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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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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東華抬手換了紫衫,鎮定的坐於榻上,無一絲的慌亂,換來的卻是一聲嘆息:

“昔日本帝君座下的七十二戰將,到如今應劫的十之八九,數來也就餘下九位了……”

從腰間取出一塊赤金色的玉石,交給司命:

“把這個給白淺,告訴她用法力催動便可招來那餘下的九位戰將,他們……應該能助夜華一臂之力……天宮的事本帝君晚些再來處理。”

“是。”

司命雙手接過玉石,恭敬的行了禮。

這赤金色的玉石是昔日一統四海後東華與麾下的那七十二戰將的約定,是用每個人的鮮血,加上東華的心頭血煉製而成的,只要以法術催動,不論那七十二戰將身在何處,有何要事,都會在第一時間趕來相助。只是這回,只怕是東華對不起他們了……以前的東華心中只有四海八荒,現在的東華心中的一大塊位置被小狐狸佔據。不過東華卻也不擔心天族,畢竟這些上古戰將以一敵萬都是保守的。現在真正危險的是青丘,是白鳳九,青丘無兵,眾所周知,所以東華必須先去一趟青丘,再回過頭來處理妖族。

東華無奈的搖了搖頭,多年不曾打仗,這天族的戰鬥力委實是太弱,就算有夜華在,也是力不能及。輕嘆了聲,閃身離了太晨宮。

此刻的青丘是烽火連天,那女君白鳳九身著銀甲,手中執著陶鑄劍,領著身後的數萬青丘子民衝入敵陣,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斬殺入侵的妖族。青丘子民不過十萬,可是這妖族也不知哪來的兵,在九重天分了二十餘萬,在青丘分了九萬,而其餘各地同時進攻的妖族更是多不勝數。

卻見鳳九的銀甲被妖血浸透,手中的陶鑄劍飲飽了妖族之血,劍下的亡魂不知添了多少。東華倒也不急著誅盡妖族,反而隱了身形,在一旁註視著鳳九。

不過十來日,這小狐狸的劍術到是精進了不少。

東華嘴角微微上揚,對此甚是滿意,畢竟身為他東華紫府少陽君的帝后,即便法術修為比不上他,但她確確實實不能處處生活在他的羽翼下,他不可能於她寸步不離,所以她必須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1:

一道寒光閃過,直逼鳳九身後,速度之快差些讓東華都未反應過來。趕忙抬手念訣,一道白光悄然打落了那把長劍。正在專心打鬥的鳳九忽的緊了緊眉,那一瞬似乎聞到了東華的氣息,不禁回過頭:

“帝君?”

一個走神,忘了此刻的她是身在戰場。東華搖了搖頭,現了身形,移到鳳九身邊,抬手滅了周邊進攻的妖兵,道:

“認真點,讓本帝君看看你修煉的成果!”

鳳九回過神,再次執起陶鑄劍,衝入敵陣,東華緊緊跟在鳳九身邊,寸步不離。雖未出手,卻是比鳳九更加緊張,一面擋去妖兵的進攻,一面守著鳳九,看著她畫出的劍法,時而擋去些她估計不到的危險。

“劍舉的高點,手用點力。”

“手伸直,手腕用力,步子不要亂。”

鳳九知道,東華這是在指導自己的劍法,格外認真的按著東華的指點,調整自己的劍法。幾十年來,得東華指點的只有她白鳳九一人。只是鳳九畢竟是個女子,打了這麼久,體力自是有些跟不上。東華也看透了這一點,隨手拾來一把劍:

“看好了。”

執著劍,變幻著身影在妖兵間穿梭,忽的以劍指天,畫了個圈,只見那圈泛著淡淡的金光,越來越大,劍鋒輕輕一動,將圈推了出去,凡是被圈住的妖兵在那一瞬都無不例外的化了煙塵。

“這是劍挽霜雪的第一式蒼生何辜,以佛為念,氣沉丹田,劍指蒼天,以佛化怨。”

鳳九點了點頭,依著東華的心法、手法,使出了蒼天何辜。雖說沒有東華那般的修為,不過這劍法的威力還是不容小覷。

“不錯,力道不要大,這套劍挽霜雪的劍法旨在內力,而不在力道,力道越大越耗體力。”

在東華的指點下,不過幾盞茶時間,鳳九就已經學的有模有樣了。如此下來,妖兵的數量也是減少了許多。只是這藉著戰場指導劍法,也就是有他東華帝君做的出來了。

“第二式九天劍雨,力著劍身,幻影成空,步行九曲,萬劍齊發。”

將內力注入劍中,口中念訣,腳下步子虛移,將手中的劍幻成上萬把,懸在半空,把把泛著寒光。法力一催,萬劍齊發,劍劍無虛發,妖兵一下子就失了萬人之多。鳳九依著東華的模樣,比劃出了招式。手法不錯,大抵是因為修為尚淺,對劍雨的控制沒有東華那般順暢。

“依你現在的修為能做到這一層已經很好了,往後隨著修為的增進,劍雨的威力也會越來越大。”

1:

只是這些妖兵好像是不怕死似的,不管不顧的向前衝去,到是很像罘炎培養的死士。東華見著身邊的鳳九有些吃力,劍法不再凌厲,步子有些紊亂,緊了緊眉,直接念訣幻了天罡罩,將鳳九罩在其中。

“別出來,我的法術會傷到你。”

說著,結印念訣,一長串佛音從東華嘴中蹦出,編織成網,將餘下的那數萬妖兵團團網住。又是念出一串佛音,透過佛網而入。剎那間,那數萬妖兵灰飛煙滅,世間再無蹤影。東華不過是藉著這些妖兵,給鳳九傳授了幾招蒼何劍法,只是因著他提前出關,法術修為本就沒有恢復,現下又遇到這樣的事,確實是耗了他些許法力。

撤了天罡罩,施著法術探了探鳳九的情況,知道確認無事,這才道:

“你是青丘女君,本帝君就把青丘的善後事宜交給你了,折顏這隻老鳳凰死在妖兵手中太可惜了。”

“鳳九明白,謝帝君授劍術。”

鳳九臉上掛著難得一見的微笑,甜甜的望著東華。

“九兒,以後不必如此拘束,你我是君臣,也是夫妻,等妖族平定,本帝君定以碧海蒼靈為聘,以萬里河山為媒,迎你入宮。”

鳳九是真的很想緊緊的抱著東華,可是低頭看著自己這一身的血汙,只得是忍下了。東華幻出一卷竹簡,交到鳳九手上:

“這是劍挽霜雪的劍譜。”

“謝帝君。”

抬手接過。

“不要叫我帝君,我不喜歡。”

“那……那叫什麼?……”

鳳九其實挺聰明的,也不知這是怎麼了,一時沒反應過來,除了帝君她還能稱呼他什麼?

“叫我的名字。”

“東華……”

鳳九的臉紅了幾紅,頭格外的低。雖然背地裡喚過無數次的東華,可真正到了現實,鳳九還是有些嬌羞,死死的咬著紅透了的嘴唇。

“去吧。”

1:

天族有了上古戰將的加入,終於控制住了戰事,兩方在天宮前焦灼。

“夜華,你受傷了。”

白淺鼻子一酸,褪下了夜華的戰甲。

“不過小傷,沒事的。”

夜華握著白淺的玉手,安撫著白淺的心。

褪去裡衣,只見夜華的背上爬著三道長長的刀痕,有一條深可見骨,還泊泊的湧著血。胸前被利箭刺中,剪頭斷在了傷口中,隨著胸膛的起伏,一起一落。

“藥王!”

“淺淺,你快回去。”

夜華知道,上古戰將只餘下九人,再也結不起那上古史書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陣法了,他們撐不了多久的。

“帝君出關了,天族會反敗為勝的。藥王,快!”

藥王放下藥箱,前行半步,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夜華身上的傷。看著胸前的箭傷,不禁打了個寒顫。

“天君,臣要將箭頭取出來。”

夜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只見藥王用小刀刺入傷口,隨後用力一挑。夜華輕哼了聲,額上不住的冒著虛汗。撒上傷藥,將傷口仔細的包紮好。

“怎麼樣?”

“迴天後,只是皮外傷,養幾日就能痊癒。”

夜華緩了緩氣息,道:

“替受傷的天兵看看,他們為了我天族不顧生死,切不可寒了天族將士的心。”

“是,臣告退。”

東華一襲紫衣,沐著清風,緩步走向十里桃林,一點著急的樣子的都沒有,可憐折顏和白真在苦苦支撐。十里桃林被折顏結了仙罩,不過因著沒有伏羲琴,法力也就六七成,仙罩不是很牢固。不過還好,白真竟然在得知訊息的第一時間帶兵拼死殺盡了數萬圍著南荒的妖兵,直奔桃林而去。只是這白真在見到折顏的那一刻,終於撐不住沉重的眼皮,陷入了昏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有十來處,內息紊亂。

“真是不要命了。”

折顏一股腦兒將從東華那兒換來的幾株夜幽送入白真腹中,以仙法催動藥力,加速傷勢的癒合。現下白真雖然醒了,可是這十里桃林仍是在被圍狀態,兩方僵持不下。東華飛身至半空,以佛音除了妖兵的威脅。不等折顏開口,東華便道:

“去崑崙虛。”

雖說這崑崙虛被少綰下了結界,不過這結界於東華而言算不上什麼,一揮手便除了結界。

“帝君,折顏上神,白真上神。”

大弟子疊風見著三人,心裡是驚了一驚,卻是面不改色的行了禮。

“墨淵呢?”

“回帝君,師父在大殿。”

“你去告訴墨淵,天族出事了,本帝君和折顏去取伏羲琴。”

“是。”

伏羲琴自被封印在崑崙山底至今已有數十萬載了,當年也未曾想到會再取伏羲。那用來封印的術法是上古陣法,印訣陣。所有的上古陣法中,折顏大抵也就習了這一種。封印時倒也方便,以血祭之法也就可以了,到是解封有些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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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東華抬手念訣,現出了印訣陣的模樣。折顏步子一移,跨入陣中心,就地盤膝而坐,幻出匕首劃破手掌,將鮮血引到半空。陣外,東華以手為刃,同樣劃破手掌,將流出的血引到鳳血附近,繞著那鳳血流動,越聚越多。折顏到是沒費多少血,他是陣主,只需出幾滴血祭陣就好,反倒是東華因著失血,臉色有些蒼白。

“帝君,可以了吧。”

白真看著東華這副樣子,不禁替他著急。

“別說話。”

聲音波瀾不起,卻怎麼也掩飾不了他此時的虛弱。

“折顏!他瘋了,你也跟著他瘋!你不知道解印訣陣必須陣主以血祭陣,同時輔以三位上古神邸之血嗎!”

趁著這會兒,他墨淵也不忘教訓東華幾句:

“你再怎麼厲害,你以為你有能力抵得上三位上古神邸嗎!若你法術修為尚在頂峰,若現下沒有妖族之亂,你這麼做我也管不著!”

卻見東華撇了眼墨淵,道:

“既然來了,你們自是不會見死不救。”

只見墨淵身後走出一人,卻是一番看戲的模樣:

“石頭,阿淵的傷剛好,你再撐一會兒,祖宗我才不會讓阿淵冒著生命危險,跟著你一起發瘋!”

東華身形一晃,卻還是源源不斷的祭出鮮血,嘴唇一翕,道:

“魔族始祖該不會忘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少綰瞪了眼東華,無論在什麼時候自己總是鬥不過這塊石頭,無奈的認了命:

“好好好,誰教這是祖宗我欠你們的。”

與墨淵、東華在陣外成三角而立,幻出匕首,割血祭陣。待圍著鳳血的血不再流動,折顏將血引到陣眼,以法力催動,開啟封印。一把古琴漸漸推開崑崙山底的薄霧,現了身形。法術一引,將伏羲琴招到了自己手中。隨著陣法的消散,三人的傷口漸漸癒合。東華臉色蒼白,體內氣息有些不穩,略微調息了會兒,也不顧自身的虛弱,吩咐道:

“折顏、白真,你們去八荒各處,將妖族之亂平下,墨淵、少綰,你二人隨本帝君回九重天。”

折顏得了伏羲琴,自身的法力提高了不少,雖不達當年,卻也是是恢復的七七八八,與白真一道去除四海妖族。

“你沒事吧?”

墨淵看著東華這番模樣,不禁關心幾句。

“無事。”

1:

一路上,東華將天族之事盡數告知了墨淵少綰。

“妖皇罘炎都打到天宮可,天兵天將都是幹什麼吃的!”

少綰差些一口唾沫淹死天上那群無能的人。

“夜華呢?”

墨淵揀了個重點。

“受了點傷,我讓昔日座下的戰將去助夜華一臂之力了。”

趁著些時間,東華暗自調息了內力,隱去身形,入了夜華的營帳。

“帝君,始祖,墨淵上神。”

夜華白淺一一行禮。

幾人入了座,倒也不著急戰事。東華執著茶盞看了圈兒,緊了緊眉:

“這茶盞沒你的好,只可惜那套茶具都碎了。”

“我還有幾套素胚,帝君若要,相贈一具也無妨。”

少綰看著這兩“文質彬彬”的人在這種嚴肅的時刻,竟然在談論茶具,怒火噌的就上來了:

“喂,我說你們不去殺了罘炎,在這裡談什麼茶!”

東華卻是不緊不慢的回道:

“本帝君向來如此,當然,如果你認為打得過罘炎,本帝君也不攔你,不過只怕是又要勞煩折顏了。”

此時的折顏忽的打了個寒顫,又連著幾個噴嚏,白真差些就要拖著折顏回桃林了。

罘炎的能力確實不容小覷,當年與妖族一戰,整整戰了七天七夜,東華與罘炎打的兩敗俱傷。東華是強撐著催動體內的魔力,拼著入魔的危險,以一招險勝罘炎,招降了妖族。那時的東華法術修為尚在頂峰,戰後卻是生生的在床上躺了半月,方才慢慢恢復。上古史書中記載了這場激動人心的戰役,也記載了罘炎的事蹟。

罘炎者,妖尊緲落之弟。盤古十一萬年三月,緲落為亂,收於妙義慧明鏡,囚之終身。薦罘炎為主。受愧,稱妖王。營妖族,建妖兵,立妖法。十三萬年,擁兵百萬,征伐天族。少陽君布星光結界,引罘炎,戰七日夜,俱傷。魔為引,一招勝。妖族稱敗,降之。晉罘炎為妖皇。

後世很多讀過上古史書的人都曾問過,為何不殺了罘炎,一勞永逸。事實很簡單,因為沒人能殺了他,就連東華也只是重傷了他。天族只能儘量安撫妖族,安撫罘炎。豈料罘炎野心未了,趁著東華重傷閉關之際,起兵造反,妄圖天界。

那時的東華法術修為處於頂峰,尚是傷成這般,更不用說如今傷勢未愈的東華了。

1:

話到此處,帳外走來幾人,朝著座上的東華單膝跪地:

“屬下叩見帝座。”

“起來。”

見著這幾位戰將,東華的心恍然一痛。昔日令人聞風喪膽的七十二戰將,如今應劫的應劫,只剩下了眼前這九位。

“刑冽,怎麼樣了?”

刑冽抱拳答道:

“回帝座,罘炎下了戰書,十日後紫禁之巔決戰,點名邀了帝座。”

呈上戰書。

“明知帝座重傷,罘炎擺明了要帝座……”

另一人快口直言,說出了在場之人的心聲。

“孟昊,不得無禮!”

刑冽出言制止了孟昊的下文。

“罘炎之事遲早要有個結局,不過一戰。”

說的雲淡風輕,可是在場的人是個個懸著顆心。

“十日,本帝君至少能恢復八成法力,即便殺不了罘炎,也能重傷他,剩下的便交給你們了。”

“帝君!”

短短十日,在那些上古神邸眼中竟是那麼的漫長。隨著東華的出關,所有人的心都懸到了喉嚨口。

“夜華、白淺,你們是天君天后,就留在天宮主持大局,連宋,成玉在傾蓮宮等著你。”

東華難得的開口說這番話,難得的話中不帶刺。

說實話,東華是抱了死志。即便他一人殺不了罘炎,還有墨淵他們會幫他。讓夜華、白淺、連宋留守天宮,也是為了善後之事。

第十二章:紫禁之巔戰罘炎,星光結界奈鳳九

紫禁之巔,罘炎領著二十餘萬妖兵,早已候著。說白了,這二十萬妖兵是為了壯壯聲勢,嚇嚇天族。

“你終於來了。”

見著東華,到是淺淺一笑,像是故友間的招呼。

“十幾萬年,你還是選擇了死。”

東華負手而立,話中帶刺兒。身後站著一干上古神邸,以及那十來萬的天兵。

“十幾萬年不見,你還是這般的目中無人,重傷未愈還敢應戰。”

罘炎嗤笑一聲,倒也沒什麼動作。

“本帝君應不應戰,你總歸是要與我打上一場的,既然要戰,本帝君自當奉陪!”

話音落,抬手幻出一團白光,朝著空中一扔,布出了一道結界,將自己和罘炎圍在其中,隔絕了外邊人的實現。

“星光結界!”

罘炎難得的與那一干上古神邸異口同聲。

這星光結界是那十日東華結的,上古史書中對此有過詳細的記載,說是:

以星為網,以法為力,入者不得出。界隨陣主而強弱。能困萬物。

1:

罘炎幻出清鈺劍,劍鋒指向東華:

“出劍吧。”

東華以仙力鑄了把劍,橫握手中。罘炎見此卻是仰天而笑:

“沒了蒼何的東華帝君何足畏懼!”

“要打快打,本帝君沒工夫跟你耗。”

罘炎輕蔑一笑,舉劍刺向東華。東華一側身,揮劍抵擋。一來一去間,只能見著黑、紫兩道身影時合時離,時進時退。只見罘炎雙腳點地,輕輕躍起,懸在半空,長劍一揮,一道凌厲的劍氣撲向東華。東華腳下一蹬,側身移位,使出了一套蒼何劍法。只是手上無蒼何,劍法的威力也無法完全展現出來。如此看來,東華有些處於下風。

“哈哈哈,東華帝君,看你如何鬥得過我!”

東華沒有說什麼,手中的劍也不停歇,虛晃了個身影,移到罘炎身後,巨劍刺向罘炎的後心。罘炎一個旋身,微微後仰,避開東華的進攻,手中的劍朝東華脖子上抹去。豈料東華非但不躲,反而是手腕一轉,劍尖又對準了罘炎的心口。罘炎瞪大了眼,身影一動,只能是避開要害,劍還是刺中了他。而罘炎手中清鈺劍也在東華項上抹出了一道紅色。

“媽的,你不要命,本君還要命!”

東華卻是雙眉一挑,眯起了眼,只說了句:

“不過如此。”

罘炎棄了清鈺,抬手念訣,一道黑光直衝雲霄,剎那間化作數萬妖靈,將東華圍在中央。

“十幾萬年,你竟連成了隨念成空。”

說話間,手中動作不停,不斷結印,在周身幻了仙罩。

“本君倒也沒想到,你連天罡罩都讓了出來。”

雙手朝妖靈一指,齊齊的攻向東華的仙罩。東華嘴中念著伏魔咒,腳下步子緩緩前移,向罘炎靠去。就在接近罘炎之時,手中的印伽換了個,身邊的仙罩頓失,數萬妖靈之力砸向東華。只見東華藉著妖靈之力,施了招風起天闌,一掌打在罘炎胸口。速度之快,罘炎都沒有反應過來。一瞬間只覺著胸中氣血亂湧,一口鮮血從嘴中噴出。而東華也是吐了口血。這樣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耗了東華不少的氣力。

“罘炎,你自尋死路,本帝君便成全你。”

說著,抬手結印,再次攻向罘炎。

然而此時的星光結界外也不大安穩。雖說妖族天族都盯著星光結界,卻也是劍拔弩張之勢。星光結界外看不到其中之人,可是兩族兵將還是死死的盯著結界不動,無論是哪一方出來,兩隊人馬立刻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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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寂靜到無聲的紫禁之巔,卻被一陣由遠及近的聲音打破:

“東華!東華!……”

看清來人,墨淵忙抬手攔住:

“小九,快回去,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鳳九望著星光結界直跺腳:

“東華把蒼何和天罡罩都給了我,他那什麼去打敗罘炎!你放開我!”

一著急,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了。

“這塊老石頭到底是動了凡心。”

少綰望了眼星光結界,又加了句:

“這是星光結界,除了他東華帝君,誰也破不開!誰也進不去!”

“我知道。”

鳳九靜了靜心,一字一頓的說道:

“蒼何劍上有東華的半身修為 我的狐尾上有東華數萬年的靈力,我能進去。”

趁著墨淵分神的那一瞬,身形一動,穿過了星光結界。

“小九!”

第十三章:見鳳九東華失神,誅罘炎仙罩破裂

正在打鬥的東華見著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結界的一角,手中的動作一頓,胸口便捱了罘炎一掌,後退十數步,腳下不穩,倒在了地上。

“東華!”

鳳九一進結界就見到了這一幕,飛奔到東華身後,扶起東華,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九兒,你怎麼來了?快出去,這裡危險!”

東華受了傷,最關心的卻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紅色的身影。鳳九吸了吸鼻子 緊緊的抱住東華:

“讓我回青丘是為了支開我,你要一個人來殺他,你明知道打不過他的……”

東華強撐著自己站起身子,就著鳳九的力,道:

“我沒事。”

那一刻,鳳九突然就成長了,不哭不鬧,只是說了三個字。

“我幫你。”

將蒼何交給了東華,自己幻出了陶鑄劍。

“劍法練的怎麼樣了?”

鳳九朝東華一笑:

“劍式都會了,不過九兒修為不夠,沒帝君那麼大手筆。”

“好,跟著我。”

其實蒼何劍法有兩套,一套是東華教給鳳九的劍挽霜雪,一套是他現在使的劍吞山河。當年東華戰時無聊,便依著劍吞山河,再創了套劍挽霜雪,兩套劍法可以說是相輔相成。單用一套,威力也不差於當時劍譜之最——父神的那一手劍法。雖然鳳九的修為不足以支撐起如此巨大的力量,但是有了鳳九的加入,東華總是輕鬆了不少。

罘炎看出了鳳九的力不從心,清鈺一提,挑開了鳳九的陶鑄劍,身形微移,躲開東華撲面的蒼何劍氣,手腕一轉,揮劍傷了東華的右臂。血泊泊的流出,染紅了一襲紫衫。

“東華!”

1:

鳳九的劍鋒指著罘炎,冷冷的道:

“便是你勝了也勝之不武!”

罘炎將劍放低了些,道:

“若你們能我妖族一統四海,我罘炎說不定會留你們一命。”

不等東華開口,“休想”二字鳳九脫口而出。罘炎長劍一揮,步子虛移,逼近兩人。望著罘炎的招式,東華緊了緊眉:

“第九式蒼龍復起。”

只見兩人劍鋒相對,腳下同時點地,兩把劍在空中不停的劃出劍痕,朝罘炎那兒揮去。罘炎手中的清鈺劍揮了幾揮,擋去撲面的劍痕,又是幾個旋身,躲開側邊。東華望了眼鳳九,微微頷首。他們兩人只見,根本不需要說什麼,一個眼神,就足夠了。兩人將手中的長劍朝對方一拋,相互交換。

東華握著陶鑄劍,繼續在空中劃出劍痕。鳳九則趁著罘炎轉身之際,將畢生法力注入蒼何,舉著蒼何直直刺向罘炎的心臟。其實殺罘炎這件事本不該由鳳九來做,可是東華現在可以說是到了強弩之末,不是罘炎死,就是東華羽化。鳳九的法術修為不過罘炎的十分之一,即便是換了那含著東華半身修為的蒼何,也極難殺死罘炎。鳳九正是知道這一點,也是為了東華,拼著畢生的法術,也要殺了罘炎。東華不願意看到這一幕,他不願鳳九有事,可是他們兩人必須要有一人引著罘炎的全部注意力,這樣另一人才會有可乘之機,才有可能殺了罘炎。罘炎的心思全在東華身上,只有東華才能轉移罘炎的注意力,迫不得已,殺罘炎的事只能交給鳳九了。東華知道,即便鳳九一招取勝,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自鳳九飛身而去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再沒有離開鳳九。

在那蒼何刺中罘炎的那一瞬,罘炎凝著數十萬年的法術修為,一擊打向鳳九胸口,無數片白光散落——那是天罡罩。

罘炎竟然打破了天罡罩!

這天罡罩是東華以數十萬年的修為結的,它的強弱,它的存亡,都與東華息息相關。不止鳳九,就連著東華也是吐了一口血。

“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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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罘炎凝聚修為的那一刻,東華就想著要去替鳳九擋下,他知道,天罡罩保護不了鳳九了,自己體內的法術修為不過四成,天罡罩沒用了。這一擊打在鳳九身上,足夠消散了鳳九的三魂七魄,即便是打在他東華身上,也是凶多吉少。可是他還是義無反顧。誰料想,罘炎的清鈺劍竟如同蒼何一般,有神識。即便只是阻擋了一瞬,也足夠罘炎將自己的全力一擊贈與鳳九了。

東華強撐著自己,飛身抱住鳳九那極速下墜的身子。只聞得罘炎仰天大笑,嘴中混著大口大口的鮮血,模糊不清的道:

“本君就是死,也不絕不讓你好過!哈哈哈!……”

身子漸漸變得透明,漸漸開始消散。

東華沒心思去管罘炎,只是顫抖的抱著鳳九,一隻手不停的拭去鳳九嘴角的血跡,卻怎麼也擦不盡,那一刻,他慌了,那隻手不住地發抖,觸碰到鳳九那冰涼的臉頰的一刻,手忽的彈開。不願相信又如何,這就是事實。東華的雙眼泛紅,眼中佈滿了淚。他東華紫府少陽君從未曾為一人流過淚,如今只怕她離開自己。幾滴淚水落到鳳九臉上,化開了有些乾涸的血。只見鳳九勉強一笑,道:

“東華,九兒……九兒終於能……能護你了……”

聞著鳳九的話,東華將鳳九的身子緊緊擁入懷中,閉上雙眼,任著那數十萬年積澱的淚滑落。他的心好痛,就好像是有人生生扯著那顆不住跳動著的,鮮活的心臟。

明明歷過了誅心之劫,為什麼,為什麼這次比誅心之劫還痛?

若在平時,鳳九的話或許能讓東華感到欣慰,可是此時此刻,他不要她護他,他從來就不需要有人護他。造成這一幕,到底是他的錯,還是她的錯?如果他不曾將半身修為注入蒼何,如果他不曾將蒼何贈與她,如果他不以數萬年靈力養著那狐尾,如果他根本不曾見過她,如果……可是世上根本沒有如果!這好像是他的錯,他不該讓鳳九去殺罘炎,他明知道這很危險。可惜他東華帝君能讀心,卻不能讀未來。早知如此,他寧願自己死,也絕不讓鳳九去殺他。他死了,罘炎重傷,她好好的,結界消失,外邊的墨淵少綰自然會替他殺了罘炎。這樣的結局不好嗎?為什麼蒼天又要讓他受一次情劫之苦?難道是因為他讓她苦了幾萬年嗎?若是如此,他受之,也甘之如飴,可是為什麼要讓他的九兒離開他!

1:

東華顫抖著的聲音湧入鳳九耳中:

“我會救你,一定會救你的,九兒,等我!”

鳳九想再給東華的笑顏,嘴角動了動,卻再沒有了那個力氣。只感到所有的氣力都在流逝,整個身子痛的要死,她能感到自己快不行了。可是她和東華真心相待不過幾日,她真的好捨不得。費勁全力的抬起手,冰涼的手握住東華厚實而溫暖的手,好暖……

“來……來不及了……東……華……九兒……愛……愛你……永遠……都……都……”

最後的“愛你”再沒有說出口,左手重重的砸到了地上,雙眼閉上了……

“九兒!”

真正的撕心裂肺,他終於感受到了,整個身體都處在極度的痛苦中。大聲的喚著鳳九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撫摸上鳳九的臉頰。漸漸冰涼的身子,怎麼也捂不熱。東華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他第一次迷失了方向。緊緊的抱著那發涼的身子,嘴中不斷的喚著九兒,就好像她還在……眼前飄過一抹紅色的身影,蜷縮在角落,好像周邊很冷,很沒有安全感,翕動著嘴唇,不住地說著冷……

東華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硬是將自己從悲痛中扯了回來。拼著千瘡百孔的身子,施了追魂術,卻見鳳九的三魂已經不見,餘下七魄也正在一縷縷的消散。

“噗……”

又吐了口血,胸口劇烈起伏著,將鳳九移到平地上,以體內僅剩的四成修為結了道厚實的仙罩,箍住了鳳九餘下的七魄。咳了幾聲,聲聲見血,眼前一抹黑暗,再無了知覺。而星光結界也隨著東華法力的消散而消散……

勝負已定,十數萬天兵立刻對妖兵展開攻勢。失了主帥的妖兵根本不堪一擊,四分五裂,幾個有威望的將領瞅著局勢,紛紛朝天族遞了降書。墨淵少綰也顧不得什麼降書不降書,見著那兩滿身是血,倒在地上的人,一人一個給搬回了太晨宮,九位上古戰將相隨而去。

1:

夜華白淺及同樣得了訊息的連宋成玉一道敢來,順帶著將藥王拖了來。

“怎麼樣?”

連宋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自己的手掌心。紙卷藥王緊鎖著眉,把過東華的脈,又把了鳳九的脈,抬手擦了把額上的汗,嘴唇幾開幾合,終於是道出了結果:

“帝君的法術修為消耗殆盡,且受了極重的內傷,女君的三魂已散,七魄被帝君鎖在了體內。”

“可有的救?”

墨淵盯著榻上氣息微弱的東華,緊著眉。

卻聞藥王一句:

“小仙無能。”

少綰立馬炸毛,一把揪住藥王的衣領:

“你個老不死的,救不了人還費什麼話!滾!”

像丟垃圾一般,丟出了太晨宮。也虧得是少綰將藥王扔了出去,否則殿內的那九位上古戰將絕對會撕了他的。

沒能力救人,浪費什麼時間!

“我說,是誰火氣這麼大啊?”

門外邊一前一後走來兩人。

少綰看著這兩慢悠悠的模樣就生氣,不等兩人跨入殿內,一手一個給提溜了進來。

“哎呀,少綰,你幹什麼啊?”

揉了揉被少綰抓疼的肩膀。

“折顏!救人!”

墨淵真是看不下去,也不瞅瞅現在使什麼情況,一見面又開始掐了。

折顏上前把了把脈,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從腰間摸出一小巧的瓷瓶,將其中的藥丸一股腦兒,送進東華腹中。又抬手運氣,一團白色的氣澤圍住了東華,項上的傷口隨著氣澤的一動,漸漸開始癒合,恢復如初。東華那蒼白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一絲紅潤。收了法術,卻遲遲不見東華醒來。

“帝君怎麼樣了?”

夜華一面安撫著白淺,一面詢問著東華的情況。

1:

“命是保住了,不醒是因為他不願醒。”

看著躺在一旁的鳳九,大家也都明白了折顏言下之意。

夢比現實好的實在是太多了。

“東華,東華,九兒在這兒……”

那抹靈動的身影在東華面前竄來竄去,東華跟著鳳九的腳步,一路向前。周邊的景象開始變幻,開始變得昏暗。風記憶的身影離東華越來越遠,東華抬腳追去,可身子像是被施了定身術,怎麼也動不了,只能無助的喚著九兒。恍然間,眼前出現了三個鳳九的身影,東華抬手去抓,在觸碰到鳳九的那一刻,手上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燒感。在手收回的瞬間,三個身影齊齊的消失。望向遠處,那個背影很像鳳九,腳下終於能動了,跑向那個熟悉的身影,一把掰過,正要擁入懷間,卻發現那只是一具沒了血肉的白骨。被東華一碰,癱倒在了地上。細細看去,那白骨的額間是一朵枯萎了的鳳尾花。

“九兒?”

四周的景象迅速崩塌,又形成了另一番天地。那是一片類屬於結界的東西,東華靠近不得,也破不開這結界似的東西,更看不見內在的景象。風,吹過耳邊,帶來一陣屬於鳳九的聲音:

“東華,救我,九兒好難受……”

東華不禁前行幾步:

“九兒,你在哪兒!”

那結界似的東西竟然有能力推開了東華。四周變得黑暗,再沒有鳳九的身影。東華摸索著前行,努力想要尋到鳳九,尋到哪怕一片光亮。

“九兒,等著我。”

暗暗對自己說道。

以前四海八荒是他的使命,現在鳳九是他的使命,與鳳九相比,四海八荒算不了什麼,大不了再打幾架,再統一一次四海八荒。耳邊忽的傳來鳳九的囈語:

“東華……九兒……九兒好像快忘記你了呢……”

東華慌忙的顧著四周,可四周依舊是漆黑一片,忽的又聽到:

“啊!好痛!不要!不要!……”

“九兒!”

驚叫一聲,眼前忽然就出現了一大片光亮,越來越大……

1:

“帝座!”

見東華的眼睛一動,九位上古戰將紛紛單膝跪地。

墨淵撇了眼折顏,道:

“你不是說他不願醒嗎?”

折顏沒有理墨淵,快步給東華把了脈。

“醒了就好。”

“九兒怎麼樣?”

東華輕咳了一聲,撐著自己從榻上坐起。

“如你所想。”

白淺脫開夜華的手,上前一步:

“帝君,以你的能力,莫非是保護不了小九嗎?你尚有一息,可小九她……你對小九何其殘忍!”

東華望著一旁的鳳九,道:

“抱歉。”

此事說到底,他東華也是有錯,他低估了罘炎,更是高估了自己。他百戰百勝,卻也有馬失前蹄之時。

“帝座!”

那些上古戰將哪曾在東華嘴中聽到過一句抱歉,哪怕連一句示弱的話都沒有。在他們眼中,東華是不可一世的神,是他們永遠的信仰,是他們願意用命保護的人。

“你們先起來。”

東華喚起了那九位跪在地上的戰將。

白淺行至鳳九身邊,握著鳳九的手,咬了咬牙,道:

“本後要帶小九回洗梧宮。”

“如果本帝君不允呢?”

氣氛一下子冷了起來,整個太晨宮靜的令人害怕。

“帝君重傷,帝君以為自己有能力照顧小九嗎?”

“有。”

說起來,東華不講理時還真是不講理,不過照顧鳳九,他確實還是有餘力的。大抵是閒太晨宮有些悶,加了句:

“無事的都回去吧,本帝君絕不會讓九兒有事。”

夜華拉過白淺,朝東華一揖:

“有勞帝君了。”

一道出了太晨宮。

1:

東華下了榻,試了試自己的法力,抬手加固了之前施在鳳九身上的仙罩。

“咳咳咳……”

血順著嘴角滑下。揮手關了太晨宮的宮門,盤膝而坐,那魔元之力越來越難控制了。也不知過了幾日,司命竟然推開了太晨宮的大門。

“帝君,帝君,怪事啊!”

東華壓下魔元之力,緩緩抬起眼皮:

“何事?”

東華這般,臉上到是多了些血色,也不似重傷之人。只見司命將一卷命簿遞給東華:

“帝君請看,命簿上之人的命格本不該空白,可小仙無論寫上什麼,都會消失不見,而且,據命簿描述,此人……”

不等司命說完,東華的身影已然消失。空氣中只傳來一句:

“照顧好她。”

等到東華再次現身,已是身在凡間。那一座山名朝鳳山,景色秀麗,是個遊玩的好地方,與碧海蒼靈有的一比。東華負手,拾階而上。一路上鳥啼不絕,可來人卻沒有那個心情去賞。耳邊忽的傳來一陣求救聲——那聲音很熟悉。東華像是著了心魔,步子不禁朝那處走去。

眼前只見一柔弱的身影倒在地上,旁的有一群野狼長嘶著靠近那抹身影。東華從地上拾起幾粒石子兒,手指一彈,飛向那群野狼。在野狼倒地的一刻,那抹身影從地上爬了起來,隨手抓過一塊石頭,朝那些野狼的腦門上砸去,頓時腦漿迸流。東華緊了緊眉,上前幾步,道:

“它們已經死了。”

聽著東華的聲音,那抹身影頓了頓,抬頭望向東華。那種感覺很熟悉,很像她腦海中一直浮現出的那種聲音。

“你……”

“我姓傅,名少陽,字東華。”

東華努力剋制著內心的激動,儘量用平靜的聲音,道出當時鳳九給他起的名字。

“我……我能叫你東華嗎?”

“能。”

東華有點慶幸,他的九兒,即便是一縷殘魂,也沒有忘了他。

“可是你叫我什麼?我沒有名字……”

低著頭,不敢看東華。

“你叫風九可好?我喚你九兒。”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東華,謝謝你。”

鳳九拽著東華的手,格外喜悅。沒有束縛的鳳九才是真正的鳳九。

1:

鳳九帶著東華回了自己的草屋。草屋建在半山腰的一塊平地上,三面環水,倒像是一片世外桃源。邀著東華進了屋,不料屋內的裝飾竟讓東華大吃了一驚。真的很難想象,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不過及笄之年,怎麼會把屋子裝飾成這個樣子。

屋子的殼是木頭的,這確實沒有問題,然而屋內卻盡是白骨皮毛。一旁的角落裡堆著各種動物的頭骨,誠然已經成了一座小丘。還有幾具血淋淋,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屍身,被銀勾穿過,懸在房樑上。牆面上釘著各種獸皮,有的血跡斑斑。榻上的被子說白了也是獸皮。鳳九身上的那件衣服到是尋常的。這番景象讓當年踏著層層白骨登上天地共主之位的東華都驚了一驚。

“九兒,你……”

鳳九面帶歉意的笑了笑:

“對不起,嚇到你了。”

“無事。”

東華和鳳九一齊清理了草屋,將那些白骨,皮毛都埋到了一處。不知為什麼,鳳九對東華總是言聽計從。

“可是沒了這些獸皮,我們怎麼睡覺?”

鳳九不捨的看著那被東華掩埋了的獸皮。

“跟我來。”

趁著鳳九不注意,施了個修正術,掩蓋了自己的一頭銀髮和鳳九額上那鮮紅的鳳尾花,握著鳳九的手,到了山下的集市。

鳳九往東華身後躲了躲,有些怯意:“東華……這兒怎麼這麼多人?”

“這兒是集市,我們可以在這裡買我們需要的東西。”

鳳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手緊緊的握著東華,一步也不離東華的身。

等到他們再回到朝鳳山時,東華手中多了很多物件,而鳳九背上揹著一床棉被,一手拿著串冰糖葫蘆,一手提著東華給自己買的衣裳。撤了修正術,東華將草屋裡裡外外,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與之前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好漂亮!東華,你真厲害!”

鳳九努力吞下嘴裡的山楂,朝著東華甜甜一笑。

“你之前吃什麼?天色暗了。”

“我?我殺了什麼就吃什麼啊。”

鳳九鼓著腮幫子答道。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採些果子。”

“我也去,東華,帶上我!”

鳳九黏上了東華。

1:

林間,兩人尋了棵果樹,還不及東華做什麼,鳳九便攀上了果樹,手中拽著果子,朝東華道:

“接著!”

向東華那處扔去。

東華淺淺一笑,抬手接住鳳九採下的果子。不知不覺間已經堆起了一座小丘。

“夠了,下來吧。”

鳳九乖乖的從果樹上爬了下來,同東華一道拎著果子朝草屋走去。半路卻忽的殺出一隻攔路虎,鳳九的眼睛紅了紅,隨手抄起一根棍子,朝那隻老虎揮去。大抵是虎打多了,知曉了虎的進攻套路,一棍子戳到了老虎的右眼。只聞得那老虎長嘯一聲,一個橫尾,朝鳳九掃去。鳳九輕盈一躍,跨上虎背,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快鋒利的石頭,朝天靈蓋砸去。

躍下虎背,倒拽著虎尾,走到東華面前,眼中的的血漸漸消了去。

“東華,今晚我們有虎肉吃了。”

東華緊了緊眉,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九兒,不要再殺生了,它們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不該就這樣死的,你這番模樣,哪會有人敢和你做朋友?”

東華掰開鳳九那拽著虎尾的手,盯著鳳九的眼睛。

“可是……可是我一看到它們就忍不住嗜血,一看到活的就想殺。”

鳳九眼中泛著晶瑩的淚光。

“那你為什麼不殺我?”

“我……我不知道……”

“那是你的心魔在作祟,你的怨太多太深,深到吞噬了你的本性,所以你要學會去控制它。”

“可是我控制不了……”

“慢慢來,我在。”

這夜,不知為何,鳳九睡得很安穩,睡得很香,夢境中再沒有向她索命的人,夢境再沒有那些令人恐懼的血跡。東華望著入了夢的鳳九,英眉緊蹙。忽的聽到司命的聲音,悄悄出了草屋。

1:

山林間,萬籟俱寂。

“帝君,女君她是入了別人的殼子。”

“不錯,這兒只有九兒一縷魂魄,是怨魂……”

司命做了一揖,道:

“小仙以推演之術推演了女君的命格,發現在女君十七歲那年會有一劫,如果應了此劫,女君的這一縷魂魄就只能長久的依附在他人身上,回不去了。”

“怎麼渡?”

東華是越來越惜字如金了。

司命將一卷竹簡遞給了東華:

“小仙已將劫數盡數記下,帝君只消阻止女君就好。”

東華接過竹簡,粗略的看了遍,道:

“司命,這次你做的不錯。”

“謝帝君,小仙告退。”

正要入太晨宮,迎面就碰上了織越。

“司命。”

“織越公主。”

司命行了禮。

織越揮手免了司命的禮,不禁訴苦:

“帝君不在,你怎麼也不在?害本公主在太晨宮守了這麼久。”

話說自從司命將東華鳳九的事坦白,織越再沒有纏著東華。想想也是,都這樣了,也該放手了。

“公主恕罪,小仙去尋帝君了。”

“因為白鳳九?”

司命頷首,半晌又嘆了口氣:

“帝君本就重傷未愈,現在又為了救女君,四處奔波,你說帝君和女君兩情相悅,何苦要受那麼多的劫?”

織越抿了抿嘴,望向天邊,似乎答非所問:

“我始終比不上白鳳九,在帝君眼裡,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而白鳳九卻是那個不可失的人,司命,本公主回去了。”

“送織越公主。”

織越委實是變了很多,恍惚間就成熟了。

1:

這幾句話時間,凡間已經過了幾日。有東華在身旁,鳳九的怨念壓制了很多,越來越能去控制了。話說,在凡間的這幾年,東華鳳九過著隱居般的生活,不用管什麼文書,管什麼天地。男耕女織,其樂融融,甚至於東華都快忘了他此行的目的。

“九兒,再過幾日便是你十七歲的生辰,你想要什麼?”

東華擇了朵花,別在鳳九髮間,忽然就冒出了一句。

“我要你陪我,我一個人在這朝鳳山生活了十幾年,只要是我見到的人,見到的動物,都逃不開被我殺死的命運,你很特別,我對你下不去手,我一直都沒有朋友,你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來便是一頭銀髮,但是我覺得你和我很像,因為我額間的鳳尾,被所有人稱為妖物,說我不詳,我怕你也和我一樣……”

鳳九玩弄著東華的銀髮,第一次道出了自己的過往。在東華面前,鳳九就如同一隻羽翼剛滿的小鳥,依偎在東華身邊。她始終覺得東華很熟悉,熟悉到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了。可是她不過十來歲,那會有什麼記憶?

“好,我答應你。”

東華牽著鳳九的手,一路朝草屋走去,半道上忽的說了句:

“不過你也要答應我,這幾個月待在屋裡,別出去。”

“好。”

鳳九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可真正在屋裡待了幾日,就開始待不住了。逃跑的方法層出不窮,可是每一次都能被東華給逮回來。

不過近來幾日,鳳九忽然就靜了下來,待在屋裡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到是問著東華要了幾根紅燭,幾根麻繩,雖說東華實在是不明白鳳九要來做什麼,但是介於那是他的九兒要的,東華不曾多想,就將東西給了鳳九。

這日夜間,鳳九在屋內窸窸窣窣的摸索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從窗戶躍了出去。恣意享受著夜間的微風,沿著林間小道,拾階而下,不是採來道旁的幾株小野花,編了個花環待在頭上。說來,這些都是東華教給鳳九。

然而此時的東華卻正在草屋邊上忙著種佛鈴的花種,不時朝屋裡邊望去。到底是大意了,一向戲弄人的東華帝君竟然被鳳九這個小丫頭耍了幾個時辰。要說訂花發現不對勁,是因著那身影在幾個時辰裡,一動不動。推開門,這才覺著了鳳九的出逃。緊了緊眉,翻過窗子,沿著泥地上那小巧的腳印子尋去。

1:

“你們放開她!”

鳳九望著眼前的一幕,忽的感覺有點刺眼,不禁是義憤填膺。那幾個護衛打扮的人正拉扯著一個過路的大娘,那大娘籃中的雞蛋碎了一地。大娘抬起穿著粗布衣裳的手臂,拭了眼角將流的淚。

“這些都是山上的野雞蛋啊,老婆子我撿了一天,就就撿了這麼十幾個啊……”

帶著些哭腔。

那些護衛不禁無視了大娘的話,更是無視了一旁的鳳九,將大娘向路邊一推,大娘腳下不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只聞得那其中一個護衛指著大娘道:

“我們公子要遊山,識相的趕緊滾!”

鳳九的眼睛漸漸紅了起來,一步步靠近那幾人。隨手撿了塊石頭,朝那幾人的腦門上砸去,一時間地上淌滿了鮮血。鳳九餘光撇到了那個他們口中的公子,緊了緊眉,抄起散落在地上的佩劍,劍鋒直指著那被成為公子的人,一步步逼近。

“九兒不要!”

東華終於尋到了鳳九,沒想到卻是看到了這一幕。現在要真想逆轉局勢怕是困難了,然而鳳九也根本沒給東華什麼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天命如此,他不信天,卻又不得不向天屈服,因為鳳九沒有那個逆天的能力。擅改天命的苦,他不願讓鳳九受。

鳳九卻像沒有聽到東華的聲音一般,手中的動作不停,劍越來越朝那公子靠近。那藍衣公子步步後退,鳳九卻步步緊逼。東華緊了緊眉,快步跑到鳳九身邊,抬手就握住了劍身,血順著手臂,染溼了紫衫,一滴滴落到地上。鳳九的手一顫,一下子似乎清醒了,就在那一刻,一陣呻吟從鳳九嘴中發出。回過頭,只見那唯一一個沒有死絕的護衛將劍刺入了鳳九的後心。

“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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