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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旅館中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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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錄完了筆錄,出了詢問室後,黃老師就上了自已的車,印薇薇抱著印欣欣坐在車後排,路薇薇的弟弟坐在副駕,黃老師像搞定了一件大事般,顯然心情好了許多,印薇薇也完全放鬆了,整個肩膀像完全散架了,只能倚靠在座椅後背上,路薇薇的弟弟拿到了錢顯然也很輕鬆,還帶著八分開心。

黃老師一改原來的態度,轉向副駕,說“小弟,先送你回家吧。”路薇薇的弟弟說“好的,好的,送我到村邊的小路就行了,我自已走進去,免得我媽看到。”黃老師說“也好,也好。”

到了村邊的岔道,黃老師車門一開,路薇薇的弟弟就一個箭步下車了,等車門關上的一瞬間,黃老師也一腳油門,車子就迅速發動了,就像一個運動員早已做好準備,等訊號槍一響,就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不帶一絲含糊。黃老師一把方向,車子絕塵而去。

印薇薇奇怪地問“黃老師,你認識路薇薇的弟弟。”

黃老師並不急於回答印薇薇,而是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上火,自顧自地抽了起來,這是印薇薇第一次看到他抽菸。火光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天邊已經開始泛白。

印薇薇這才意識到已經摺騰了一晚上。天都要亮了。看看懷裡的印欣欣,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睡著了,好像幾天沒有睡覺一般,睡得那麼熟。

印薇薇望向熟睡中的印欣欣,幾天不見,印欣欣穿著一件她沒有見過的灰不溜秋的灰色的T恤,一看就是小地攤上幾元買的那種,褲子也不知道是誰的,她穿著半吊著,還肥肥大大,男不男,女不女的,顯然不是為小孩子設計的褲子,再看看她的小腳,腳上掛著的是一雙農村常見的那種塑膠拖鞋。身上好像還有一股酸臭味,好像從她的頭髮上發出的味道,再往上一看,她的頭髮看起來梳都沒有梳過,也沒有捆綁,亂哄哄的,髒髒的,應該幾天都沒有洗了吧。有的頭髮都打上了結。看著這樣的印欣欣,印薇薇一陣心酸,不知不覺眼淚又就流出來了。

黃老師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拿著煙,他不時從後視鏡看看後面的印薇薇。

“太累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吧。”黃老師說道。

印薇薇本來想盡快回家的,她還不太奇怪單獨和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不太熟的男人相處,但想到折騰了一晚上,黃老師還開車,一定也累了,正好看到窗外路邊有家小旅館,就說“要不就在這休息下吧。”

黃老師又是一把方向,拐進了小旅館。

前臺空無一人,異常安靜,突然傳來一陣輕微響動聲。緊接著,一個身著樸素、神態略顯疲憊的中年女子快步走了進來。看其打扮和神情,應該就是這家旅店的老闆娘無疑。

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疑惑,緊緊盯著眼前這對男女。只見男子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剛毅;而女子則嬌小玲瓏,面容姣好,但神色有些緊張不安。女的還抱著個孩子。

老闆娘不禁心生疑慮:這三人究竟是什麼關係呢?說是夫妻吧,可又感覺不太對勁兒;若說是情人,似乎也不大像。更讓她感到奇怪的是,此刻天都快亮了,差不多快到早上五點鐘了,他們為何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前來投宿呢?難道……他們不是好人?

種種疑問湧上心頭,老闆娘暗自提高了警惕。她決定先試探一下這對男女,看看他們到底有何目的。

印薇薇抱著印欣欣的手已經很酸了,她問道“老闆娘,有房嗎?”

老闆娘說“現在住也是按照一天收費的,明天12點,不今天中午12點前退房。”

印薇薇已經有點站不穩了,連房價都沒有問,說“開2間房吧。”

老闆娘顯然有點疑惑,說“都這個點了,你們還要開2間房?”

“開吧,多少錢?”黃老師說,然後對印薇薇說“我來抱欣欣吧,你也累了。”邊說邊接過了印欣欣。

老闆娘那雙原本就充滿疑慮的眼睛,此刻變得越發迷惑了起來。她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對男女和孩子,心裡暗自揣測著他們之間的關係。印薇薇自然明白老闆娘心中所想,她肯定想要詢問自已與身旁男子究竟是什麼關係。是啊,畢竟一男一女帶著一個小孩,卻要分開住兩間房,怎麼看都覺得有些怪異。

然而,印薇薇實在提不起興致去過多地辯解。對於老闆娘可能有的想法或猜測,她選擇順其自然、不去理會。反正嘴長在別人身上,人家愛怎麼想那是她們的事情,與自已又有何干呢?只要做好自已,問心無愧便足矣。

“身份證?”老闆娘說道,其實她這種小店身份證可要可不要,可老闆娘今天辦起事來似乎格外認真。

印薇薇這才反應過來,出來得這麼急,沒有帶身份證。

黃老師倒是掏出了他的身份證,遞給了老闆娘,印薇薇尷尬地看著老闆娘,說“我今天出來得急,沒有帶。”

老闆娘有點嘲笑地看著印薇薇,彷彿說“我早知道是這樣。”

老闆娘公事公辦地說“公安規定的,每間房間都要有身份證。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那你開一間房好了,我帶了身份證的”黃老師不耐煩地說。

印薇薇本來覺得不行,還是應該開2間房,可是自已沒有身份證,也不好再堅持。

老闆娘又嘴角向上一翹,問道“你們是夫妻嗎?”

印薇薇剛想說,“不是。”

黃老師趕快碰了一下她,說“是的。”

老闆娘早已將黃老師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但她仍舊不緊不慢地從牆上那一串叮噹作響的鑰匙中挑出一把,面無表情地遞到了印薇薇面前,並冷冷說道:“記住了,最多隻能睡到今天中午 12 點。”說話間,她那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不時地在印薇薇與黃老師身上游移,其中滿含著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印薇薇被這道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只覺得老闆娘的眼神似乎在傳遞這樣一個資訊——“像你們這樣的人,我可是看多了,明明不是夫妻關係,卻還要跑到外面來開房間!真當其他人都是傻瓜不成?”

拿到了鑰匙,看到鑰匙上寫著個“201”,印薇薇趕快向樓梯走去,她突然覺得很累很累,好像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支撐著她還站在這,她太累了,現在必須好好休息一下,趕快脫離老闆娘眼前這塊是非之地。

印薇薇不知道自已是怎麼爬上樓的,她和黃老師終於站到了201房門前,印薇薇小心翼翼地開了門,儘管很累,她還是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房間,好像房間裡有人,她怕吵醒了房間裡的人一般。其實,印薇薇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像做賊一般,畢竟不是夫妻的一對孤男孤女同處一室,雖然縱有千般理由,印薇薇覺得還是不應該是自已應該做的事,要是媽媽知道了,一定會殺了她的。

黃老師跟在印薇薇的身後,進了房間,印薇薇趕快關上房門。不知道老闆娘怎麼想的,她居然開了個大床房給他們,而不是標間,房間裡怎麼看都只有一張床。還有一把椅子。都怪自已剛才沒有說清楚,應該要開標間的,印薇薇埋怨自已道。

黃老師輕手輕腳地把印欣欣放到了床上。說道“你也上床休息一會吧,我在椅子上眯一會就行。”

印薇薇感激地看著黃老師。她連忙說“不,不,你開了一晚上的車,你才更應該休息,你在床上睡吧,我在椅子上休息,反正我也睡不著。”

印薇薇說的是實話,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一個自已不太熟悉的男人,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她真的睡意已經全無,腦袋瞬間清醒了。

黃老師沒有再說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他用行動告訴了印薇薇答案,印薇薇只好在挨著印欣欣的床邊躺下來。

房子很小,床到椅子的距離還不足一米,稍微一扭頭就能見到對方,在寂靜的房間內,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印薇薇真的有點害怕,害怕又會發生什麼事。

“咚咚咚”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傳了進來。印薇薇真地被嚇了一跳。

黃老師站起身,走過去,不快地邊走邊問“誰啊?”

“送開水。”門外傳來一個女聲。就是剛才那個老闆娘的聲音。

黃老師開啟了門,一壺開水被遞了進來,印薇薇還看到一個腦袋也探了進來,腦袋上的小眼睛如掃描器般四處掃射,黃老師接了開水,連謝謝都沒有說,就迅速關上了門。

被這麼一攪,印薇薇的睡意真的徹底全無了。她已經完完全全地清醒了。

身邊的印欣欣好像也被剛才的聲音吵到了,她開始動了起來,兩隻小手開始擺動,嘴裡嘟囔著什麼,印薇薇湊近一聽,好像在喊“媽媽”好像又不是。是啊,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自已的媽媽了,她知道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嗎?

小女孩趕走了印薇薇的所有睡意,她的睡眠真的被徹底偷走了。印薇薇覺得自已現在腦袋異常清醒。印薇薇想到了印欣欣的媽媽路薇薇,想到路薇薇又想到了印強強,自已的哥哥,她不由地感嘆起命運的弄人。

哥哥為什麼叫印強強,是父母對哥哥的期望嗎?這名字真滑稽,可是哥哥一點都不強,從小印薇薇就覺得哥哥很軟弱,好說話,經常被同學欺負。生活中,哥哥也不強,她感覺哥哥就是被動地活著,從來就沒有自已真真正正活過一回。這樣的人居然叫強強。甚至一想到哥哥的死,她就想大罵哥哥一頓,“蠢貨,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為什麼非要喝那麼多酒。你以為你是詩人嗎?還舉杯望明月嗎?你不知道借酒澆愁愁更愁嗎?一個大男人,為什麼非要把自已逼到走投無路,蠢貨,蠢貨,蠢貨。”印薇薇這一刻,真的很恨哥哥,恨他一個大男人卻沒有擔當。

她又想起了路薇薇,她也恨路薇薇,恨路薇薇不愛哥哥,卻死纏著哥哥不放,恨路薇薇紅顏禍水,恨路薇薇——。

再瞧瞧印欣欣,這個如花朵般嬌柔可愛的小女孩,這個被哥哥視若珍寶、期盼她能快樂一生的小女孩,為何與“欣欣,快樂”的美好願景相隔如此遙遠呢?

看著印欣欣,印薇薇又犯難了,印欣欣以後怎麼辦呢?母親如果知道她接回了印欣欣,又會做出什麼事呢?印薇薇雖然很憐惜印欣欣,可真也沒有把握覺得自已可以負擔起印欣欣的全部生活。印薇薇覺得自已的生活都過得一塌糊塗,她真的不知道印欣欣如果跟著她,會是個好的結果嗎?

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印薇薇聽著黃老師近在咫尺的呼吸聲,印薇薇真的再也無法睡著了。她陷入了徹底的失眠深淵中,再也爬不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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