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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週六。
一中隊淘汰賽第一場，客場。惠子、何姨和零零三人中午驅車跨市到文軍中學。學校一看明顯不如一中氣派，教學樓很少，基礎設施很老舊，連塑膠跑道都沒有，還是二十年前的土操場。零零本以為她所在的城市和全國相比，已經夠落後，沒想到這裡還要落後。
觀賽人數不如預期，可能大家去過聖誕節，也可能大家平時只是湊個熱鬧、到了週六就各忙各。
她們仨先去“更衣室”找想見的人，無奈亂哄哄的男生的味道把她們燻了出來，乾脆逛逛這文軍破舊的校園，一邊逛一邊調侃。
“這裡沒有實驗室？”惠子在校地圖上找。
“總有的吧，你再找找”零零說。
“真的沒有”
“那他們怎麼上化學課？”
“誰知道，我們走吧，邊走邊看”何姨在一個地方呆一分鐘都不耐煩。
“你們說，未來你們會去其他城市嗎？”零零問。
“當然了，天下之大，都是我的家！可是我除了老家和這裡，還沒去過哪裡”何姨踢走了一塊石頭。
“你以後可得跟你爸闖天涯呢”惠子說。
“我就想著呢~聽說他們明年會去新疆，我也想去”
“去那裡上學嗎？”
“如果真的過去了，那就是的，但是我很捨不得你們”
“真開心”零零說“你呢，惠子？”
“考大學就可以去北上了”
“對哦，你沒問題”何姨說。
“你已經想過了？”零零問。
“清北復交嗎？這都成口號了，不需要想”
零零默唸，自己能考上嗎？
“如果你去到了北上，你想幹什麼？”何姨問。
“得搞好人際關係，不能像我爺爺一樣，最後越混越差”惠子難得說起她家的情況。
何姨和零零不敢多問。
“零零，你要去大城市嗎？”
“想去的，我爸當年高考就是考去了合肥，他兩個朋友一個去了北京、一個去了西安，都說讓我出去看看”
“原來你爸是學霸啊”
“哈哈，也不算真的是”
下午的比賽開始了，雖不是座無虛席，但觀眾席上也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球員家屬和教職人員。比賽確實比之前的激烈，有好幾次因為防守隊員的嚴防死守，進攻隊員強制突破而摔倒在地，看的觀眾席捏把汗。
最後，常規時間打平，加時賽最後半分鐘，一中隊防守反擊，張牧投進關鍵一球。一中隊勝。
那一刻，口哨聲響起。一中隊全體隊員及相關人員集體歡呼，何姨興奮的衝上場地， 張牧見狀，一把摟住何姨，用與其他隊員不一樣的方式，把何姨抱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圈。
比賽結束，夏天和張牧坐上何姨的車，跟惠子還有零零一起回到他們自己的市，找地方過聖誕，其他隊員則跟校隊大巴返回。
他們五個去了何姨買新衣服的那個商場，今天門庭若市，商場正門口豎立著巨大的聖誕老人駕駛麋鹿車的造型，讓零零想起之前討論過的北歐。前來購物消費的客人大多打扮一番，女人們臉上的粉比牆上的膩子還白，口紅比蚊子血還紅；中年男士們穿起了襯衣，腰上彆著名牌腰帶和車鑰匙，肚子大的和快生產的孕婦一樣；一些年輕男女相擁而來，大學生氣質居多，男生穿著運動衣運動鞋，女生露著大腿不嫌冷；還有三口四口之家，家長已經不怎麼裝扮自己，把精力全花在了孩子身上。
他們先去一樓大廳新開闢的遊樂區域抓娃娃和拍照，然後從地下一樓逛到六樓找餐廳吃晚飯，每家餐廳門口都排著長隊，只有一家吃網紅西式簡餐的人少點，看了選單比其他家貴，而且本地百姓吃慣了老式中餐，但凡家裡有年紀稍大點的，都不會選擇這家。正好，年輕人愛嘗新。
沒等多久，他們就能落座，一個居中的位置，可以看到四周其他吃飯的客人，年輕父母帶小小孩和年輕夫妻情侶佔多數。他們五個人都爭相點菜，七嘴八舌、看哪道菜都精彩，結果點了好多，有榴蓮芝士、板燒鰻魚、紫薯爆漿丸子、法式小牛排、四色一口飯、咖哩豬排、火焰炸魚、夏威夷大冰碴。
“哇，我餓了，越看越餓”張牧說。
“菜還沒上齊，再等等，等菜齊了我要拍照”何姨說。
“要不讓他們先吃一點，他們比賽消耗太大”惠子說。
“你這個飯桶”何姨喝了一口免費的水“你等我一下”
說著，何姨就衝了出去，沒過多久端著兩杯免費小餅乾進來，給夏天和張牧一人一紙杯“給！”
他倆看著眼前多出來的零食，就吃起來。
“這家店上菜速度真慢”零零抱怨著。
“怪不得生意不好”
“哎，我也餓了”
本來何姨想邊吃邊送禮，但是這會氣氛有點涼，乾脆提前行動。
她咳嗽了一下“咳~”，看大家沒反應，又“咳”了一下。
“你嗓子不舒服嘛”張牧問。
“她有東西送你”惠子看推進的太慢，說。
張牧放下手中的小餅乾，
何姨從大包裡拿出了一個鞋盒，遞給張牧。張牧沒敢拿。何姨急了說道“拿著呀！”
張牧趕緊端著。
惠子看張牧愣著，敲了一下夏天。
夏天反應過來“我X，這鞋牛逼啊”為了打破僵局，夏天不惜說個髒字“你不要我拿走了”
夏天伸手就準備接過鞋盒“哎，這是何姨給我的”張牧說。
懂的都知道這鞋，AJ6胭脂紅，算是經典款。“不會是莆田貨吧”張牧說。
“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買假貨”
“我倒希望是假貨”張牧看了看夏天，表示禮太重，他轉向何姨說“其實，你送送襪子，我覺得挺好”
“禮都收了，你怎麼也表示表示”夏天說。
其實張牧還端著鞋盒，沒有收下，但是大家都這麼說了，張牧只能收下。
“這禮物大了點啊，破費了破費了”
“然後呢”夏天繼續。
張牧撓撓頭，看向夏天“我這啥都沒準備”顯得非常的尷尬。
“你這小子，平時就你話多，這會收了個鞋，倒不會說了”夏天逗他。
“那當然要謝謝何同學啦”張牧對著何姨。
這時最後一道菜上了。張牧趕緊說“菜終於上齊了，咱倆自拍一張，留個念”
“這還差不多，你說，我朋友圈發什麼文字？”何姨故意問張牧，給他一個表白的機會。
此時才是今晚大家最期待的時刻，一眾人化身好奇寶寶，連飯都不吃，乖乖等著張牧的回答。
張牧見情況如此，難道是大家設好的局？也罷，其實這事早就該明瞭。他用不好意思的方式、躡手躡腳“偷”來何姨放在桌上的手機，在上面打下了一行字：“我跟他的第一個聖誕”
眾人視，嘆驚奇。
“怎麼樣”張牧小聲詢問何姨。
“很好”何姨高興的說。
張牧和何姨的事在這“叮鈴鐺”的音樂中，塵埃落定。
即便如此，張牧還是無法很快適應這種公開的戀愛關係，他想拉個墊背的。
“零零，你覺得顧利冰怎麼樣”一旦不是自己的事情，張牧又開始靈活。
“啊”零零沒想到自己突然被問。
“顧同學平時沒少在我這裡提你”張牧的心思，夏天一眼就看出來，惠子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零零剛吃進去的一口榴蓮，差點噎住。
“他說我家零零啥了”何姨不知所以的接著張牧的話說。
“哦~~那形容詞可多了，知書達理、眉清目秀、笑容可掬、溫柔似水、活潑可愛、善解人意、肝膽相照”張牧真能掰，一口氣想出這麼多詞，最後幾個詞連他自己都覺得離譜“哎，我問問他現在在哪兒，把他叫過來得了，反正這麼多菜也吃不完”
“別”零零下意識的拒絕，輪到她沒法應對即將到來的情況。
“沒事沒事”張牧說著就接過了何姨的手機，給顧利冰撥了過去，這一連貫動作反映了張牧和何姨的默契日常關係。
“老顧啊，你在哪兒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零零她們聽不見。只能聽見張牧在這頭的回話。
“那你過來唄”
“怎麼不行啊，我們這裡好多菜，根本吃不完”
“走不開？你又走不開”張牧看了看零零，表示為難。
“要不你晚點？我們可以等你”
“你跟你那些親戚說說，一年一次聖誕節”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你自己看”
掛了電話，張牧對大家說“老顧他在家和親戚吃飯呢，過不來”
零零心裡有點失落。
“何姨，你把我們的地址發給他吧，他說晚點看看有沒有機會溜出來”
聽到這裡，零零又開始慌了。
“別管他了，他家親戚不一定放他走”
零零的心情被晚上這一波起伏操縱得高高低低，吃完晚飯，顧利冰還是沒有來，他們個個都吃脹了，要在街頭溜達。寒流下的馬路，老奶奶二十年如一日的在節假日賣著花，姑娘們戴著紅色貝雷帽在鏡頭前證明自己永遠最美，華燈與促銷齊發的商場召喚著人們快點過來共度時光，小公園的兒童旋轉木馬承載著普通家庭的普通快樂。
溜達快一個小時，大家終於開口說散了。
零零沒有打算直接回家，而是再去商場轉轉，她想在其他人不在的情況下，親自感受一下小城為人們精心準備的夢幻世界。
一個人在商場逛的感覺不如零零想象的那麼好，很多時間在走馬觀花，無人分享剎那間凝結的想法，更多時候自己與自己對話，而這種對話止步于思維的枯竭。
“零零！”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零零回過頭，顧利冰跑了過來，她覺得在做夢，怕不是自己無聊透頂出現了幻覺。
“其他人呢？”顧利冰跑到面前，真切了起來。
“他們都回家了”零零還沉醉於半夢半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