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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波終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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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府。

“鞅兒,收到訊息了嗎?”董安於急切的從外面走進來,上氣不接下氣。

“剛剛聽說。”趙鞅也是才回到家中。

“真是想不到——”董安於走來走去,十分焦躁不安。

“本以為平靜半年,應該已經過去了,誰知——”趙鞅也十分無奈。

“這就叫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董安於搖頭,“如果再謹慎一點,耐心一點,稍稍剋制,此事就算過去了。”

“不出明日,君主就會召集六卿商議此事,恐怕我國是不得不參戰了。”趙鞅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他的失落可想而知。

“事已至此,只得面對。”董安於終於落座,緩緩說道:“應該不至於一片混戰。”

“問題是,吳國已經被牽扯進去了,就怕楚國也——”趙鞅的語氣十分不確定。

“宋國是我國的盟國,與楚國不相干。怕只怕楚國會幫助叛軍,可是——”董安於想了想,搖了搖頭,“吳楚世仇,總不可能站到一個陣營去吧?”

“啊?”趙鞅瞪大眼睛,“果真如此,那就真的是大麻煩了。”一個吳國還好說,再加楚國,那是要拼老命了。

“我只是在做最壞的設想,未必會是事實。”董安於勉強擠出一絲笑,“不必如此悲觀。”

“是,凡事多往好處想,”趙鞅舒展眉頭,“董叔時常耳提面命,鞅兒不敢忘。”

“如果我國出兵,你會否要求前去?”董安於問。

“嗯——”趙鞅不置可否,“董叔希望我出征嗎?”

“除非三軍傾巢而出,否則不要主動前去。”董安於直截了當說道:“你還年輕,不必爭著嶄露鋒芒,循規蹈矩就行。”

“我也是這麼想。”趙鞅點點頭,“如果所料不錯,此次出戰也是中行吳率兵。他既要功,由他去便是了。”

“對,避開勁敵也不失為弱者的生存之道。”董安於說道:“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證明自己。”

“嗯。”趙鞅應道:“只是董叔任職中軍,恐怕舟車之苦是避無可避了。”

“無妨,”董安於神色變得輕鬆起來,“從前是紙上談兵,如今天天營帳為家,與黃沙為伍,軍士相伴,已經習以為常。”

“看來董叔適應得很好,”趙鞅由衷的替董安於開心,“短短几年時間,竟已找不到從前書生的影子。”

“鞅兒是想說我黑了瘦了,對吧?”董安於自我調侃道:“從前我是位白面書生,一看就知手無縛雞之力。如今應該算是——”他審視自己,想了想,不知如何形容。

“孔武有力,威風凜凜。”趙鞅笑著說道。

“嗯,這才是武將應該有的模樣。”董安於顯然很滿意趙鞅對他的評價。

“這些年對北狄、西戎作戰頻繁,邊地條件艱苦,想來師傅應該吃了不少苦,難得竟有如此好的心態。”趙鞅不禁有些感慨。

“跟從前端坐方桌,與竹簡為伴的生活相比,環境確實惡劣。”董安於說道:“可是如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是簡單重複,更苦。”

“是何種苦?”

“滿腹學問漲肚,卻無處施展,你說苦不苦?”董安於笑著問。

“說得好似吃飽撐著了。”趙鞅不禁覺得好笑,“師傅是厚積薄發,所以才不以為苦,反而苦中作樂。”

“就是有吃撐了的感覺,不過——”董安於變得調皮起來,“對外千萬別這麼說,這是咱們師徒間的玩笑話。否則別人還以為我自恃才高,不可一世了呢。”

“師傅之才,滿朝無人敢望項背,怕什麼?”趙鞅不以為忤。

“錯,錯,錯。”董安於板起面孔,一本正經的說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驕傲自大一抬頭,難免招人嫉恨,最後身敗名裂。此等人不勝列舉,萬不可蹈前人覆轍。”

“徒兒知錯。”趙鞅低下頭,“父親生前反覆叮囑,再三交待,師傅也日日訓示,鞅兒一定銘記在心。”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董安於說道:“然知之易,行之難。知行合一更是難上加難。只有跨越難上之難,才能有難得之成就。”

“鞅兒明白。”趙鞅神情嚴肅的說道:“今後定會三省吾身,見賢者思齊,見不賢內自省。思賢之後,付諸行動,做到思行合一。”

“嗯。”董安於點頭。“世上最怕‘堅持’二字。你若能持之以恆,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說完,二人又說些野史趣事,軍中逸聞,算是為今日的會面做個簡單的收尾。

然而,縈繞在讀者心頭的疑問卻沒有得到解決——師徒二人提及的晉國出兵征戰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何事需要驚動晉國出面周旋?

讓我們再次把目光轉移到宋國內亂。

華亥、華定、向寧等人逃亡陳國之後半年,宋國政局如水,一派祥和。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兩個人的矛盾推動著整件事情朝著未知的方向失衡進而失控。

這是一起“兄弟鬩於牆”的老故事,故事發生在平定“華向派”的大功臣——司馬華費遂的家。

華費遂有三個兒子:華貙、華多獠、華登。最聰明多才,智武雙全的是幼子華登。偏偏華登和叔叔華亥走得很近,參與了劫持“國君派”的行動。宋元公殺害人質,攻殺“華向派”時,華登不得不倉皇出逃。

為了爭取更多外援,華登半途改道,沒有跟隨叔叔逃去陳國,而是選擇了吳國。

長子華貙現任職少司馬,雖不如三弟天資高,卻也老實本分。俗話說得好,生兒育女猶如肉攤選肉——瘦的總會搭些肥的,一來營養均衡,二來方便攤主售罄。

已經有了兩個聰明伶俐的兒子,老二華多獠自然要與眾不同。他任宋元公的御士,職位雖不及兄長,卻因服侍國君,地位非同一般。拋去職事不說,他性格乖張,好嚼舌根,平素最喜搬弄是非,又兼品行不端。

已經失去第三子的華費遂,雖是鎮壓反政府武裝的功臣,可是卻很難真正享受勝利的榮耀。三子一走,大子和二子的矛盾立馬凸顯。

三觀不一致的兩人,本來就話不投機,父親最疼愛的三子一走,父親的爵位財富將由二人繼承,難免令人心思浮動。二子自知才幹不如老大,正的玩不過,只好別尋歪門邪道。

華多獠很狡猾,他充分利用自己身為宋元公心腹的優勢,在國君面前誣陷自己的哥哥。他說,三弟華登和大哥向來要好,三弟一走,大哥很是牽掛,時時想著把他接回來。

宋元公開始不信。畢竟少司馬的為人他多少了解,他跟華亥他們沒有什麼瓜葛,如果有,憑他手上執掌的兵力,大可以在華登逃亡之前就伸出援手。可是從兩派內鬥開始,華貙從來沒有幫助過“華向派”,沒理由這個時候倒戈。

正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華多獠日講月講,宋元公開始半信半疑。畢竟人家是兄弟,知道的內情肯定比君對臣瞭解得多。很可能華貙心疼自己的弟弟流亡在外,想要將他迎回也不定。

“謊言重複一千遍即成真理”——最終,宋元公採信了華多獠的說法。但是顧忌到司馬已經痛失一兒,不想做得太絕,宋元公命親信向華費遂的心腹暗示,華貙可能有異心。

華費遂接到訊息,馬上就做出判斷,肯定是二子在背後搗鬼。可是國君既然已經派人提前傳話,就意味著,華貙叛徒的身份已定,無法更改。君臣二人商議過後,達成共識——找個理由讓華貙去打獵,順便將其驅逐出境。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二人都覺得愧對華貙,於是拼命補償。不是宴請就是追贈財物珠寶,華貙身邊的侍從也受贈頗多。這一系列動作很快便引起華貙謀士的警覺。華貙是司馬的孩子中最中庸的一個,一向循規蹈矩。這樣的孩子,爹孃放心,不必特意留心,素來沒人疼沒人愛,怎麼最近如此受寵?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華貙的謀士張匄找到司馬華費遂的心腹,以命相逼,對方終於道出真相。張匄一聽,馬上就要殺華多獠,被華貙強行制止。

如果殺死華多獠,華貙也難免一死。這樣一來,父親就成了孤家寡人——兩個兒子被殺,一個兒子流亡異國。華貙不愧是長子,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很快冷靜下來,做出妥協:自己悄悄的離開,以此息事寧人。

臨行前,華貙準備向父親告別。也是合該出事——此時,華多獠正為父親駕車。不僅如此,華多獠還提前得知,大哥就要遠走。眼看最大的對手就要消失,他得意忘形,惡語相向。

這下不得了,張匄連同華貙的幾名親信,一怒之下殺死華多獠,並且劫持了華費遂。

事態急轉,一個不湊巧加上若干衝動,華貙被逼到絕路——順華多獠所願,他派人聯絡華亥、華定、向寧、華登等人,要他們收集人馬準備攻城,他會是他們忠實的內應。

華登遠在吳國,山高水遠,還未及回應。華亥、華定、向寧等人,聞風而動,一週內就趕回宋國。“華向派”裡應外合,準備充分,“國君派”節節敗退,憑藉城牆堅固,邊打邊退,勉強支撐。

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引起整座叢林的氣流變化。一對兄弟的矛盾,引發一個國家的危機。

如果宋元公先弄清實情,再做定論,華貙不用受冤,不受冤則無怨氣,也不用出走,更不會發生不可逆轉的事情。或者瞭解清楚之後,華多獠被訓斥或流放,此事也算圓滿。

這一階段,因為宋元公的無知剛愎,“國君派”陷入險境。

停戰過後,雙方僵持。與此同時,都在積極尋求外援。

五個月後,事態擴大。趙鞅和董安於接到訊息,說是吳國和齊國都參與進來了。

吳國是華登搬來的救兵,齊國則是宋元公請來的援手。

形勢演變為:“華向派”吳軍PK“國君派”齊軍

公子城本已收拾行囊準備歸國,還沒來得及出發,就收到訊息,說是兩國捲入其中。他第一時間將此事報給趙鞅,趙鞅轉而告知晉君。晉頃公年幼,自然要與六卿商議。

“公子城向我國求救,望能派出軍隊支援宋國,不知眾位愛卿以為如何?”晉傾公問道。

“自然是要出手相救。”中軍元帥韓起說道。

“如若要救,不僅我國,還要發動諸侯國一起。”中行吳提議。

中行吳話音剛落,眾人都沉默不語。

現今的晉國,還有哪些諸侯國願意追隨?

“平丘會盟”後,齊國已經獨立一支,不再理睬晉國。從齊國第一時間支援宋國便知,齊國表現積極,無非是想借機拉攏宋國。鄭國當國、執政換新,從前的默契少了許多。雖不敢公開叫板或是直接倒向楚國,顯然已疏遠了不少。至於其它,都是小國,有必要叫上它們嗎?

“公子朝曾在衛國為官,深得衛國國君信任。”士鞅趕緊聲援中行吳,“如果公子朝能出面,衛國的支援應該不難。”

“曹國與宋國毗鄰,想來也願意支援。”魏舒說道。

“至於齊國——”晉頃公說道:“既已派兵援宋,還有必要邀請他們出兵嗎?”

“必須去。”智躒大聲說道:“齊國只派了烏枝鳴領一支隊伍出戰,那是齊國主動支援。我國派人去邀請齊國出兵,那是我國作為盟主要求盟國必須派兵,齊國將不得不增加兵力,這是其一;其二,派出的兵力,必須服從我軍將領調遣,與曹、衛一道,共同組成援宋聯軍。”

“說得好。”晉頃公大喜,“依卿所說,派何人前去?”

“但憑君主吩咐。”智躒本想毛遂自薦,後來一想,還是謙虛些。

“依寡人看——”晉頃公正要開口,想想不對,還是問問元老的意見。他看向韓起,問道:“依元帥看,派何人前去合適?”

“既是智將軍倡議,由智將軍去就好。”韓起說道。

韓起年事已高,外事基本由中行吳負責。然中行吳偏武,韓起想給年輕人多點機會,所以推薦智躒。

“好,就這麼定下來了。”晉頃公宣佈:“由智將軍前往齊國借兵。”

“遵命。”智躒像撿了個寶貝,樂呵呵的。

“至於衛國——”晉頃公看向趙鞅:“就由趙將軍知會公子朝。”

“臣下遵命。”趙鞅答應過後,想了想,問道:“假若公子朝願意前往一試,臣下就不再跟從,如若不然,則——”

“假如公子朝不願意前去一試,只好麻煩趙將軍親自走一趟了。”中行吳說道:“想來應該不至於。公子朝既是宋人,故國遭逢此難,理應挺身而出才是。”

“至於曹國——”晉頃公看向眾卿,沒有把話說完。

“臣下願往曹國。”說話的是士鞅。

“士將軍年事已高,舟車勞頓,恐怕太過辛勞。”晉頃公說道。

士鞅和韓起年紀相仿,二人都年過古稀。外事出徵已很少安排二人前往,只是議事決策出席而已。

中行吳插話道:“依在下愚見,不如派令郎替父出使。”

“也好,”晉頃公點頭道:“令郎擅長辭令,儀容不凡,但願不辱使命。”

“多謝君主厚愛。”士鞅趕緊道謝,還不忘向中行吳投去感激的一瞥。

“既是人選已定,”晉頃公環顧大殿,“請到援軍之後,由中軍佐率聯軍趕赴宋國支援。”

決議已定,各卿分頭行動。

智躒立馬趕赴齊國。

齊景公和臣相晏嬰熱情接待了智躒。賓語客套過後,智躒開始他的外交表演。

先是回顧“平丘盟會”,重提盟約精神,接著是一番慷慨陳辭,痛斥“華向派”犯上作亂,最後還含沙射影的提醒齊國,要以大局為重。

一席話說得齊國君臣冷汗直冒,齊景公命大將苑何忌領兵三千,待命於齊晉交界處,等候晉軍。

士鞅派他最信任寵愛的兒子士吉射去往曹國。曹國是小國,哪敢得罪晉國?不費三言兩語,馬上同意出兵。

至於衛國。趙鞅之所以沒有信心,就是因為曾聽舅老爺說起公子朝的“豐功偉績”,對公子朝的為人相當感冒,所以卻步不前。

其實安排這個任務給他,算是照顧他了。他在六卿排位最末,年紀最小,沒有給他安排重大任務,就是怕他應付不來。

公子朝再怎麼多情,來到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終歸會老實。何況晉國收留了他,對他禮遇有加,此時出力,事半功倍。今後無論是回衛國還是留在晉國,都能撈到一筆安身立命甚至加官進爵的政治資本。

事實證明,趙鞅多慮了。聽說晉國派兵支援宋國,公子朝已經敏銳的意識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是礙於自己名聲不好,不敢主動提出請求。趙鞅的到來,他翹首以盼,趙鞅一說明來意,他便二話不說,欣然同意。

就這樣,三路人馬很快集結完畢:中行吳帶領晉軍將士三千,齊國苑何忌率齊兵三千,衛國公子朝領兵一千,曹國大夫翰胡領兵一千,浩浩蕩蕩趕往宋國都城。

作為第三支外援,晉、齊、衛、曹聯軍的的到來,必定會加速宋國內亂的結束。畢竟,此時的“華向派”只有吳軍支援,“國君派”卻朋友眾多,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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