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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上的機械化開始減少，露出那藏在金屬下那些傷痕累累的面板，他聲音十分的沙啞："為什麼？"
陸奕沉默一會，才緩緩的開口：“因為時間，我們需要時間，我不能讓你浪費太多時間……對不起。”
鏡霜沉默的看著自己屬於人類的手。
“果然，我想的沒錯，你會因為小暮變回人類。”陸奕看著鏡霜的變化，語氣裡面沒有一點出乎意料。
“我不會殺你，”鏡霜直視著陸奕的眼睛，“但我希望你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
“好。”
再一次目送著遠離的背影，陸奕苦澀的笑了笑。
他心裡很清楚，就算是不消除記憶，鏡霜也會配合自己的，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放棄人類，哪怕被那樣子傷害。
那個記憶中被關在實驗室一邊認真著吃著食物，一邊認真的聽自己講故事的少年，早就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陸奕，”少年看著喋喋不休的男人，“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男人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湊近少年悄悄的說：“我會帶你出去的一定，我陸奕說到做到。”
那個時候的他，意氣風發。
最後他也是把少年帶出來了，可惜，帶出來的是這個破碎需要被拯救的世界。
鏡霜走出基地的路上，餘光瞟到鏡子中的自己。
滿臉都是破碎的傷疤，不再幹淨漂亮。
也……不再強大。
“哥哥……”一道男孩幼稚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裡面充滿了忐忑：“你要賣一些東西嗎……都是末世前的東西……”
“鏡霜哥哥……”
鏡霜愣了一愣，還是蹲下，看著男孩賣的物品。
男孩賣的東西，就算是在末世前也是非常值錢的，可惜在末世，這些東西還不如一包泡麵。
鏡霜的目光定格在一個一對銀色的戒指上，"這個是什麼？"
在鏡霜沒被送到實驗室時的記憶裡，自己的父母也帶過這樣子的東西。
男孩看著鏡霜指向的方向，介紹道：“哥哥，這是一對情侶戒指，是代表兩個人的愛情的！”
愛情……是和自己父母一樣的關係嗎？
鏡霜幻想著，漂亮精緻的少年戴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戒指，純黑的眼睛裡充滿了笑意，而少年嘴角是自己最喜歡的笑容，他們兩個的手相握著。
鏡霜的嘴角扯了扯，卻依然是沒能笑的出來，“這個多少？”
男孩笑的十分的開心，就如記憶中的少年一樣那麼的璀璨，和少年不同的是男孩瘦的已經算是皮包骨頭了：“只需要一包泡麵就可以的，哥哥~”
鏡霜從陸奕塞給自己的大包裡拿出兩包泡麵給了男孩，拿起兩個戒指就走了。
而男孩愣愣的看著自己手裡的倆包泡麵，他很快回過神，卻沒有去追鏡霜，而是快速的收東西，就要往會跑。
男孩擺攤的這個地方，人很多，很容易就會被搶走食物。
男孩咬咬牙，瘋狂的往家跑。
“你要出基地？”守衛問道。
“嗯。”
守衛看了看鏡霜後邊，繼續問道：“就你一個人？”
“嗯。”
“行，”守衛是不會組織別人送死的，只是多嘴一句：“你可別也衝進喪屍群自殺了。”
鏡霜出基地的腳步頓了頓，他心裡面開始有著不詳的預感，“之前有人衝向了喪屍群？”
守衛漫不經心的開口，“有啊，那個人和一樣都是一個人出基地，比你還失魂落魄。”
守衛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就在三年前吧，那個人長的挺好看的，就是腦子可能有寫問題，被喪屍啃了還一邊笑，真的我的異能強化的是聽覺，你知道那有多麼瘮人嗎？”
他的少年，不可能會變成那樣子的，鏡霜心想，他的腳步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出基地。
但他的心裡很是慌亂。
後面是守衛的聲音，“你也別想不開啊！”
找一個人需要多久呢，鏡霜不知道。
但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以前不會主動去和任何人搭話，現在見到人就要詢問。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有著一雙純黑眼眼眸，白皙的面板，小巧的鼻子，笑起來十分好看的少年……
鏡霜看著在自己傷痕累累，已經長出屬於人類老繭雙手上的兩枚銀色戒指。
他的身體早已沒有半點機械化的痕跡，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普通人，唯有那一顆人工心臟在他的體內跳動著，發出讓鏡霜痛苦的聲音。
屬於他的人類的心臟丟了。
留下的只有他那一顆人工心臟。
他不想放棄，可是如果他身為人類，他真的很弱，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時間過的很快，又一個三年，陸奕再次見到鏡霜時，他已經變的殘破不堪。
之前那漂亮的紫羅蘭頭髮已經變的枯黃，那雙如深海碧藍的眼睛，像是一灘死水，漂亮的五官早已變的憔悴不堪，就連一向挺拔的身姿也彎曲了下去。
“鏡霜……”陸奕控制不住紅了眼眶，他扶住了變得無比虛弱的男人，“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咳咳咳……”這三年的跌沛流離早已讓鏡霜的身體承受不住，他原本的身體就有心臟病，平時也根本不會注意自己：“沒事，我想要你幫個忙。”
“什麼事？我都會答應你的……”
陸奕見到鏡霜笑了笑，眼裡有著釋懷又有著執念，他開口聲音比剛剛變回人類還要沙啞：“我想找到樂暮……我想變回半機械，或者徹底變成機械也可以，我想……”
鏡霜笑了笑從自己懷裡拿出了和自己形象格格不入的小錦盒，“和他結婚……”
陸奕看著錦盒眼淚終於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他聲音滿滿的痛苦：“你知道變回去你會怎麼樣嗎！”
“我知道。”
“那你也知道機械是根本沒有感情！那樣子你會變成一個殺戮機器罷了！”
“陸教授，”鏡霜碧藍的眼睛認認真真的看著留下眼淚的男人，沙啞的開口：“我知道你可以做到，我相信你。”
不過是30來歲的人，陸奕像是蒼老了好幾歲，他一把抱住已經不是記憶裡少年的男人，哭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
“陸奕，你沒有錯，”鏡霜扶上了哭泣男人的背，“這個世界很美，但是樂暮對我來說是心臟罷了。”
鏡霜在這三年裡，幾乎走過了這個國家全部的地區，看著漸漸的消失的喪屍，看見過漂亮的河山，也接觸過善良的人，也被壞人害過。
但這個世界依然美好，但他卻再也看不進去任何顏色罷了。
“鏡霜……你知道自己的使命嗎？”陸奕看著有著碧藍眼睛的機械人開口。
“保護人類，找到一個純黑眼瞳，杏眼，白皙，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少年，然後把一枚戒指給他，然後和他結婚。”機械人回應，聲音一點起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