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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大雨滂沱。
壽安堂內,進進出出,忙成一團。
“老太太高燒不退,這可如何是好?”
王姝雲等人候在前廳,心急如墳,今日按照慣例,老太太出門燒香,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狂風大作,暴雨如注,一向結實的馬車竟從車緣處斷裂,老太太實打實的跌了下,好在老太太向來硬朗沒傷著筋骨,但用過晚飯過後,便莫名其妙的高燒起來。
“老太太莫不是,衝撞到了什麼?”姜氏來的最早,拉著剛來的王姝雲唸叨著。
“衝撞?”王姝雲剛剛進屋,就被姜氏拉到一邊。
“你這是怎麼了?”姜氏瞧她眼下烏黑,忍不住問道。
“嫂嫂快別提了,這幾日華蘭這孩子不知怎麼的,一到夜裡就哭鬧不止,我來之前,又是一陣哭鬧。”王姝雲忍不住抱怨,“我知道帶孩子辛苦,竟不成想這般辛苦。”
姜氏沉默,眼神意味深長。
“嫂嫂方才說什麼,衝撞?”王姝雲問道。
“奧,沒說什麼。”姜氏敷衍過去,似乎心事重重。
王姝雲也沒多想,走到門口恰好碰見送大夫出來的房嬤嬤,“嬤嬤,老太太怎麼樣了?”
“回大娘子的話,老太太仍舊高燒不退。”房嬤嬤滿臉擔憂。
“那我進去瞧瞧?”
王姝雲隨房嬤嬤進屋,只見老太太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眉頭微皺,嘴裡喃喃,不知在說些什麼。
王姝雲心疼的坐在床側,親手擰了張帕子敷在老太太滾燙的額頭。
“母親,母親……”
聽見王姝雲的呼喊,老太太只是手指微動。
“大娘子若是無事,便坐在這陪陪老太太吧。”房嫲嫲道,“奴婢方才呼喊了許久都不見老太太有反應,可娘子一叫,老太太有反應。”
“好,我哪也不去,就坐在這。”王姝雲伸手握住老太太的手。
屋內外仍舊進進出出的忙碌,一個年輕的婢女端著藥罐子進來,濃濃的藥味瞬間填滿了整座屋子。
“我來喂吧。”王姝雲接過藥碗。
房嬤嬤將老太太扶起來,王姝雲舀起一勺黑糊糊的湯汁,小心翼翼的撬開老太太的嘴,將藥塞進去。
“不行啊,老太太喝不進去,全吐出來了。”
“能喂多少是多少,強灌也要灌進去。”
“好。”王姝雲點點頭,將老太太的頭抬高了幾分,強行將藥灌了進去,只是一碗藥吐了一多半。
“能吃進去些就好。”房嬤嬤將老太太放平。
又折騰了幾回,老太太情況逐漸穩定下來,王姝雲累的連端碗的手都有些顫抖。
“大娘子,快回去歇息吧。”房嬤嬤勸她,“這裡有奴婢在就行。”
王姝雲一點力氣都沒有,“那好,若有事,嫲嫲隨時喊我。”
“大娘子快回去吧,奴婢心裡有數。”
王姝雲又看了兩眼老太太,緩緩邁出門檻,劉嫲嫲立刻迎了上來。
“大娘子,當心腳下。”王姝雲腳步虛浮,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倚在劉嬤嬤身上。
“大娘子,老太太的病情如何了?”見四周無人,劉嫲嫲小聲問道,“奴婢從外過來,聽人說老太太怕是衝撞了什麼,所以才病的這般急。”
“衝撞?”王姝雲若有所思,半晌才後知後覺的道,“我想起來了,剛才姜嫂嫂也是這樣說來著。”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提醒房嫲嫲一聲,別使勁使錯了方向。”
“奴婢覺得,大娘子還是少管閒事的好。”劉嬤嬤不贊成。
主僕二人正說著,突然瞧見遠處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之人趁著夜色,快步朝壽安堂走去。
“那是……”王姝雲瞧那人眼熟,卻叫不出名字。
“好像是秦莊頭。”劉嬤嬤不確定的樣子。
“秦?”王姝雲想起來了,秦忠,原本是壽安堂的小廝,後來娶了老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老太太便將他外放做了個管事的莊頭。
秦忠平日裡只是負責照看老太太的幾個莊子,很少進內府。
王姝雲有絲不好的感覺,“劉嫲嫲,你去打聽下,他幹嘛去了。”
劉嫲嫲點頭應下,轉身去了。
王姝雲不放心,也摸黑回壽安堂了。
壽安堂,仍舊燈火通明。
房嬤嬤親自守在老太太身旁,幾個婢女偶爾進出,換盆熱水,或是端上兩碗藥。
“嫲嫲,秦叔來了。”
房嫲嫲點點頭,猶豫了下,走到老太太身側,低頭附在老太太耳邊道,“老太太,秦莊頭回來了。”
“老太太,秦叔回來了。”
良久,老太太手指動了動。
“你們,都出去,門外候著。”房嬤嬤將屋內所有下人都趕了出去,“秦莊頭,老太太如今高燒昏迷,你就這樣回稟吧。”
“是。”
秦叔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道,“回老太太,您吩咐我辦的差事已經辦好了,正如您所料,奴才是在路邊碰上的林姑娘,林姑娘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從人牙子手中脫離,這沿著官道往潯陽城來。”
“奴才按照您吩咐的,將她重新送到了人牙子身邊,又給了人牙子一錠銀子。”秦叔頓了頓道,“奴才將她送還給人牙子時,人牙子狠揍了她一頓,下手極狠。”
“秦莊頭,老太太病的厲害,您還是撿重點的說。”房嬤嬤提醒。
“奴才確認,林姑娘已死。”秦忠想起路邊那座新墳冢,有些感慨,一向窮兇極惡的人牙子竟然會替她挖墳立墓,而向來和善的老太太竟然要滅口。
跟了老太太大半輩子,從未做過這般昧良心之事,秦忠心中有些難看,躊躇了下道,“奴才年歲大了,幹不動差使,想求個恩典,回家養老。”
話音未落,老太太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老太太,您沒事吧?”
“老太太?”
屋外,王姝雲心中五味雜陳,約莫著老太太大約是過不去自己的良心,所以才心思鬱結,病倒的。
“明日,還是去廟裡做場法事吧。”王姝雲嘆了口氣,暗暗想到,但想想又覺得可笑,敵對了一輩子的人,最後自己竟然還要給她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