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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朦朧,烏雲如墨,紛紛揚揚的雨絲如淚珠般無力的灑落在少年蒼淡的臉上,將殘血一點點沖刷待淨,也一點點與他身下流出的濃血相融...慢慢流往遠方...
無論是從身旁空破的頭骨,還是枯樹下腐爛露骨的屍體來說,周圍的一切糊塗變得輕浮,變的飄渺不定。
彷彿靈魂馬上就要從這罪孽的軀體中抽離。
他已經記不清了,記不清在這短短兩年間有多少亡魂曾死於他手,只記得,有一位父親曾在擂臺上跪求過自已不要打死他,放他一條生路,家中還有兩個孩子要養,還有筆債沒有還完...
可最終他還是死了,自已當著他兩個孩子的面親手了結了他。
他永遠忘不掉當時那兩個孩子的神情,和當年自已目睹恩人一家被仇敵殺害時的一樣——有仇恨,有絕望……
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復仇,想要……罷了,他何事也做不了,也不知道“生”的意義是什麼,像他這種低卑的劣奴,應永遠只配淪為“主”的玩物與“工具”吧?
他真想就這樣潦草的死掉,可奈何自已是不死身,無論以怎樣的方式去尋死,次日是總會在血潭中驚醒。
少年眼神渙散,呼吸和意識也開始逐漸變得微弱模糊。
嘈雜的人聲斷斷續續,他聽不清是誰,也無心去管顧是誰,僅是淡淡的合上雙眼,準備迎接次日煩厭的折“新生”……
“找到了找到了!在這兒呢!”
白榆激動的向還在另頭屍山中尋人的慕言卿和沈秋瑤招招手,剛準備跑近少年將其抱起時,卻忽被把銀劍攔下。
她愣然的抬眸望去,竟發現是位面戴銀具的短髮女劍客,也是少年的暫時賭主,她語中略帶諷意的朝白榆說道
“哎?錦榆上仙...您這是要對小修的人做甚?”
“你是何人?怎知曉我名?”白榆微斂眉,方還喜悅的神色登時冷了下來。
“武修界遐邇知名的女戰仙白錦榆及——”
女劍客望向遠處正匆匆趕來的某兩人。
“她的長兄長姊,長青將軍和行瑤醫神,近三日下凡來收一魔子的事,誰不知?”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呵...小修我別無他意,單是想再撈筆小財罷”她輕笑聲“他現修為盡廢,筋脈盡毀,上仙若不想帶個段者回去的話,就請兩日後帶著充裕的靈石來千華城,將他贖回吧”
話落,那人便帶著少年消失在迷霧中不見,只留下了一片留有記號的城域布圖。
“阿榆?那女修對你說了何話?怎突然帶著人就消失不見了?”慕言卿疑神道。
“她說要咱們帶著足俗的靈石去千華城的這個位置”白榆撿起落在地上的布圖,指給他看“不然就把那孩子再廢成段者”
“不是吧...她可千萬別啊,殘肢斷臂最難復長了” 沈秋瑤微嘆息道“真是會捉人把柄......哎...”
“就是,且我看她標的地方是個地下拍賣場,拍件物都要幾萬兩靈石,更別提再拍個活生生人!”
“那隻能去找師尊問些了,他老人家可是坐擁天下之財啊!”
“好辦法,也只能這麼做,因為我知道某人肯定不願破費,問也是白問”沈秋瑤偏眼看下“百萬財爺”慕言卿,又道
“要三十萬應是夠了,咱三誰去問?先說好,我可不好意思開這嘴”
“阿榆你去,你最討師尊喜,只要你開口,他老定二話不說就你打賬上了”
“好吧...”
白榆不知道該說什麼,默默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枚晶瑩剔亮的雪玉石,準備召師尊的虛像來。
其石邊纏繞有木藤相護,下墜掛有淡色藍流蘇作飾,清透明明的玉體中亦有朵潔雅的白蓮。
與此同刻,某處不知名小醫館。
少年躺在一處僅有片薄布鋪墊的冰涼鐵板上,他微睜起眼,想知道現在在哪兒,但怎麼也看不清,只聽得身旁有倆人正模模糊糊的說著什麼。
(瓷器碰撞的聲音)
“館長,這......還能治的好嗎?...”
“可以治個......不過他......日後恐怕是......除非有高人......”
“......如比,那便......他......不錯......應能在............”
“嗡————”
話未話聞完,少年便徹底失去意識,待他再度睜眼時,已被人強制帶上嘴套和枷鎖,驅車押往不知何處的拍賣會場上,去賣給“那些人”。
普通的枷鎖根本困不住他,但他不會去反抗,去掙扎,任由他人強橫的把他拉到展臺上公示於眾。
坐於場內的皆是一群貪權戀財丶縱享極樂且擁有怪異之癖的豪官貴族,他們個個身著綾羅綢緞,其腰頸腕耳間無不配有華珠寶玉......隨意從中挑練出一位,都是富可敵國般的存在。
“好了!本次拍賣會最後一件拍賣品,染是曾經名揚整個打手界的‘黑鳶’大人!想必在場的各位買主來此會皆是為他而來吧?”蒙面的示賣者用雙指掐起少年的臉,介紹道。
“聽過的都知曉,‘黑鳶’大人因在兩日前同一位神秘女打手的對決中失利,而修為盡廢淪落至此,但好在他命大根基未損,還有修升的機會,若哪位買主願將他買回去,稍花些精力與財物,便能讓其重回巔峰,成為您最忠實最得力的‘武器’!起價十五萬靈石,還挺資金充裕的買主儘快抬價買下哦?”
“我出二十萬!”一位男買主搶先舉起價牌,抬價道。
“我加價五萬!”
“我出三十五萬!”
“加價十萬!......”
………………
聽著這一節一節往上抬的報價,再瞧瞧那一副副利慾薰心的醜惡嘴臉……未來等待著他的會是什麼?是慘無人道的訓化?還是永無止境的羞辱與折磨?
他不在乎,也不再抱有任何僥倖的希望——希望下個“主”只是把他做“工具”就好。
“現價位已才至五十五萬,可還有貴客再欲往上抬的?”示賣者高喊道。
少年無意望向彼方的某處,正巧與面戴遮具的白榆對視上,但沒認出是她,只覺得有一絲熟悉和一陣莫名的溫暖感。
那黯淡無光又麻木的眼神盯了她良久,彷彿是在渴求她將他贖買下...
無望,悲苦……這不禁令她心中泛起絲憐憫。
白榆緊神盯著手中的小金庫,正欲忍痛將它全部拿出買下少年時,坐在身旁一直沉默不言的“財神爺”慕言卿終於發話道:
“我出七十萬!”他毫不在意的舉起價牌。
聽這價,場內一半的買主便都不敢再抬價,也是紛紛默聲,知難而退了。
“七十萬?!”
聽到這莫大的數字,白榆直接瞪大雙眼驚呼一句。
因為她真沒想到平時那麼摳搜的兄長,居然願意拿自已的血汗錢來贖一個少年!
“哥,你瘋了?師尊他才給咱審發下四十萬靈石,再加上我贏下那筆也遠遠不夠啊!”
“笑話,誰同你說我要用買的了?”
慕言卿雙手交在胸前,忽壓低分音色道。
“方才我就令阿瑤偷偷舉報官,你旁邊坐著的是道虛像,現估摸著時辰理應也快到了,待會官來,你便趁亂將人掠走,往南城山頭方向跑,我和阿瑤處理完這場內的死士後就同你會合,切莫跑誤方向,明白?”
真聰明……
“哦~用‘搶’的是不?明白明白”
白榆眯起眼表示心領神會。
此時,又有一位女買主忽然舉起價牌,喊:“我加價十五萬!”
“再加五萬!我出九十萬!”
既然已經打算用“搶”的,白榆也便不再顧慮著什麼“囊中羞澀”
她單腳紮在矮木桌上,舉起寫有九十萬的價牌,就與那位買主對抗。
可那位買主似也不是好惹的人,忙忙匆匆的在桌面上畫弄好幾筆後,又再次舉起價牌:
“一百二十萬!外加三顆極品仙丹!”
這下,場內頓時一片譁然,皆在議論著那位買主究竟是何來頭?竟敢斥如此巨資贖買少年?
白榆怔然看向慕言卿“已加價到一百二十萬了,還要再往上加嗎?”
“害~不用不用”他懶散的站起身,左右活動著胳膊“你活動活動筋骨,準備搶人!”
“一百二十萬一次!一百二十萬兩次!一百二十萬三!——”
“轟咚!!!”
“官令在此!場內諸眾不得放肆!”
正如他所言,沈秋瑤果真帶著一大批官兵修士湧了進來,登時就與場內的所有高階死士撕殺開來,跑的跑,追的追...引得現場一片混亂無度。
白榆按計劃向前丟擲一隻水蝶,順手解決幾個攔路的死士後,並一徑飛衝到少年面前,斬落豎著他的鐵鏈,不待他反應就用手刃將其敲暈帶走。
乃過至城外,身後仍有數十名死士緊追著她不放,不時還放出幾隻暗器和符紙。
“嘖...莫不是手中現有人在,早把你們都解決掉,那還用得著躲?”
白榆抱著少年,一面躲著攻擊,一面在房屋間來回跑跳著。
“咻咻!”
又有兩隻毒箭從她腿邊飛過,方才還在後面追的死士突然從正前方冒出一群。
來不及多想,她便把少年向空中一拋,僅用個彈指的功夫就解決完所有。
再欲接回他時,卻不料被只忽來黑色的巨鷹叼去,送至主人身旁。
她眼中一驚,順其視線尋去,便見——是那位買主!也是現蠱毒王親妹寂情女君!
杜情兒,早在仙院修學時,白榆就已聽過她的爛名。
先前,杜情兒某次下凡遊歷時,不幸遇見危難,偶得一位路過的年輕皇子所救,便對其生情,百般追求。
儘管每回示愛都被拒,但她依舊死纏爛打著人家,趕也趕不走。
漸漸的,那位皇子發現——凡是同他談過話的女子,次日或幾日之後必定會以各種奇異的方式慘死於他們相會的地方,甚至有的還會出現在他寢殿門前!
最令人震驚的一回,莫過於那位皇子在得知心慕之人被她殺害而悲痛自縊後,她竟然將屍體移回蠱王殿中的冰棺內,進行了一系列下流和不可描述之事!
而且透過小道訊息她還得知,杜情兒是前任蠱毒王百子中的獨女,自小便受其萬般寵愛與靈丹妙藥的灌養,故年不過半千就已實力不凡、估不可測。
若與她開戰, 白榆自然是勝率難算的,可古語有言:
“絕境出奇跡,千難莫垮我”
萬一透過這回對戰,她又能覺醒何樣的新秘術呢?就算她敗北,不還有長兄長姊他們嗎?
想到這兒,白榆心中瞬間燃起了一股強烈的自信心。
初見白榆,杜情兒神色微頓,隨後取下掛在臉上的祥兔面具。
“安好呀~小上仙~”她微微笑道。
一雙赤色的血瞳裡,似藏有分殺意及玩味。
出於警戒,白榆厲色向後退至二步,亦不敢輕舉妄動。
只見得她將臉貼在少年的纖頸旁,單手慢悠的饒撫於其腰間處,輕聲道:
“哎呀呀~瞧瞧這孩子,怎生得如此惹人憐惜?竟引得連小上仙,你都要與本君爭搶?”
杜情兒擺擺手,一縷桃色的法煙便纏住少年,將他束在了空中。
她緩緩落在由灰瓦磚鋪建成的屋頂上,白嫩的赤足每向前一步,瓦面上便生出一朵彼岸,然後又急速的枯萎,又重新的在她足下生出。
粉色的鬢髮,花色的裙裳……她整個人都是粉的。
白榆欲退,卻發現身子一僵,怎麼也動不了。
“但也罷...”杜情兒抬起她的下巴,用指尖輕輕撫過她的下唇“若小上仙真的喜歡...你喚本君聲姐姐,本君便將他贈貽你可好?”
真的假的?喊聲姐姐就能把人要走?
不可能,肯定有詐!
但她現在離自已這般近,若想硬來,多少都得損失點修為......可這人性子古怪,萬一自已叫的她不滿意......
罷罷罷!還是叫吧!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總比損失點修為強!
正當白榆欲忍著憋屈喚她一聲姐姐時,前方上空突然冒出道人影,替她回答:
“叫你個大頭鬼!”
慕言卿一腳將佩劍踢向杜情兒,僅在她回眸的一剎那,翠綠的長劍就已刺穿進她的胸膛。
見此,白榆也趁機用仙縷將少年奪過,並與其拉開幾分距離。
他擋在她的面前,把她往身後護了護的同時又收起碎葉劍,目光凌厲的瞪著杜情兒。
“是你?”
杜情兒神色一變,看向慕言卿的眼光也不再是看白榆時的極度溫柔,但還是微笑著,笑的神秘又難以摸測。
“是我!是下刻就抽你筋扒你皮的長青大爺!”
“抽筋扒骨?......呵呵, 長青將軍的本事無多少,口氣倒還不小,且又有些小記仇呢~沒曾想那日小女醉酒的無意之舉,竟讓長青將軍如此動怒,如此懷恨於心...”
她一面嘲諷著,一面露出個十分無辜單純的眼神。
噫!什麼醉酒無意之舉?!
那日跟著兄長他探查案子時所發生的一切,白榆記得可是相當清楚!
某日某城某青樓
慕言卿和她被派往某處地方調查一起全界性的“花魁失蹤案”
因為近幾月,各界青樓裡的花魁都開始一個接一個的離奇失蹤數日。
每當各界相應的城鎮官兵趕到現場時,該城青樓的花魁已被凌辱的慘不忍睹,而且現場留下的幾樣線索都指向該城毫無相關的富家公子。
常令官府摸不著頭腦,又無法治罪,故弄得各界青樓女子人心惶惶,不敢再隨意接客。
為早日結束該案,平復人心,白榆自告奮勇說要代替該城花魁,來引那罪人上鉤。
可慕言卿不許,說這樣危險的事應該由他來做。
白榆見他態度這麼堅決,也只好同意。
到了計劃的那晚,變成女身的慕言卿躺在花魁的閨房等待著,直至罪人來臨。
眼見罪人逐漸上鉤,他一個翻身下床變回男身就準備與罪人廝殺開來......
門外,躲在暗處的白榆及官兵人在聽到動靜後,便立馬踏破木門,準備助上一把。
可哪料他們前腳剛進屋,就見慕言卿已被那罪人掠走,不知去往了何處。
好在白榆當時智商還線上,經過一輪細緻調查與推斷後,終於趕在罪人對他實施下一步之前趕到,將已許人深中情香及被罪人精心裝飾過的他。
雖然當時沒捉住那罪人,但自從那晚過後各界青樓就再無任何女子奇異的失蹤了。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給守身如玉的慕言卿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她和阿姊哄了他一個時辰才哄好。
“真的沒有關係啊,阿言”
“我覺得很有關係...阿瑤...”
“為啥?當時我見哥你最多被她扯去上半身的衣裳,下半身。他還未來得及,我就已經趕到了啊?再說,你那傲人的身材,誰沒見過?”
“那不一樣...阿榆你不懂...你不懂她究竟對為兄做了何等齷齪之事!”
慕言卿委屈的抽泣著,雙手環膝道
他被捉去的那時,“她”不僅摸他雙膛還咬他!
“額...咳咳...哥......你聽我說,她雖對你做了那啥和那啥,但好在還沒碰你下半身對不?而且當時也只有我一個人見到,咱倆誰跟誰?處了三百多年的好兄妹呀!只要我不說,除了阿姊她,這世上又有誰知道?所以這件事真的沒有什麼,你也別悶記於心、整日無精打采的了”
“對呀對呀!大不了日後再查查這人的真實身份,查到後你拿她尋個仇,順帶再邀個軍功...這豈不兩全其美?”
“嗯...你們說的對!若某日讓我查到那人的真實身份,我,慕長青定要將她抽筋離骨,碎屍萬段!”
聽此,慕言卿重振旗鼓,單手握緊拳,決心要讓這罪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