出現一道白光。
待到白光散去，眼前浮現了一座草木蔥蘢的靈峰。
飄縹緲的雲霧縈繞在靈峰的山腰處。
清爽的涼風裹挾著草木靈花的香氣撲面而來。
耳邊，嘰嘰喳喳的鳥鳴格外悅耳。
齊寧遙望山頂，可見山巔長著棵樹幹歪斜，頗有詩意的松柏。
他又回頭看向後面，可見一個邊沿有云霧包裹圍繞的，彷彿貼在這空間的畫面。
畫面之中煙波浩渺。
這應當就是這方秘境的出口了，出口外面，當是一片水澤。
齊寧揹負靈芽，御氣朝峰頂而去。
山上多鳥獸，許多鳥獸被齊寧驚得現形。
山上多靈獸，只從山腳飛到山頂，齊寧便見到了上十隻。
只不過這些靈獸修為最高的也就先天之境，沒有輕易靠近齊寧。
齊寧很順暢地飛到了靈峰之上，看到了靈松下的一口靈泉。
靈泉霧氣氤氳，霧氣中有清脆的水滴滴落的叮咚聲，偶爾還會一株齊寧從未見過的靈木異象浮現。
想來那異象之中的，便是先天靈根不老木。
齊寧沒多想，將靈芽放入那長生靈泉之中。
隨後，催動天地印，雙眸染上了點點淡金色。
齊寧抬起手，風雲皺起，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朝齊寧手心匯聚而來，在齊寧手中凝聚成一方金印。
齊寧以神念隱約感應到靈芽體內的返魂木殘根後，將金印推入靈芽體內，使其融入返魂木殘根之中。
一股冥冥之力湧入靈芽體內，即將徹底枯萎的返魂木靈根緩緩復甦。
見返魂木殘根復甦得差不多了，齊寧放下手，一股虛弱之感傳來。
他查探自身情況，發現體內的真元已經見底。
動用這天地印，消耗可真大。
見靈芽情況穩定，齊寧拋卻雜念，在靈泉旁邊修行起來。
運轉《永珍玄清玉書》齊寧不僅能吸收長生靈泉飄散出來的水靈之精，亦能吸收木靈之精。
日升月落，晝夜輪轉。
齊寧記錄了下時間，三個月後，長生泉之中的靈芽睜開了眼睛。
靈芽原本琥珀色的雙眸變得翠綠。
聽到長生泉中的泉水傳來嘩嘩聲，齊寧睜開眼睛，對靈芽露出個溫和的笑容。
靈芽眼中滿是茫然：“小師弟，我們這是……”
齊寧解釋：“我們從龍吟山秘境中逃了出來。”
“意外進入此方秘境，尋到這能為你療傷的靈泉。”
靈芽神情呆呆的：“怎麼逃出來的？”
齊寧搖頭：“通往殘月谷秘境的通道忽然生出靈光，妖血所化的妖魔在靈光中湮滅。”
“而我們，也幸運地被靈光傳送到了此處。”
靈芽聽到這話，眉眼舒展開開心的笑容：“真好，我們都活了下來。”
“也不知道……”不過片刻，靈芽的眉眼便低垂下來。
“小師弟，你說，師姐為何要這樣做？”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還和我說過，我就算不愛修行也沒關係。”
“遇到危險，她都會保護我。”
“可是……”想起龍吟山秘境中發生的一切，靈芽面上浮現痛苦之色。
齊寧看了看遠方，笑笑出聲：“生存是人之本能。”
“損人利己，亦是人的天性。”
聽到齊寧這話，靈芽沉默了：“意思是，師姐這樣做，沒錯是嗎？”
“這世間的對錯，皆由人定，你只需要知道，雨師仙違背了紫虛宮不可殘害同門的規矩。”說到這裡，齊寧神色冷漠。
靈芽愣愣地看著齊寧，本因雨師仙在他背後下黑手的事情和心中感情碰撞生出的痛苦陡然削弱了那麼一些。
不管怎樣，師姐違背了紫虛宮的規矩，她根本無需糾結此事。
“小師姐，如今距離我們離開龍吟山秘境，怕是過去了不短的時間。”
“待我提升下修為，我們便從這秘境離開。”
齊寧說完便再次閉上眼睛。
靈芽從靈泉中爬出，以真元蒸乾了身上的泉水，一番內視之後，靈芽發現自己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至於繼續修行，她又發現自己經脈中積澱了許多特殊靈氣，想要再吸收外界靈氣，根本不可能。
且煉化體內這些特殊靈氣，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索性靈芽就在齊寧旁邊坐下，用手撐著頭盯著齊寧。
齊寧閉上眼沒多久，吸收靈氣的速度便加快了許多。
旁邊靈泉中飄散出來的特殊靈氣便形成漩渦朝齊寧體內灌去。
大約過了半天，齊寧睜開眼睛，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恭喜小師弟，修為提升至先天后期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