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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晚宴上發生的事情讓所有見證者都不得不重新評估阿珀在維爾曼心中的地位，並打定主意絕不可能以任何方式招惹她。
同時也驚訝於她從始至終的從容淡定，對整場鬧劇不予理睬，只在最後用輕飄飄的一句結束語護住了幾位侍女的姓名。
這可不符合眾人對瘋人塔囚徒的想象。
至於達普奧斯神官，他無可避免地對阿珀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假如不是因為無法開啟審判卷軸，他一定要好好探究有關阿珀進入瘋人塔的記載。
貝琳公主和澤凡尼·埃塞普利這對死對頭一連好幾天被關起來抄寫月光教義。
和重複抄寫教義相比，被迫和對方同處一室更令兩人無法忍受。
於是除了酸澀的雙眼和疼痛的手腕之外，兩人還同步地啞了嗓子——因為他們每天從早吵到晚。
“我會永遠記住：我之所以坐在這裡晝夜遭受折磨，都是拜你所賜。”貝琳公主惡狠狠地說道，“等著吧，埃塞普利，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澤凡尼冷笑一聲：“難道我坐在這裡不是因為你嗎？歹毒的女人，真不明白聖潔的恩基亞王國怎會誕生你這樣令人作嘔的靈魂，我宣佈你就是恩基亞的恥辱、利昂羅克的恥辱、王室的恥辱！”
貝琳公主氣得在抄了一半的紙上劃了長長一道墨痕，她把整張紙團起來砸向澤凡尼：“你死定了！埃塞普利！我要告訴母后！”
澤凡尼偏頭躲過，毫不留情地繼續譏諷道：“王后也應該以你為恥。”
“沒有教養的小雜種，”貝琳公主立刻用最刻毒的語言反擊，“和你的姐姐一樣不要臉。”
於是兩人纏鬥在了一起，拳腳相加。
兩個小祖宗從小吵到大，還是頭一次不顧體面地動手。
侍從們束手束腳，沒辦法將兩個暴怒的人分開，只好派人告知國王與王后。
國王面無表情地說道：“讓他們打，打到不打為止。”
王后欲言又止，等侍從領命而去，勸說道：“貝琳可是個女孩，怎麼能在男孩手下討到好，怎麼說也是您的女兒——”
“正因為是我的女兒，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瞭解她，”國王評價道，“愚蠢、狂妄、嬌縱，如果你不希望她以後闖下更大的禍患，就必須從現在開始嚴厲地管束她。”
王后還想說什麼，被國王抬手製止了。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吧，澤凡尼有一副柔軟的心腸，不會下狠手的。”
不出國王所料，等到兩個人從傍晚打到太陽徹底落山，終於因為體力不支而分開的時候，澤凡尼的傷肉眼可見地比貝琳公主更嚴重。
他的臉上脖子上全是見血的抓痕，頭髮也被媷掉不少，反觀貝琳公主，只有手臂上有一些紅痕。
國王鐵了心要讓兩個人得到教訓，夜裡也不提供床榻，他們只能趴在各自的書桌上休息。
因為今天打架的事情，國王直接宣佈取消了他們的晚餐。
兩人相對而坐，相看兩生厭的同時還要忍受著幾乎從未感受過的寒冷和飢餓。
一個是嬌生慣養的公主，一個是受盡寵愛的少爺，哪個也不曾受過這樣的待遇。
越想越委屈，漸漸地竟然有了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喂，”貝琳公主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我們真的做錯了嗎？”
澤凡尼用手帕擦著臉上的血痕，疼得嘶了一聲，沒好氣地看向她：“不然呢？人家柔柔弱弱一個小姑娘，又沒得罪你，你為什麼挑撥我去對付她？”
貝琳公主強行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月神在上，我聽見了什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稱呼她的，該不會見一面就看上人家了吧？”
“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腦袋摘下來晃一晃，把裡面的水倒乾淨再跟我講話？”
貝琳公主再次受到他刻薄的辱罵，卻奇蹟般地沒有發火，而是託著下巴，小聲說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澤凡尼問。
“哎呀！煩死啦！”貝琳公主皺著眉頭大聲道，“我說她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
“真稀奇，”澤凡尼大為震驚，“我以為您會死不悔改呢！”
貝琳公主又沉默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問：“我真的很壞嗎？埃塞普利，壞到父王對我失望透頂，決定不再管我了嗎？”
澤凡尼放下手帕，第一次用認真的目光打量眼前的死對頭。
“你為什麼這麼想？國王陛下之所以把我們關在這裡抄書，不就是在管教我們嗎？”
貝琳公主低頭盯著桌面：“告訴你不許笑我，埃塞普利，不然我跟你沒完。”
澤凡尼靠在椅背上，點點頭：“好，不笑你。”
“我有點後悔，”她低低地說，“我當時太害怕了，恐懼填滿了我的頭腦，好像有惡魔扼住了我的心臟，我說——把那些侍女都拖下去砍頭吧。就好像她們都死了，我就安全了一樣。我怎麼會那樣想呢？我是恩基亞的公主，我應該承擔自己的責任，保護自己的子民，那些都是陪伴我長大的侍女，我怎麼會想要害死她們呢？”
澤凡尼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雙手。
“也許每個人都會有極端恐懼和衝動的時候。我也一樣，明知道那些話是你的侍女故意說給我聽的，還是去找了那個女孩。”
戴著腰間的寶劍，帶著仇恨和殺意。
他將阿珀的話複述給貝琳聽。
“所以她失去了記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進入和離開瘋人塔的，”貝琳總結道，“現在她希望檢視審判卷軸，瞭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神廟拒絕出示卷軸。”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我不明白神廟為什麼拒絕她的要求。”澤凡尼說，“她的意思很明確——只需要審判卷軸證明她有罪，她就會接受懲罰。”
貝琳公主思索片刻：“我覺得她不像個壞人。如果當年的事情是神廟不小心弄錯了呢？他們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也不肯還她清白。”
經過晚宴的事情，她已經對可怕的維爾曼公爵完全歇了心思，並且因為阿珀留下了自己的侍女而心生好感，所以突兀地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澤凡尼幾乎嚇得跳起來打算捂住她的嘴，左看右看確定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才壓低聲音：“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那可是神廟。”
貝琳公主不以為意，她看慣了國王與王后在達普奧斯神官面前伏小做低，對凌駕於王室之上的神廟沒有半分好感，自然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他們。
“我有個計劃，澤凡尼，咱們想辦法拿到卷軸，看看那女人為什麼被關進瘋人塔吧。”她小聲道，“難道你不好奇嗎？而且恰好你也需要卷軸，去檢視白幽靈的資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