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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攙扶著阿伯，在眾多警衛簇擁下，向牧工走去。
在距離牧工不遠的時候，只見劉二揮手一招呼，後面那些牧工齊刷刷全跪倒了，並高呼：“感謝王爺接收之恩，王爺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說完就咕咚咕咚的磕頭。
阿伯揮揮手，讓他們都起來。
劉二恭敬的彎著腰請我們進屋，那群牧工則恭敬的彎腰站在後邊。
阿伯和我，還有那幾個大人物都進到了屋裡。
進到屋裡一看，大家都傻眼了，這哪裡是屋啊。我感覺還沒有阿伯家的馬廄寬敞明亮和乾淨。
原來這是一個大灶火間，黑乎乎的牆壁和頂棚，充滿了牛羊糞的煙火氣。
緊挨著大門左側是一個大灶臺，一口大鍋還冒著熱氣，左側牆角堆著一大堆羊糞，靠大門處還用木板攔著，堆的挺多。
屋子裡面是做飯用的桌子和傢伙事兒，靠左側的牆邊還有一排大缸，可能是放水用的。
左側的中間有一扇門，門開著，劉二正站在門邊，做請的手勢。
我們從門口向裡邊望去，有些愕然，感覺裡邊的屋子特別長，但還是很明亮的。
進去一看才明白，原來裡面是一個很長的房間，靠前面窗戶處，是長長的一排大炕，在炕沿，每隔一段就有一個土坯磚壘成的爐灶，沒有煙筒。
這應該是一個很長的熱炕，我把手伸到炕氈底下摸了摸，還真的很熱。
靠後牆，是一通溜的躺櫃，古老的棕紅色大漆被擦的很亮，躺櫃上擺放著佛龕、佛像和各種瓷瓶，都擦的鋥明瓦亮的，牆上貼滿了，年畫和鬼神畫像，總之很熱鬧。
靠躺櫃隔三差五的擺放著一張八仙桌，但基本都在炕沿爐灶的對面，兩側是紅木椅子，而且都擦的乾淨明亮。
和那黑乎乎的外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們的心情也似乎好了許多。
茶水早已沏好了，還有一些乾果和點心。
為了便於說話，劉二就吩咐搬來一張大炕桌，茶水糕點什麼的都擺在大炕桌上，我和阿伯還有那幾個大人物，圍坐在炕桌周圍，劉二和那些牧工夥計們搬來幾個大條凳，坐在下面。
炕面異常溫暖，坐在上面很舒服，大家都摸著炕面嘖嘖讚歎！
阿伯把營子裡的決議跟他們說了後，徵求他們的意見。
他們聽後紛紛贊同，並表示感謝！
劉二站起來，走到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面前，小心翼翼的問道：“錢老闆，您就代表大家說說吧”。
王老爺子說到這裡頓了頓，喝了口茶說道：“從一進屋我就注意到這個人了，別人的情緒表現的很興奮，只有他不卑不亢的，很沉悶，而且他穿的衣服，面料跟那些牧工明顯不同，很高階，應該是個掌櫃的”。
錢老闆還未開口，眼淚就嘩嘩的流下來了，大家也只能慢慢的看著他，等待他情緒的平復。
錢老闆一開口就把眾人驚呆了，錢老闆操著一口標準流利的蒙古語（一般晉商的蒙古語是帶山西口音的，不好懂）。
“我父親是買賣城一家商號的老闆，我和我的二弟在商號幫襯我父親，在山西老家還有一個小弟弟，和媽媽奶奶一起生活”。
“我這次從買賣城過來，是看看牲畜的膘情和草場，才有幸躲過這一劫”。
“爸爸、弟弟，還有夥計都死了”說到這裡眼淚又嘩嘩的下來了。
“哎，我就是有家也不能回呀！ 沒辦法回啦！ ”
“現在買賣城的衙門政府也沒了，這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對不起牧場的這些弟兄和他們的家人啊”。
大家都靜悄悄的，沒有人做聲。
突然，錢老闆提高嗓門，面向阿伯和炕上的眾人連連作揖：“感謝王爺和諸位大人的收留，你們不啻於我們的再生父母，容晚輩在這裡給各位大人叩頭了”。
說完，拉開旁邊的凳子，撩袍子下襬跪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周圍的牧工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紛紛要下跪，被阿伯喝令制止了。
阿伯叫炕上的眾人擠一擠，招呼錢老闆到炕上來坐，錢老闆有些誠惶誠恐的連連推辭。
阿伯鄭重的說：“你上來坐，我們好研究正事兒”在阿伯的堅持下，錢老闆上來坐在了炕沿邊上。
牧場下面有五個駱駝牧戶，每個牧戶管理著五六百封駱駝，還有十五個放羊的牧戶，每戶管理著2000只左右。
每個牧戶有五個牧工，住在蒙古包裡，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錢老闆說完，急切的看著眾人。
阿伯聽到這裡，也大致明白了，似乎心裡也已經有了打算。
阿伯看著錢老闆，鄭重的說道：“你們放心，既然你們找到我，我一定會盡力保護你們的安全”。
隨即對那幾個大人物下令：“你們分別帶領自已的人馬，由劉二帶領牧工們引路，去接收畜群，每戶分配幾個營兵護送，務必連人帶生活用品和牲畜都照顧好，直接返回營地”。
各位大人物領命，紛紛跳下大炕。
眾人來到屋外，阿伯叫過錢老闆，指著這一排木板房：“你指揮我的警衛們，馬上把屋裡的東西裝車”。
阿伯叫過那些大人物和劉二，交待道：“你們帶領營兵出發吧，這裡的東西都裝車後，我們就先返回了”。
隨後，阿伯還特意叫翻譯安撫那些牧工：“放心去吧，你們這裡的物品都會給你們拉回去的”。
劉二和眾牧工鞠躬作揖的，連聲表示感謝！
隨即，眾大人物、劉二和牧工，以及那幾百營兵，浩浩蕩蕩的向草原深處進發了。
這個牧場總部住房裡的生活用品雖然不是特別多，但是那些瓶瓶罐罐的不好往高摞，只能用被褥包裹著，相互擠在一起，所以留下的兩輛馬車很快就要裝滿了，好在牧工住房裡的東西也所剩無幾了，可是西邊還有兩件大板房，不知裡面有什麼東西。
錢老闆指著那兩間板房說：“裡面全是駝具（駱駝背部放物品的架子）”，實在不行就不要了吧。
阿伯想了想，拉著錢老闆就向板房走去。
開啟大門，一股強烈的皮革裹著臭汗的味道撲面而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幾步。
從門外就能看到，庫房裡從地面到房頂堆滿了散亂的駝具。
人們沒有進去，阿伯一揮手：“走，我們先回去”。
錢老闆和我們同乘一輛大篷車回到了營地。
眾警衛營兵們圍坐在大蒙古包的地毯上吃喝著。
我和阿伯依然坐在正面，錢老闆坐在側面桌子旁，一邊聊，一邊吃喝著。
阿伯問錢老闆：“你覺得要一次把那些駝具拉回來，需要幾輛馬車？ ”
錢老闆放下茶碗，瞪大了眼睛：“啊，您決定全拉回來？ 那是幾千封駱駝的駝具，我也不好說，最少也要十輛馬車吧”。
阿伯點點頭。
隨即招呼下面一個喝茶的警衛隊長。
隊長過來，單腿跪蹲在阿伯身邊。
“你們去把馬車主人找來，挑二十輛大馬車，貨物卸在原地，派專人看守，馬上返回牧場，今天務必把那些駝具全部拉回來”。
隊長招呼所有警衛人員，立即出去了。
屋子裡安靜了許多，只有我和阿伯，錢老闆，還有兩個侍女。
阿伯端起酒碗，和錢老闆幹了一口後面，問錢老闆：“剛才我們回來的時候，你看到坡那邊有一大片裝著貨物的馬車嗎？ ”
錢老闆點頭：“看到了”。
“那些都是我們在廢棄的買賣城地下倉庫找到的”阿伯說完看著錢老闆。
錢老闆瞪大了雙眼，張張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半天，錢老闆長出了一口氣：“哎……，總算沒有被那些土匪都搶走，老天開眼啊…老天開眼！ ”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著腦袋，感嘆不已！
“那裡還有很多，我們沒有時間再找了，也不能再去了，很危險，能保住現在得到的這些就不錯了，況且那裡的上萬具屍體，開化腐爛後，有可能會造成嚴重的疫情，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所以我們要遷徙到安全的地方去”。
一席話說完，阿伯喝了一口侍女剛好倒上的，熱乎乎的奶茶。
“你們計劃往哪裡遷徙？ ”錢老闆小心翼翼的問道。
阿伯放下茶碗，鄭重的說道：“據我得到的訊息，買賣城這次不是普通的土匪搶劫，沒有這麼大實力的土匪。這是蘇俄革命黨聯合蒙古的革命黨，為驅逐和消滅外蒙古境內，中國勢力的一次有計劃的行動”。
錢老闆目瞪口呆的聽著。
“目前，庫倫已經完全被蘇俄和蒙古革命黨控制了，和北洋政府完全斷了聯絡。所以往南是根本走不了”。
“往東也不行，那邊還有白俄和日本的勢力，他們和蘇蒙革命黨有可能在那邊開戰，也是是非之地，北邊是蘇俄，肯定不行，因此只有往西的一條生路”。
“往西，什麼地方？”錢老闆急切的問道。
“不知道。只有這個方向是一條活路，兩千多里外有一個庫蘇古爾湖，就朝這個方向走，邊走邊看吧，主要是先遠離戰火再說”。
阿伯說完，面色沉重，目不轉睛的凝視著蒙古包前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