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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驚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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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清檀雲還沒回來?”賀旋看著龍帳那邊,先前龍武軍上了山,又從山上奔回了營地。

“世子,出事了,皇上在山中遇刺。”阿南跑著過來。

“皇上可有事?”龍武軍不久前浩浩蕩蕩進山,此刻又都下山了,倒是未聽聞什麼不好的訊息。

“奴才遠遠瞧見了皇上,還騎著馬,但那邊還是叫了太醫,不清楚是什麼情況。現下回來了,現場的人都在龍帳那邊聽旨呢。”

“刺客呢?”

“刺客當場就被殺了個乾淨。山裡的人都在往外撤,今日春獵怕是到此為止了。”

正說著一名太監走了過來,看樣子是皇上身邊那位高邕公公。

高邕行了禮便說明了來意:“世子,皇上有請。”

“高公公可知是所為何事?”

高邕臉上堆起笑出來的褶子:“好事,世子放心。世子身邊的姑娘立了功,皇上要給封賞呢。”

檀清檀雲?賀旋不多問,便跟著高邕去了。

......

龍帳門口站了許多人,皇后和儷貴妃都在門口,儷貴妃吵著要進去看皇上,被侍衛攔下了,說皇上還有要事,不便見貴妃。

賀旋坐著輪椅緩緩過來,檀清沉默地站在門口,檀雲在她旁邊,手裡還抱著只兔子。常福進去稟報了聲,侍衛便給賀旋和檀雲檀清放行了。

三人正要進去,儷貴妃突然出聲道:“本宮不能進,怎的這沒見過的奴婢就能進?皇上是厭了後宮裡的舊人,出來尋這野花兒野朵兒的不成。”

龍帳內傳來武康帝的嘆息:“放儷貴妃和皇后進來吧。”

侍衛放了行,賀旋等人才一起進去了。

儷貴妃一進去便上前坐在了武康帝一旁,牽過武康帝的手,關切地看著武康帝,問他可有受傷之類的話。武康帝隨意回了兩句便道還有正事,儷貴妃這才安靜下來。

賀旋進門便見薛昭坐在一旁,有些詫異,在座的還有龍武軍大統領聞人信和幾位公侯。

“喏,你說的野花野朵,在山裡救了朕的性命,朕叫過來領賞呢。”

儷貴妃一聽尷尬地笑道:“原兩位姑娘此次竟有救駕之功,倒是我誤會了,該賞你們才是。”

檀雲檀清沒說話,賀旋驚訝的看著她們,出去獵只兔子就順道救了皇上?運氣這麼好?

“賀旋,你身邊這個侍女箭法非凡啊。一弓雙箭,將兩個臨死反撲的刺客射死,也是巾幗不讓鬚眉了。”

這一說倒讓賀旋更吃驚了,他看了看檀清,微微笑道:“我知道檀清來侯府前是獵戶出身,倒是沒想到她箭術這般好。”

武康帝似是有些乏了,道:“不多聊了。她總歸是救了朕一次,是你府上的人,依你看賞些什麼?”

賀旋躊躇著,檀清先一步跪下道:“奴婢不過是運氣好,箭術粗爛上不得檯面,不求聖上賞賜。”

“話不能這麼說,你救了朕,也救了當時受傷的聞人信和薛昭,不管你箭術是不是真的爛,但立了功就要賞,若是不賞,不是顯得朕小氣嗎?”

檀清也沒了話,賀旋斟酌著開口:“不如請皇上脫了她們奴籍?”

武康帝嘖了一聲:“救駕之功,誰敢把她們再當奴才看?”

賀旋訕笑。

武康帝也不再拖,撐著額頭道:“射箭的姑娘,檀清,賞黃金百兩,封青羽鄉君,邑百戶,立新府。另一位姑娘,便賞黃金五十兩,脫奴籍吧。”

若說檀清救駕有功領了封賞,檀雲只是當了檀清跟班,竟也得了賞賜。雖不多,卻也是意外之喜,簡直走了狗屎運。檀雲年紀小藏不住心思,心頭一喜甚至比檀清先一步跪下謝恩了。

“先就這樣吧,待回京便擬旨宣到你們府上,退下吧。”

武康帝揉著額頭,擺擺手道。

......

“你受傷了?”

走出龍帳,賀旋催著阿東推輪椅攔住了薛昭,只見他面色發白,一手按著右腹。

“太醫已經看過了,無礙。”薛昭右手挪開,黑衣上一團洇溼的血漬。

賀旋抬手摸到衣服上的孔洞:“箭傷?”

“嗯,刺客身上的袖箭。不過比尋常箭輕巧,又離得遠,只是小傷。”

薛昭見他皺著眉看自己的傷處,溫聲問東問西,眉眼間放鬆了些。所幸他腿傷未痊癒,沒有進山,見到他侍女的時候他心中一悸。許是怕他誤入無辜被傷吧。

“可有上藥?”

“上過了,御賜的金瘡藥,休養幾日便好。”

“春獵大約也就如此了,書院的人何時走,你可還能騎馬?”

“可以,不過我不一道回書院了。”薛昭見他面露疑惑,道:“此次碰巧救了皇上,方才在已帳中賜了我官職,我便隨駕回京,不日就要赴任了。”

賀旋一喜:“那要恭喜薛兄了,往後便看薛兄在朝堂施展才華了。”

“不值一提。”

“今日時辰不早,許是要明日回京了。薛兄有傷在身,不介意的話,可去我帳中歇一歇。”

薛昭正待拒絕,見他笑眼看著自己,眼神清澈如泉,突然又不想拒絕了,應聲答應下來。

......

賀旋覺得,薛昭彷彿一夕之間不一樣了許多。他身上多了一絲鬆弛感,話也比以往多了些,整個人彷彿破繭而出,身上有瑩瑩光彩。

“我這裡倒是沒有能給你換的衣裳。”賀旋看著他衣衫上被箭射破的洞道。

“無妨,左右也就一天就回去了。”見賀旋皺眉看著那團血漬,薛昭又道:“我......拿去河邊洗洗。”

雖說看起來不算太狼狽,但血漬卻是在的,隱隱一股血腥味,又在山上打鬥過一場,總是儀容不太乾淨。

賀旋看了看帳子裡的人,檀雲一回來就雀躍著出去沏茶了,剩下三人都在一旁候著。

“阿東你把薛公子衣服拿去洗洗,阿南去添個火盆燒著。”

二人領了命。

雖說被幾個人看著有些不自在,但薛昭自幼習武,脫衣露膀子也沒少有過,當下也不扭捏,衣衫除盡,只留了條褲子,習武之人在這帳子裡光著,也不怕冷。

薛昭的膚色十分健康,乾淨紅潤,細微之處透著與他格格不入的煙粉。身上線條優美,並不誇張的肌肉勾勒出極具力量感的身形,渾身透著一股修竹般的韌勁。傷口被太醫包紮了起來,露出的腰間還有幾道猙獰疤痕。流連的目光掃到薛昭臉上,與同樣的目光驀然碰撞,賀旋目光躲避,側了側頭,儘量不去看那具熾熱有力的軀體。

“世子怎不叫我去,阿東一個男人怕是不太會做浣衣的活。”

賀旋嘴角帶著笑意,溫聲道:“你已是鄉君,不再是侯府的奴才了。”

“但奴婢不願離開侯府。”檀清悶聲道。

“哪有主子不做做奴才的道理?”賀旋笑道,“你和檀雲脫了奴籍是好事,聽竹苑裡的活再輕鬆,能有你去做鄉君舒坦?”

哪知檀清竟噗通一聲跪下來,眼中似含熱淚,懇切道:“奴婢出身微賤,不知鄉君有什麼好,只知道跟著世子這段日子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求世子讓我留在侯府,我願意還做聽竹苑的奴婢。”

“好了好了。”賀旋頓時頭大,哪有人跪著求著做奴婢的?檀清和檀雲都才到侯府數月,在聽竹裡賀旋雖不拘著她們,不過也就鬆散些,自由些,哪就有這麼大魔力?她有什麼非留下不可的原因?

“聖意難違,你回去做你的鄉君,有空想回來了便來看看我們,我這聽竹苑的門永遠為你開著。”

“奴婢,奴婢謝過世子,奴婢往後也任憑世子差遣。”檀清眼中含淚叩了個頭,賀旋一慌差點就要站起來了,他實在覺得這樣叩頭有些折他的壽。

見她悶著,賀旋忍不住笑道:“那勞煩鄉君替我出去看看今日有些什麼吃食?辛苦鄉君了。”

檀清噗嗤一聲也笑了出來,福了福身緩緩出去了。

“你與傳聞中很不一樣。”靜靜看了半晌,薛昭坐在榻邊側頭道。

“傳聞中的我什麼樣子?”賀旋彷彿認真地在問。

“寡言少語,冷淡無情的書呆子。”薛昭說著,自己眼底也泛起笑意。

“傳這些的人有幾個真正認識我的?三人成虎罷了。”賀旋隨意道。

“確實如此。你這個侍女很不簡單,你多加小心。”薛昭突然話鋒一轉。

“薛兄這是什麼意思?”檀清服侍了這一段時間,盡心盡力,今日之前賀旋自認沒看出過什麼異常,狐疑道。

“她並非尋常的弱女子,有身手傍身,就論箭術而言,我恐怕也不如她。她若當真是尋常獵戶出身,未免天賦太過人了些。”

“你不如她?”賀旋正了正臉色,薛昭自小習武,武藝在驪山學生中一騎絕塵,但他卻說射箭不如這一個女子。

“在驪山上我見過她兩次射箭,確實是是如臂指使,爐火純青。當今能射成她這樣的人,我想不會超過十指之數。”薛昭認真盤算的樣子,讓賀旋不得重視起來。

“可她從未表現出什麼異常。”賀旋眼睫輕輕抖動,嘴上說著,可心裡終究升起一些不安。

賀旋指尖摩挲,全然是思慮的動作,薛昭後悔了些,終究只是猜測,況且偌大的平陽侯府,戒備森嚴,這女子如今離了侯府,又能翻起什麼浪呢。

“不過是我的一些猜測,你不必過於憂心。侯府森嚴,她即便有什麼目的也不敢妄動,提防著些便罷了。”抬手懸在他肩上,最終還是落下輕輕撫了撫那披風上的雪狐毛。

賀旋被這撫摸的動作定了定心,抬眸看了看薛昭,眉間似乎舒展了些。

“還未問過薛兄要當何官職,今後在哪裡任職?”

薛昭撫摸著的手一頓,賀旋嘴角還帶著笑,見狀疑惑地嗯了一聲。

薛昭張了張口,看著賀旋的眼睛有些猶疑,道:“皇上提了我做飛雲司副統領。”

飛雲司,副統領。

輕輕一句話,卻恍如平地颳起一陣風,此前眼前的霧瘴被吹開,事實的原樣似乎漸漸顯露出來,只讓人覺得不敢置信。賀旋牽著笑的嘴角突然有些掛不住,看著薛昭,眼中對映出心底翻湧的情緒。

薛昭心中驟然一陣慌亂,牽強笑道:“怎麼了?”

賀旋沉默了會兒:“不是巧合對不對?”

“什麼?”薛昭假裝不知,問道。

只見賀旋嘴角起合,理了理思緒,緩緩說道:“我去你家那日,你不出門,不見客,身上帶著傷,彼時劉峰剛剛被殺。”

“......”

“今日你驪山救駕,正正好就當上了飛雲司的副統領,薛兄難道要告訴我都是巧合嗎?”

薛昭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元宵燈會那晚他便覺得賀旋處處透著奇怪,問他的話也多有試探,雖有懷疑,但他從來只當他是個被人疼著的小少爺,一向脫離朝局,清閒自在,此時面對他的發問他竟不知如何回應。

賀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一直覺得眼前這人驚才絕豔,文比當世大儒,武勝沙場血將,一身光華令人側目,他暢想著有朝一日他或許一戰成名馳騁沙場,或許三連及第高中入朝,他,李晏,或許更多的人,他們都覺著他將來必是這朝中的冉冉新星。

但他最後卻是以這樣的手段入朝。深夜刺殺朝臣,春獵謀劃,假意救駕,奪了虛假的功名上位,此後亦為天子耳目,為群臣忌憚。

“我……”賀旋艱難開口,說著說著又不知為何漸漸激動起來:“我不明白,你如何篤定皇上就會讓你做這飛雲司副統領?你為何,明明可以光明磊落地憑你自己一身本事入朝,你明明已過兩試,以你的本事來年殿試必是榜上有名,為何還要策劃這樣一齣戲來?來日水落石出,你就不怕聖上震怒,株連你季氏……”

賀旋看著他一聲聲質問,目光落在他被白布纏繞的右肩只覺得刺眼。

薛昭看著他眼中的淡淡失望亦覺得刺眼,可箇中緣由複雜牽連,他不能說。薛昭冷聲打斷他的話,嘴角繃成一條線:“夠了!聖上不會震怒。此事你不要再問,也不要擅自去查什麼,對你只會有害無益。”

賀旋眼中失望之色更甚:“這是威脅嗎?薛統領?”

“不是!”薛昭語氣中添了煩躁,可話在嘴邊卻似上了鎖般,吐不出來半點。

聖上當然不會怪罪,這一切,聖上也……

兩人對峙間,帳篷簾子被掀開,檀雲端著茶走進來,還有一盤點心。

檀雲一進帳子便被兩人間緊張的氛圍嚇了一跳,平日輕快的步子都緩了下來,目不斜視為二位少爺倒茶,二人各自坐著一句話也不說,檀雲趕緊倒完茶退了出來。

檀雲剛出來碰見洗了衣服端了火盆的阿東阿南,把二人攔了下來,三個人蹲在帳前一起給薛昭烤衣服。

帳內二人又冷了一會兒,薛昭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我不知你為何如此大火氣,料想你是覺得我為了一官半職幹了刺殺的勾當,你放心,我薛昭雖然,急於名利,但還不至於用這種犯險的蠢辦法。種種原由,我不便與你說道,但我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賀旋,明珠自有華臺供奉,可石中晶石不破石層便永遠無法彰顯光彩。我有我的路,不比你們想的簡單光彩,但我覺得很好,你不必為我擔心。”

“誰為你擔心。”賀旋冷冷道,喉頭始終被一股氣哽住,“我是怕你來日東窗事發,你......姑姑如今畢竟是我侯府的人,來日誰能料到是否牽連上我平陽侯府!”

薛昭不由得笑了笑,他薛昭與平陽侯府的關係現下哪裡談得上牽連二字,賀旋不過就是嘴硬。

“不會株連。”薛昭走近撫了撫他肩上散落的發,輕聲道:“你安心做你的平陽侯世子便好。”

賀旋聽著幾近咬牙切齒:“那你呢?你想過以後嗎?三公九卿,你可知你與這些幾乎再無可能?”

飛雲司,說好聽了是天子的情報訊息來源之處,天子的眼,說不好聽點,不過是躲在天子手邊的一隻鷹犬。龍椅上那人覺得用得順手,那麼朝廷上下人人忌憚亦人人巴結,覺得用著不好,隨手抹去了便是。躲在暗處,也終究死在暗處,不會有社稷之功,不會民心所念,行事只如暗地裡的毒蛇,不可見人,為人厭惡。

“我都知道。我有我的打算。”

“薛昭!”賀旋握著輪椅扶手,指節發白,心中恍如被潑了盆滾水,惹得他直扯破了平日溫和的形象,露出那不為人知的兇狠“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為什麼你還是偏偏要選這樣一條臭水溝子路!”

薛昭沉默著,所有的詰問他現下都不能給出答案,手指被捏得發白,他只能起身向帳外走去。

“你就非這樣不可?”

薛昭停了停腳步,耳尖縈繞著賀旋的恨聲質問,可他確實無路可走。他垂眸妥協道:“非這樣不可。聖命不可違,賀旋,你信我,我不像你有那樣強大的靠山,但這一定是我如今能找到最好的路了。”

說罷掀開簾子大步離去,耳邊傳來噹啷脆響。

……

“你們都在這兒蹲著做什麼?誒...!”帳外傳來響動,檀清正要掀簾子被蹲著的三人一把拉了下去。

“別鬧!清姐姐!”檀雲放低了聲音,把檀清嘴給捂住了。

“唔...唔唔...?”

檀雲放開了手,檀清改用氣聲:“裡面怎麼了?”

“世子和薛公子好像吵架了,裡面嚇人得很,咱們還是先別進去了。”

!!!

正說著,簾子被掀開,薛昭走了出來,拿起幾人圍著烤的衣服便往身上穿。

“薛...薛公子,衣服還沒幹透呢……”阿東訕訕道。

薛昭垂眸扎著腰帶:“無礙,多謝了。進去照顧你們世子吧,春寒未盡,再給他煮壺熱茶來。我先走了。”

那壺茶二人終究是沒喝兩口,被賀旋拂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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