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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聞言,險些沒笑出聲來。
“三妹妹不忍父親做小伏低,那不如你去嫁好了,我與長姐雖是姐妹,到底不是一個娘,不如你同她一母同胞來得親厚,想來就算日後長姐後悔了,看你在國公府過得好,也不忍將你得到的一切都搶回來的,是吧?”
這話說得尖銳,林三小姐當場噎住,小聲咕噥道。
“我……我才剛笈笄,還小呢。”
“一家子同氣連枝,大禍臨頭之時,誰管你小不小,只問你姓不姓林。”
話說到這份上,在場人也聽得清清楚楚,大家都怕被林棠連累,這才推了林臻出來,此刻也不免心中各有思量。
他們願意在這收拾這個爛攤子,可他們沒忘自己為何在這裡收拾爛攤子,更不想被這個爛攤子持續連累!
“林棠此舉是咎由自取,有人替嫁已是仁至義盡,若一再隱瞞,日後東窗事發,那才是大隱患,既如此,不如壯士斷腕!”
“何況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且不說位高權重的裴國公,光是那裴三公子。”林三叔說到這裡,不知想起了什麼,連忙打了個哆嗦:“那才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他是林家專營官場最深的人。
說著,便朝著林父深深一揖,勸道:“大哥,亡羊補牢,時尤未晚。”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登時將正廳吵得一片烏糟糟。
“夠了!”
最後是林父一拍桌子。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林臻,好似今日才將她認清楚一般,語氣意味深長:“為父竟不知,你何時生得這般伶牙俐齒。”
林臻沒有說話。
他又抬手指了指林夫人,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養的好女兒。”
待到天黑以後,林家放出去尋找林棠的幾路人馬都空手而歸時,林父才只好邀上了更懂官場深淺的林三叔,連夜去了裴國公府請罪。
待得他從裴國公府出來時,還連連對著即將關閉的大門作揖告罪。
涼風習習的夜晚,他後背卻貼了一整片的冷汗。
回想起方才與裴國公的會面。
林父簡直不敢想象,若自己當真聽信了林夫人之言,將林臻冒名頂嫁,等婚事一過,自己這脖子上的腦袋,還在不在?
他趕回林府時,天才微亮,林臻尚在睡眠之中,就聽見主院傳來了林夫人的尖叫聲,後來聽丫鬟們碎嘴。
才知是林父將林夫人從被褥中拖出來,連打了十來個巴掌。
林三姑娘哭哭啼啼跑去攔,又受了父親窩心一腳。
婚事就在三日後,再準備新東西已經來不及了。
林臻再不能任自己病下去,她當年被送到鄉下之時,同村中一個老郎中學過醫術,也不用求人,自個兒給自己開了藥方,讓穀雨抓了藥來,自己每日按時喝藥養病。
林家為林棠預備的嫁妝都是現成的,畢竟是嫁去裴家,林棠又是林家最得寵的女兒,因此嫁妝格外豐厚,林臻也就接手了這些嫁妝。即便如此,從裴家回來之後的林父,又咬牙將城外的好幾處莊子,多多添入了林臻的嫁妝之中。
眾人聞風知意,後宅女眷們也紛紛送來貴重的珠寶首飾做添妝。
陳氏前日已送過添妝,這幾天特地回了孃家,替林臻打聽了有關裴國公府的後宅內情。
“阿臻,你那婆母,只怕比我的還要難相與幾分!”
“裴夫人素來眼高於頂,前頭兩個兒媳都是挑的高門貴女,都得天天到她簷下站規距,更何況林家?當時林棠愛慕三公子,鬧得滿城皆知之時,她就一百個不願意,說林家門第,進門也得做個洗腳婢!”
這事林臻聽說過。
“後來這樁婚事被裴國公點了頭,她扭頭就將自家侄女接到身邊來,那侄女有爹有娘,卻在公府長住,她也遲遲不肯說親,可大公子早逝,二公子妻妾滿房,四公子又還小,她打的什麼主意,你心裡要有數。”
陳氏說到此處,已經唉聲嘆氣。
“再說那裴三公子……”
因林臻去年才接回來,對金陵中事並不知曉,因此陳氏便從頭說起。
“他出身名門,又得了副得天獨厚的好皮囊,如今年紀輕輕便官拜高品,可身邊卻半個通房侍妾也無,壽夭啊,這哪裡是夫婿,分明是天上掉下來的星宿!”
“可既是星宿,又如何不心高氣傲呢?據說裴家備婚這幾日,那裴三公子連個面都沒露,連在官署住了一個月,可見對這門婚事並不滿意。”
……
成親之日轉瞬即至。
凌晨時分,便有喜娘陸陸續續進來替林臻挽發裝扮。
接下來,就是迎親,上花轎,入裴家,嫁娶是人生大事,一通繁雜的禮節走完,總算在天黑之前,送入了洞房。
春夜雨濃,涼風幽幽。
然而外頭的喧鬧恭賀聲卻如熱潮湧動,林臻獨自坐在偌大的婚床之上,感覺自己快被這滿頭珠翠壓斷了脖子。
坐了許久後,實在覺得腿腳都要發麻了,她掙扎片刻,還是決定將髮間那些不明顯,有極重的首飾偷偷取下來。
眼見裴鶴卿遲遲未至,閒來無事,便掏出貼身的小本本仔細翻看。
都是她聽了林棠和她那系統的對話時,將其記錄下來的。
林臻做事向來仔細,所以關於她能聽得懂的話,都只記在心裡,不會記錄。
只有她不明白的詞,才會寫下來反覆琢磨,比如眼前這三個。
一:白切黑。
不懂,白切雞倒聽過。
二:有個白月光。
是說他喜歡月亮?
三:安定二十一年秋,八月十五,喪命於岷州。
這個林臻能明白,之所以記下來,是因為這太重要了,畢竟她嫁給了裴鶴卿,二人就算緊密相關。
窗外細雨如織,暮春的寒意絲絲侵入,如今,是安定二十一年暮春。
想來,即便日子難熬,也熬不了多久。
林臻轉了轉眼珠,提筆用她從系統那裡新學的詞語補充了一筆。
“守寡倒計時,一百二十一天。”
不知不覺,已至戌時,林臻都快靠在床柱上睡著了。
這才聽廊廡下傳來了腳步聲。
她迅速以喜扇遮面。
那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門前停住了。
廊外光影交織,一道修長的男子剪影印落門庭之外。
是裴鶴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