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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一地雞毛,她過得卻像雷池渡劫,但凡換個承受力弱的,可能在大學裡有人拉橫幅誣陷時就結束生命。
謝琛牙根磨了磨,面孔森意凜冽,“三天內我要見到結果。”
管平動動嘴唇,終究沒忍住,“謝總,昌州的人手不如京城,若是三天內難免驚動。李璨如今還在昌州,會不會引起他不必要的警覺。”
男人頓了一下,“我有數。”
管平不再多嘴。
後半程男人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眼第一次沒有接。
電話鈴聲卻很固執,一次兩次三次……大有不接,就一直打的堅持。
管平都變得僵硬,在如今敢這樣連環奪命call的只有那位小季總,她從京城再來昌州,好似有了依仗。
也許是謝家給的那隻玉鐲讓她有了底氣,已然將自己處於謝氏女主人的位置上,看似在挽回,實則在霸佔。
管平心中搖頭,若是小季總貫徹溫柔方針,說不定還能磨合。可她生於高門,如今又掌了大半季氏,早在骨子裡變成和謝總一樣的上位者。
強勢,霸道,不容置疑。
柔才克剛,以剛硬鋼只會兩敗俱傷。
謝琛眉宇籠起煩躁,接通後是女人嬌柔的質問,“昨晚你去哪了?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男人並不專注,目光落在車窗外一閃而過的綠化上,“查崗?”
“這叫坦誠。”季淑華軟下語調,“我對你坦誠,二哥你也要對我坦誠。”
謝琛漫不經心,“你拿商場上利益交換來跟我談生意?”
“呵呵……”季淑華輕笑,“我們都是商人,職業習慣我有你也有,二哥我們才是一路人,相處起來本對本的,難道不覺得自在?”
謝琛慢慢抽出一根菸,叼在嘴上,“謝氏跟季氏合作確實愉快。”
“你又詭辯。”季淑華拂然不悅,“你明知道我什麼意思。”
打火機清響,男人面目籠罩在煙霧裡有些冷,有些硬。
他不接腔,季淑華有些嗔,“你是不是又在吸菸?”
察覺到自己語氣強硬,季淑華換了個口吻,“那我給你煮冰糖雪梨水?二哥你現在還年輕,但也要注意保養。”
謝琛一頓,“我不喝甜水。”
“不放糖呢?”
“不喝。”
謝琛掛掉電話,他可以忍耐,但沒必要忍耐。
就像他重欲,前些年也禁的很好。
到了他這個地步,可以稱得上百無禁忌,沒有該不該,行不行,只取決於他想不想。
是他崇信慎獨而已。
…………
肖雲漪常說能跟溫素維持那麼好的關係,她的牌技負主要原因。
以前畢業斷聯就算了,現在又遇見,肖雲漪自然憋起雄心壯志。
“我沒叫你亂跑,見得人也不多,而且真沒男人。”肖雲漪苦口婆心,“全是我交好的幾個小姐妹,真的,就是以前我手太臭輸的多了,想請您幫我贏回來一局。”
“雲漪,我……”溫素握住電話,“我不想出門。”
“那……”肖雲漪嘆氣,“你還當我是你閨蜜嗎?”
溫素憋不出聲。
“你看你,不說話不就是預設了?”肖雲漪自帶一套剋制溫素的方法,“我一會讓人去接你,咱們跑的也不遠,就在譚園,我家老杜的傑作,我給你單開一個小樓,你玩累了,就去休息。不說多,只要讓我顯一次威風就行。”
溫素抬眼看蔡韻,蔡韻一時也遲疑,劉玲那事現在省裡已經定論,她傷人在先,男人死亡也跟素津沒關係,還有鐘律在蹲監獄是那是必不可少的。
網上熱度也跟著降下來,本來在裡面攪風攪雨的人,莫名受了手,現在外面一派風平浪靜。
她早就想帶溫素出門散散,天天宅著遲早憋出心理問題。
蔡韻移開眼,在手機上問管平,“師父,杜建平的女伴請溫小姐去譚園,你怎麼看?”
管平回資訊一直及時,“誰?”
蔡韻打字,“肖雲漪。”
管平這次等了很久才回,“謝總同意了。”
蔡韻鬆下一口氣,她只是想討個意見,沒想到等來聖旨。
管平收起手機,偷眼覷著男人的神色。
“想說什麼?”
管平憋了下,“謝總,溫小姐上次就是在譚園出了事,這次會不會又是杜建平有什麼想法?”
“你不放心她?”
謝琛翻著檔案,臉上神色很淡。
“我是……替您不放心”。
謝琛嘴角平直,“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管平不敢與他對視,“是我多嘴。”
謝琛起了一點笑意,涼瘮瘮的,“除了這些還有嗎?”
管平後脖頸汗毛倒起,“還有一些沒有具體僱傭日期的,屬於散工,八年過去,已經找不到記錄了。”
“嗯。”
謝琛實在是個很會掩藏情緒的男人,即使管平跟他多年,很多時候也無法從表面上判斷他高不高興,生不生氣。
不過他漸漸倒是悟出來一些脈絡,就例如謝琛跟京城圈子裡的人不一樣,他心中長久壓抑有恨有憤,比常人更能控制情緒。
有時候表面越平靜,底下波濤更大,反而肉眼可見的怒氣,他不怎麼心驚。
“摸到誰了?”
管平偷瞄一眼,“張應慈。很多糾纏溫小姐的男人都指正是他在背後促使。”
謝琛向後靠在椅背上,手指點著桌面,“動機?”
“應該是想逼溫小姐投向他,與他結婚。”
謝琛搖頭,“張應慈不喜歡她,若是最終目的是為結婚,他為什麼找人強迫她,卻從未去救她?”
很多次,她都像絕處逢生,也許是老天都在垂憐她,總給她一線生機,險之又險避過不堪的深淵。
她那幾年的生活就像性別遊戲,男人都是反派,害她,傷她,覬覦她。女人裡也有男人幫兇,可幫她的人更多,一次兩次拉她出火海。
所以她瑟縮、警惕、封閉卻溫柔,矛盾的奇異。
絕望中總有希望,造就她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特性。
男人逼她有了女人的成熟,女人保護她身上女孩的純真。
“他想毀了溫小姐。”管平遲疑,“可他也娶了溫小姐。”
謝琛嗤笑一聲,陰冷的凝霜,“他那不叫娶,他是囚禁虐待。”
桌子上還有一份張應慈鄰居的口錄,侮辱,體罰,沒有尊嚴,為奴為婢似的七年。
謝琛胸膛鼓脹,即使她是一個陌生人,這樣的遭遇擺出來,也足以叫人憐惜。
“去查杜建平。”謝琛沉下聲,“素津出事他在後背搞鬼,裘齊放跟他關係密切,要毀掉她的張應慈,離了婚就做他的女婿,給公司給資源,親兒子也不過如此了。”
管平離開後,季淑華跟著進來,“我叔叔來了,就住在譚園,他想見見你。”
“可以。”
男人答應的快而迅速,不假思索。
季淑華定了下神,“我叔叔從未來過昌州,他希望能在譚園多住幾天。”
言下之意,想男人也陪著住。
謝琛目光幽幽,落在季淑華臉上,看不出什麼,“可以。”
季淑華莞爾一笑,“我叔叔住在我的小樓,我不好跟他同住,二哥我們住在一起?”
男人這次視線定格許久,輕飄飄的,“可以。”
季淑華又驚又喜。
沒成想他如此果斷,還顧念著她,顧念著情分。這些天,她以為和謝琛之間只剩裂痕,強求苦果。
這幾聲應,彷彿給她下了一劑定心藥,叫她從繃緊中鬆緩下來,她也從瘋狂焦灼裡清醒。
她出身高門,他也是。
高門伴侶,都是家族對家族,利益結合,在這個圈子感情廉價又珍貴,那女人來講是廉價,她的感情廉價,男人對她的感情同樣廉價,現在情深似海又如何?
只她離過婚,便犯了高門的忌諱,謝琛根本不會娶一個醜聞回家。
而對她的感情才是珍貴,一絲一毫都價值千金,珍貴的東西生的慢,卻長久。
她實在沒必要跟於蘭那些歪路子一樣學什麼溫柔招數,她穩坐釣魚臺就是,憑白跑下來跟別人計高下,只會丟了自己的座位。
季淑華想通後,徹底安心了。
…………
譚園裡小樓按著風水排序,靠山的那幾座是最好的,也是最空的,幾年才會有人過來住一次。
就比如之前張有光。
再靠水就是謝琛這一梯隊,中流砥柱的官員,拔尖超群的二代,李璨也在這個行列。
剩下的大多都是人造景,豪商顯貴都可以長久包下一座小樓,杜建平自己的居所也是這種。
輪到溫素,肖雲漪很抱歉,“本來還有幾座造景上佳的小樓,但突然有個京城貴客要來,少不得有些投機的人跟著過來。只能委屈你住的偏一點。”
實際上是非常偏,這座小樓藏在一片竹林後,風聲簌簌,葉落歸秋,寂靜裡鬼氣森森。
從譚園開園,迄今為止只住過幾個藝術家,屋內擺設彷彿都還帶著新味。
溫素從不挑剔,“有住的地方就好。”
肖雲漪卻不樂意,“你現在可跟當年不同,當年你找工作都難,現在你出去喊一聲,‘昌州的溫小姐要找工作’大把的人開百萬年薪求著你去。”
溫素知道她再指謝琛,“我……已經分手了。”
肖雲漪皺眉,“你怎麼還在跟哪位鬧?見好就收得了,我告訴你,像老杜這種泥腿子發達了都說一不二,強硬的很。你家那位可是從小在富貴窩裡,被人恭敬到大了,你別惹急眼了,那位真把你踹了。”
溫素解釋的很疲憊,只是不管她重複八百遍,只要謝琛態度沒露出來,肖雲漪都不會信她。
晚上剛用過晚餐,肖雲漪的棋牌室就開張了。
這次的牌友全換了人,連圍觀的都是生面孔。
溫素在陌生環境很不適,肖雲漪也沒叫她上桌,讓她坐在身後指點。
“我這次是要親自體驗大殺四方的爽快,贏多少全算你的,輸了也不怕。不過你不會叫我輸的對吧?”
溫素擰眉,“有賭怎麼會不輸。”
肖雲漪呸呸呸幾嘴,恨得點她腦袋,“你怎麼還是這幅死腦筋,當年你要是聽我的話去賭場玩幾把,別說你那七十萬,就是七百萬,七千萬,你也就是幾個晚上的功夫。”
溫素搖頭,“我不賭。”
肖雲漪已經抓牌了,沒空反駁她,卻還是翻了個白眼表達自己的無語。
溫素縮在她背後,時不時指點她碼牌。
肖雲漪對她還是那副上學時看不慣又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她這份不變,叫溫素對她漸漸從她身上找回熟悉的感覺。
一旦熟悉她就放鬆,幾圈牌下來,她像以前在寢室幫肖雲漪贏牌時一樣,“我去一下洗手間。”
肖雲漪抓著手中牌,“還記著你這破規矩呢,通殺幾盤就鬆鬆手。行吧,我就自己來幾把,說不定靠我自己也能贏。”
牌桌上三個女人輸的快急眼,巴不得她快滾,見她離席還勸她,“溫小姐不著急啊,你上完洗手間,要是肚子餓了還可以去隔壁用用點心。”
溫素勉強笑了一下,出門離開。
她本就不是要去洗手間,在廊下隨便找了個避人的地方呆坐。
夜幕低垂,廊下古式的燈籠朦朦照亮,晚風陣陣吹的她涼中帶靜。
一時入了神,沒留意身後腳步聲,等察覺到再想躲已經晚了。
一陣大力推上她後背,溫素沒防備,向前一撲,正臉朝下磕在石頭稜上。
額角劇痛中湧上昏沉,她眼前蒙上血霧,只來得及看清楚廊角消失一個細高的女人背影。
園中寂靜無人,她摁住傷口,火燒火燎漸漸麻木,只是黏膩的血流止不住,順著指縫洇溼袖口。
迴廊離園中景觀地面有三尺之高,她單手撐著一時爬不上去。
還待再用力,一個平穩的腳步聲從廊角傳來,溫素縮了一下想避開。
卻被人一眼盯住,“素素?”
溫素僵住,她捂著額角抬眼,“何文宇?”
何文宇驚得一怔,“你受傷了?”
他撐著欄杆一躍而下,扶上溫素胳膊,藉著頭頂燈籠蒙亮細察她的傷口。
昏黃燈光照的血液發黑,面容蒼白如紙,半邊臉和頭髮上全是血痂,厚厚的一層,出血量絕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