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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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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過年是狗娃家最熱鬧的一年,年三十的晚上,狗娃分家出去的三個哥哥都帶著自己的一家人回家來團年來了。一家十多口人,在灶臺邊圍著柴火坑守歲的時候,狗娃的大嫂把婆婆拉到一旁道:“媽,我姨爹的么女兒是個美人胚子——可漂亮啦——古話不是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嗎——我想把這妹子說給說狗娃做媳婦,你看行不?”

“這是好事,咋不行呀!”老母親樂呵呵地連忙道,“大媳婦你只要給你小叔子做成了婚事,媽就是死了也眼閉口閉!”

“媽,”大媳婦笑著責備婆婆道,“大過年的,你說得啥呀——你老長命百歲!”

按照農村的習俗,正月初二是嫁出門的女兒回家拜望父母的日子,也是走親串門去親戚家給親戚拜年的日子。一大早,狗娃的大嫂,就帶著狗娃的大哥,和自己的兩個女兒,一個兒子,由狗娃大哥揹著一大背禮物回孃家去了。

狗娃大嫂孃家在河西村,離任家壩有二十多里路。狗娃大嫂帶著一家五口,回到孃家正趕上吃午飯的時候,大嫂匆匆扒了幾口飯,便帶著禮物起來姨爹家。大嫂姨爹的女兒名叫餘桂英,今年剛二十出頭。餘桂英正如大嫂所說是個美人胚子,她那高挑的身材和五官端正,及兩條長長的髮辮,在身著的對門襟的花布棉襖的陪襯下,格外地吸引人的眼球。當大嫂向姨爹和姨媽問起餘桂英的婚事時,姨媽嘆息道:“姨媽也為桂英的婚事揪心——有好幾個沒人上門來給提過親,可她的眼高——一般人家她看不上。”

“姨媽,”大嫂道,“侄女今天就是來給表妹提親的。”

“我的好侄女——難為你還念著你表妹的事,”姨媽連忙問,“男方是哪裡的?”

“姨媽,”大嫂回答道,“是我小叔子!”

“不行,不行,你小叔子家是倒補戶,”姨媽連忙拒絕道,“別說姨媽看不上,你那表妹更看不上!”

“姨媽,”大嫂上前緊挨著姨媽坐下,拉著姨媽的手道,“你這身老眼光看人——我小叔子的能人,現在在康定裡面掙錢,他一個月掙得錢,比我們全勞力幹一年還掙得多。”

姨媽極不相信地問:“你小叔子真有這麼能耐?”

“我是你親侄女,”大嫂道,“還能編瞎話騙你、騙我親表妹!”

……

次日(正月初三),大嫂的姨媽就帶著自己女兒,隨大嫂一家到任家壩相親來了。大嫂的姨媽和女兒見到狗娃後,當即就同意了婚事。狗娃母親即刻就給了桂英六十元的見面禮金。同時,狗娃母親還同未來的親家商定,算命先生和了“八字”,排定“四柱”,擇定下婚日後,男方家即刻就付給女方家兩百元的彩禮錢。所謂“和八字”,就是看男女雙方是不是相剋;所謂“排四柱”,就是看婚後的日子是不是幸福;所謂“擇定婚日”,就是選定結婚時的良辰時間。

狗娃的婚事定下後,正準備隨同愛國返回伐木場的頭日晚上,大嫂串門來了。大嫂在小叔子面前埋怨自己自從嫁給大哥,因為狗娃大哥沒有本事掙錢,自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希望狗娃這次出門,帶上自己大哥,讓大哥在外面掙點錢貼補家用。因為大嫂才幫助狗娃定下了婚事,狗娃不好拒絕大嫂,只好為難地回答道:“大嫂,這事我做不了主,我都是愛國帶出去的——愛國不同意我可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看這樣行不,”大嫂懇求道,“大嫂陪你去愛國家,向愛國求求情。”

狗娃無話可說,只好隨大嫂去了愛國家。

劉嫂家,愛國和大伯在灶房喝酒。劉嫂在幫著寶珍在愛國和寶珍的住室,替愛國收拾著行李。

狗娃和大嫂打著手電剛來到劉嫂家曬壩,大嫂就喚劉嫂道:“德淑姨媽——在家嗎?”

屋裡的劉嫂問:“誰呀?”

“姨媽,”打算回答,“我是你的侄媳婦——桂芳呀!”

劉嫂出門來,笑盈盈地對大嫂和狗娃道:“是你倆叔嫂——快,屋裡坐!屋裡坐!”

“姨媽,”狗娃道,“我是來找愛國哥的——愛國哥在嗎?”

愛國在廚房聽見狗娃的話聲,幾步走到廚房門口招手喚狗娃道,“來!——陪哥和兩盅!”

狗娃瞥了大嫂一眼,自己去了廚房。大嫂則笑嘻嘻地對劉嫂道,“姨媽,我就不麻煩你啦——我是有事來找愛國的。”

在屋裡收拾行李的寶珍,聽到狗娃大嫂的話後,當即走出門,見狗娃大嫂去廚房後,即刻走到劉嫂身邊,對劉嫂道:“嬸,狗娃嫂子來找愛國,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快去把愛國叫來,我有話對愛國說。”

劉嫂剛進廚房門,就看到狗娃嫂子,從兜裡摸出用紅紙包的小紅包遞給凱歌道:“凱歌,收下,這是你德才叔給你的壓歲錢。”

劉石匠阻擋著對狗娃的嫂子道:“年都過完啦,還給什麼壓歲錢呀!”

“老姑爹,”狗娃嫂子道,“這也是我和德才的一點心意。”

愛國覺得拒絕狗娃嫂子也是不禮貌的行為,對兒子道:“凱歌,你嬸嬸一片真心——收下!”

凱歌剛接過紅包,劉嫂便喚愛國道:“愛國,你把你的回家證明放哪啦——你媳婦到處找,也沒找到——你快去找找!”

愛國歉意地對狗娃和狗娃嫂子道:“你們著,我去去找找就來。”

愛國來到住室,寶珍即刻提醒愛國道:“狗娃他嫂子不是善菩薩——賴世昌沒死的時候,經常在賴世昌面前告凱歌奶奶的刁狀——她來找你——一定是向讓你帶上她男人去伐木場。”

“她自知理虧就行啦,”愛國勸解妻子道,“伐木場也缺人手,多帶一人去也沒有啥,能幫上忙就行啦。”

寶珍斥責愛國道:“你幫了她的忙能有啥好處!”

——最終,狗娃和他的大哥同隨愛國去了伐木場。

且說,劉淑香的兒子王壓西,1966年,升入初中不到一個月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他隨同同學去全國各地大串聯回到學校,已是次年五月。那時,造反派已經砸爛了公檢法,奪走了各級政府機關的權利,王壓西當公安局長的爺爺、當組織部副部長的奶奶和當任家壩鄉鄉長父親,分別作為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已被造反派送往“五七農場”勞動改造去了,只有劉淑香一人留住在爺爺奶奶的家裡。

1968年,各級革命委員會成立以後,王壓西的爺爺、奶奶、父親,才作為解放幹部,作為“三結合”的解放幹部,才回到本單位重新工作。所謂三結合,也即是:解放幹部、造反派、革命群眾共同組成的領導班子。

王壓西的爺爺、奶奶回到單位不久,毛主席發出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號召。王壓西的爺爺、奶奶和父親、母親雖然心裡不願意只有十六歲的王壓西去農場,但是表面上卻裝著全力支援王壓西去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樣子。

王壓西本應該分配去偏遠的窮困山區,由於有家庭的特殊原因和特有的關係,最終被縣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分配辦公室,分配去了任家壩人民公社。

劉淑香對兒子的分配非常滿意,因為兒子的父親是告訴的社長,自己又是告訴的幹部,無論去哪個生產隊,不用夫妻倆打招呼,都會得到下面的生產大隊和生產隊格外的照顧。劉淑香本想讓兒子插隊去任家壩大隊,但是王必成堅決反對,因為樂愛國一家仍還住在岳父家,也就是說岳父岳母仍還在與樂家來往。他不能貪圖兒子在外公、外婆家方便,而毀了兒子沒有站穩階級立場的前途。這樣,王壓西去了任家壩大隊相鄰的馮家大隊插隊落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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