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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厲強壓著心中怒火，冷冷地責問道“我記得曾經的你是個殺伐果斷，六界畏懼，一戰封神的冥神。是什麼讓你從那樣的一個人變成現在這種畏首畏尾，事事為人考量，想要奪命卻還要事先警戒對方的？昔日那個冥神究竟去哪了？”
我擺了擺手道“老了！幹不動了。”確實，曾經的我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活成這副模樣。殺伐果斷，是魔族對我的第一印象。
遙想當年，魔界在人間掀起了多場戰亂，用人間疾苦來描寫這驚悚場景，也是輕的了。為避免人間慘況延續，我帶著麾下戰士到人間，護佑蒼生。魔族掀起一場場戰亂，皆敗。多番戰敗後，他們開始懷疑敵手非常人，但卻不過是猜想，無實際證據。
經歷多次戰敗後，魔族開始自亂陣腳。謀士藉此獻計，讓魔族修煉禁術——寒血幽冥。除非喪心病狂，否則寒血幽冥無人敢用。這法陣除了需要一萬人左右的魔力才能啟動，使用者將為此獻出生命與靈魂啟動陣法，而其三代至親在陣法生成時血都將被抽乾用以畫陣，不同的是他們日後還能入六道輪迴。他們當下的恐懼和怨念都將形成最強大的詛咒使得入陣之人都將灰飛煙滅，屍骨無存。一旦使用這禁術，魔界人數將急劇減少。這寒血幽冥無疑是一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陣法。為了延續魔族血脈，魔君便將它列為禁術。
那一日，我的右眼皮罕見地跳個不停。俗話說，左吉右兇。我掐指一算，是空亡，為大凶之兆。
號角響起，戰士披上了戰甲，整裝待發，而我卻下令道“眾將士聽令！今日爾等留扎此地，不得離開！”
沒聽見振奮士氣的話語，沒有一如既往的戰前酒，沒有將軍摔碗時傳來的清脆聲響，只有駐守兵營的命令。著實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左副帥啟超疑惑道“將軍！”出門在外，為了更好的掩護身份，我被大夥兒統稱將軍。
我喝令道“我說得不清楚嗎！”
“號角響起，我軍應當一同前往，這未戰先退，非常人之道。”
我嚴厲警告，試圖用冥神的威嚇力堵住悠悠眾口，不讓他們前往“這是我下的軍令！你們敢不聽嗎？”
右副帥博言急忙打了個圓場立忙接令“得令！”
臨行前，我看得出啟超心中不忿，用兩人聽得見的聲量說道“這一次，不行。”
然後，當著眾人面前囑咐博言“若今日有人違令，出了兵營，一律依軍法處置！”隨後，我便一人策馬揚鞭，直奔戰場。
臨到戰場前，我下了馬，並給馬兒設下屏障保護它。這馬兒也有些年歲了，此戰兇險，別讓它白白犧牲。
我自身前往戰場，魔將與魔族戰士已在那恭候。
魔將猙獰面目，勝卷在握地嘲笑道“將軍？怎麼只有你一人啊！連馬兒也不捨得騎了？不會是打仗打窮了吧？”
“你們倒是隻增不減啊！”
魔將像是看著螻蟻一樣的目光，狂笑道“將軍屢戰屢勝，猖狂得很啊！看來他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他用話語激怒戰士對我的敵意。這煽風點火的戲碼，還真是屢見不鮮啊！這一次，隊中還夾雜著不少月霞國子民。被利益薰陶蠱惑的月霞國，還真是捨得讓自己的子民前來送死。這就是俗人所言，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吧？月霞國國君和孩子倒是在宮中錦衣玉食，享受生活。
我道“要戰便戰，不戰我可就回去了！”
騎虎難下的魔將不屑地指示起戰士，約莫千餘戰士將我重重包圍。他那種勝卷在握的嘚瑟樣子，真讓人生厭。
雖然有經驗的魔族戰士混在其中，但大多的月霞國戰士接站在前線。他們的招式如三歲稚子一樣，破綻百出。這種情況，大致是新兵入伍，還沒熟練就被推到前線來送命，妥妥的人肉墊子，來這裡送人頭吧！這魔族和月霞國國君還真是可惡！
不出一炷香，千餘戰士皆死，我的身上卻沒有沾上他們的血漬。這魔將倒是還樂在其中，又再派出三千人與我戰鬥。我犀利地問道“一直派手下與我戰，何不你我一戰？也好結束這場無謂的戰爭？……怎麼？不敢了？看來他不把你們的性命當一回事啊！”我在他的戰士面前陰陽怪氣。
“將軍這是累了吧？你這方法倒是不大理想啊！”
隨後，三千將士一樣落得戰死沙場的結局。我抹去了臉上他人濺在我臉上的血跡。
笑容盡失的魔將心裡開始慌了。
而此時，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身後傳來馬蹄聲，是博言和啟超帶領戰士前來了。
看見他們的迎面而來，我傳音道“快走！別過來！”
可他們終究還是義無反顧地朝我過來。
此時，魔界戰士已將我們層層包圍，生怕我們逃出生天。魔將更是得逞地笑了。看著他那神情，我知道，這一次我方在劫難逃。
“我還以為今日的計謀就快被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將軍給破壞了。今日勝負已定！”
啟超和博言一同下馬，來到我身邊。
我道“你們怎麼來了！”
博言道“末將回去後自當領罰！但絕不能留你一人獨自戰鬥！”
“回去！”這一回我慌了，一股涼意停留在我的喉嚨間，心也跟著涼了。
啟超道“將軍，我們不懼死！別送我們出去！”
頃刻間，天空就像掉進了血缸裡被染紅了。我們被一道紅色的網狀結構給包裹著。
早已佈下天羅地網的魔將說道“一個都別想走！”
剎那間，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隨著紅色煙霾升起灰飛煙滅，馬兒消失了，就連我身旁的啟超和博言都消散了，只剩盔甲。前一刻還握住我的手不讓我送他們離開的啟超，此刻早已不在了。
自我來到冥界成了冥神，他們就成為我門下的第一批戰士，由我全權負責。平日裡，不是在操練，修習就是在冥神殿巡邏。數百年一起生活著的人，就連在戰場上也不曾折損的戰士，如今皆落得灰飛煙滅，屍骨無存的下場。這是多麼令人窒息與絕望的。
漸漸地煙霧散去，除了我，全軍覆沒。遍地都是留戰士們的戰甲，與馬鞍。這一刻，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沒一開始就將他們都給殺了！為什麼不將他們送回去！
見我沒死，魔將詫異道“你怎麼沒死！”
看著僅剩百餘人的魔界戰士，我默不出聲，心如死灰的我舉起右手，便讓他們全都灰飛煙滅，從此消聲在六界。
我撿起戰士們的盔甲與馬鞍，好好地摺疊收放，再將他們的死訊和各自的戰甲帶回去給他們的家眷。我在人間和冥界為他面門立了個冢。我記得以前曾暢談過自己想要什麼樣的人生，我也按照記憶中他們說的那樣，給他們安排了他們理想的生活與安穩的來世。
之後，我因違反了最初的諾言，在凡間以凡人身份名義參戰卻使用了冥神之力，造成混亂，被帶往天界受雷行之罰。
待我領完罰，回到冥界時，冥神將魔族將士殺盡的訊息在六界中早已傳開了。魔族忌憚我這殺人如麻的冥神，也不敢得罪掌握生死的冥界，又因此戰，魔族使用禁術導致魔族人數急劇減少。於是，便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少了魔族的惡意蠱惑，人間少了許多戰亂，百姓也離苦難遠了點。
後來嘛……帶著一個小孩，也不好整日在他面前殺戮，就養成了先禮後兵的習慣，心也就變得越發柔軟細膩了。再後來，又因前世成了女娃娃，較為敏感，總是站在別人角度思考問題，不知不覺就成了社會上被人欺負的軟柿子。唉！活到了這把年紀了，也算是看盡了世間百態。自己淋過雨，就總是會想給他人撐傘，別讓他們和我一樣經歷世間的惡意，飽受煎熬。
我漫不經心地說道“傳聞……總歸是傳聞。早些歇息吧！”除了風厲，也沒人記得了。這一刻，我覺得他好像是被特意安排到我身旁，讓我覺得，我是真實存在的。
氣不打一出來的風厲瞬移到觀燕身前，將他壓在牆上，用手腕抵住觀燕的肩膊讓他動彈不得。
風厲一面在心裡說服自己壓抑怒火，可嘴巴卻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個調“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救的了誰呀！我知道你不想危害世間，但你就不能做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局外人嗎！你倒是誓死如歸，卻讓我好好活下去！你憑什麼啊！”
我沒說話，看著他從憤怒到紅了眼眶的委屈，我好似做錯了。錯在自以為是的站在為他好的立場考慮，還不負責任地讓他好好活著。他本就有好好活著，就是在尋找如燕時被人利用了。而我憑什麼指揮他，讓他好好活著？是以魔神的身份？好像是的……
後來，我用安慰孩子的語氣說道“乖……我會幫你找到她的。”
這一刻，觀燕就像是個大家長在安慰著風厲並給出難以兌現的承諾，而早已跌入萬丈深淵的風厲就像是看見了能夠往上拉住的繩索，想拼命拽住它，又怕它負荷不了，因此而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