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婚後的生活比蕭妍預計的更為無趣。靖寧王是個好家主,二人算不上舉案齊眉,至少也是個相敬如賓。因為沒有正妃,蕭妍算是這個家第一個女主子,所以府內一應事宜已都交與她掌管。靖寧王治下極嚴,沒有任何奴欺主少的事。蕭妍本就是個聰慧的,不出兩天便已上手,一切便順順當當地運轉下去了。
蕭妍託著腮看向窗外。這已是她嫁過來近七個月了。她百無聊賴地撫摸著手中拆解的不知第幾個九連環,回想她的閨閣時光。
詩會是沒法去了。
棋社,一個新婚少婦也不適合頻繁出席。
就連侍奉婆母都得通報待招,日日露面倒顯得居心叵測。
甚至跟各家夫人打雀牌,都得權衡再三,省得落下一個替嫡長皇子結黨的罪名。
蕭妍懶懶地換了另一隻手,以手作拳抵住太陽穴,心想,玩樂倒是其次,以前能從各家女眷口中套出的朝堂訊息,現在都聽不到了。
成了個親,反而成為聾子,
她扔了手中的九連環,剛起身,便聽曉卉來報,戲班到了,正在前廳候著。
是了,聽聽戲是她目前最愛的消遣。
蕭妍命人將戲班引進後院。唱了一出《長亭送別》,又點了一折《貴妃醉酒》,一趟下來,戲班子也是滿頭大汗。蕭妍命人賞了些錢,然後留下姓陳的小娘子陪她說說話。
這位陳小娘子唱生角,戲好,人長得更好,一扮上,格外的風流倜儻。雖說出身窮苦,但滿身矜貴,別說全京城的夫人小姐,老爺少爺,就連太后都青睞有加,格外恩寵。
她們這個班子是全女班,出入後宮方便,更是常常被叫到宮中唱戲。
蕭妍在書房接見陳小娘子。
“見過側夫人,”她已換好女裝,卻還是習慣性地拱手行禮。
蕭妍抬抬手,“陳先生不必多禮。”
“許久沒見先生了。”蕭妍說,“最近忙什麼呢?”
“慚愧,慚愧,非陳某不應側夫人召,實在是太后娘娘壽誕在即,整個班子都忙於排練新戲,所以今日才得空前來。”
蕭妍點點頭,“太后六十大壽,是得好好操辦。”
“她老人家身體還康健?”
“太后精神矍鑠,好著呢。”陳小娘子回。
“不過……”她有些遲疑地說,“昨日路過太液湖,不慎看到明禧殿的人在埋藥渣。”
“明禧殿?你確定?”
“也……不敢肯定,”陳小娘子謹慎地回,“不過是此前在慈寧宮,見過一回這人給陸大監辦事兒。”
“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兒嗎?”
“記得,”陳小娘子肯定地點頭,“幹我們這一行兒的,眼力見兒跟戲一樣重要。”
“他個兒瘦高,國字臉,眉毛短而疏,右眼瞼下有一顆痣,正正好貼著眼邊兒上。”
蕭妍努力回想自己在宮中的見聞,終於從記憶中把這個人給翻了出來。
“還真是明禧殿的,”蕭妍喃喃,“這人兒是陸大監的乾兒子,專替大監幹些陰私的事兒。”
明禧殿是皇帝寢宮,皇帝在喝藥?還是在偷偷喝藥。
這藥到底是讓皇帝好起來的?還是讓皇帝壞下去的?
“把你看見的,具體跟我說一遍。”蕭妍說。
“是。那日我們戲班子演完戲,各位娘娘都回宮了。班主說趁著沒人,走走臺,我們就在暢音閣多留了些時候。回去時宮門已經快落鎖了。我和秦娘太過疲憊,所以想要抄近道,穿太液湖而去。還沒走進便看見有人在湖石掩飾下,將一包東西沉了下去。我鼻子靈,趕過去時,還能聞到一股輕微的藥香。”
想來藥渣被丟在了出水口,包著藥渣的紙也極可能是易溶的粗壓紙,這樣一來,就算想下水撈藥渣,也沒法撈個全的。不管為了什麼目的,這用藥之人倒是做得周全而謹慎。
蕭妍別過陳小娘,晚上,終於等到靖寧王回府。二人梳洗後,蕭妍一邊替他寬衣一邊說,
“殿下,明日休朝,不如我們去拜見父皇母后吧。”
“不必了,”靖寧王說,“父皇近日為守邊和金礦之事操勞甚多,休朝日,還是讓父皇多多休息吧。”
像是為了避免打擊蕭妍積極性似的,他補充道,“但你有這份孝心,甚好。”
蕭妍想了想,夫妻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心一橫,索性直白地問,“父皇身體還康健嗎?”
靖寧王嚴厲地警示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在揣度龍體?”
“殿下”,“父皇可能在喝藥。”蕭妍把白日之事跟靖寧王說了一遍。靖寧王攬著她坐到床沿上,半晌沒有說話。
“殿下打算怎麼辦?”蕭妍問。
“慎言!”靖寧王說,“你今晚句句話,都可以視作謀反。”
蕭妍道了聲罪,然後繼續追問,“父皇身體真的沒問題?沒有任何表現嗎?”
靖寧王被她逼問得無可奈何,索性壓著她滾到床上,鑽到被子下:
“父皇雖上朝頻率有所降低,但每次上朝,都臉色紅潤,絕無生病之兆。”
“那可是服用了什麼丹藥?有沒有偏信什麼妖僧鬼道?”
靖寧王捂住了她的嘴,“你這女子怎如此大膽。”
“沒有。”他無奈地回。
“就沒有任何異常嗎?”蕭妍問。
靖寧王想了想,回,“倒也不算異常。”
“嗯?”
“一個月後,父皇打算去行宮住一段時間。”
皇家為消暑也好,遊玩也好,怠惰的皇帝逃避政務也好,去行宮倒也是項古老的傳統。
“都有哪些人隨行?”蕭妍問。
“羽林衛,再加上幾位尚書。”靖寧王回,“還有鄭皇貴妃和六弟。”
“咱們不去嗎?”
“不去,父皇留我在京中監國。”
“這怎麼行,”蕭妍一躍而起,掀開被子,“若是平日監國,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可萬一父皇身體真有問題,怎麼能讓丹陽王和鄭皇貴妃在側?”
“噓噓噓噓噓~”靖寧王捂住蕭妍的嘴,“不然呢,母后不為父皇所喜,他既是去行宮躲清淨,自然不願帶上母后。”
“京中也必須有人壓陣,由我監國於情於理於法都最合適。”
“可是父皇……藥……”
“父皇喝藥未必就是生病了。你不必多慮,父皇此行本就是單純的出遊,我們若做什麼,反倒鬧個不忠不義、不孝不悌。”
蕭妍想了想,撒嬌般說,“那不行,父皇身邊不能沒有我們的人。”
靖寧王笑了,“什麼我們,你們……”他颳了一下蕭妍的鼻尖,“率土之濱,都是父皇的人,懂?”
“咳,咳,”他咳嗽了兩聲,小聲說,“若是有異,陳尚書一定會傳信回京的。”
蕭妍也摸著鼻頭笑了笑,說,“讓我陪母后一起去吧~好不好,我想去,殿下想想辦法嘛。”
蕭妍最終還是得以隨行,不過不是靖寧王想的辦法,是陳小娘子說動了太后,太后去行宮,叫上蕭嫵陪同,也就順手就捎上了蕭妍這個“孫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