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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半張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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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樓梯間潮溼悶熱,左邊樓梯欄杆鏽跡斑斑,輕輕一碰,就沾滿了灰塵,右邊白牆塗滿各種汙漬,看起來又髒又亂,沒有地方可以扶手,她只能穩住身體,一步一步踩在塵土飛揚的臺階,慢慢往上爬。

到了六樓,後背的衣服已經溼透了,額頭滲出的汗水順著臉頰流到下巴處,滴在衣服上。

家裡只有一個風扇,正對著幹活的錢小羽吹,錢小安倒了一杯冰水,來到陽臺,開啟手機刷短影片。

一條本地熱搜引起注意,一位頭髮花白,臉上只有幾條皺紋,名叫劉翠翠的老奶奶,眼含淚水,請求廣大網友幫忙,她今天丟了一件非常珍貴的東西,去世多年的兒子的身份證。

那身份證只有半張,銷戶的時候特地請警察把印有頭像的半張給她。

錢小安看得正感動,突然想起上午上班時,自己不就在公交站臺撿到半張身份證,上面是一個男生的頭像····

老奶奶中午發現身份證不見,把家裡翻了個遍都沒找到才請人幫忙上新聞,原本沒驚起半點水花,到了下午五點,有人說劉翠翠的兒子,在十八年前因為一次見義勇為而被歹徒用水果刀刺死,帶起了一小波熱度。

此時此刻熱度還未消散,老人聲淚俱下求大家如果撿到那半張身份證必定重金酬謝。

錢小安找了好久都沒找到老人本人賬號,大多是新聞和自媒體營銷號在幫忙轉發。

特地選了一個粉絲有一百多萬的新聞賬號,打電話過去一直被佔線。

找另一個有兩百多萬的新聞媒體,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是一個男聲:“喂,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你好,我撿到劉翠翠的半張身份證。”

“好的,請提供一下住址,明天工作人員會上門核實,方便做個採訪嗎?”

“獎金?等一下,我是上午在公交站臺撿到的,以為沒人要,就把它扔到垃圾桶裡了。”

“請問是在哪個公交站臺?”

錢小安說完地址,對方就掛掉電話,再次開啟新聞,獎金由一萬元提升到十萬元。

“剛剛在跟誰打電話?”錢小羽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

“你有看到半張身份證的新聞嗎?被我撿到了,扔垃圾桶裡。”

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兩天了,還沒找到,錢小安都開始替老人著急,要是那半張身份證隨著垃圾被垃圾站處理掉·····

可是該怎麼辦?她找妹妹商量,兩人決定直接去找老人當面告訴她。

居住地址在離城中村五公里的距離,一個老舊的小區裡。

坐公交車到小區的時候,門口已經被各路人員裡三層外三層圍住,驚動了警察來維持秩序,她們不是業主進不去。

已經有好幾個人,為了高達三十萬獎金而謊稱撿到身份證。

三十萬,兩天的時間,漲到三十萬,保安不相信錢小安的話,她急得團團轉,錢小羽二話不說拉著姐姐來到其中一名警察面前。

警察請局裡的同事調監控,證明她沒說謊。

所有人一鬨而散,下午將近一千名男女老少一下子湧入石寧市的垃圾場,那場面相當壯觀,十幾個網紅博主在現場直播。

太陽下山了,大部分人覺得那身份證早就被分類處理了,希望渺茫,只剩下十幾個人堅持不懈地尋找。

到了後半夜,一個帶著眼鏡的年輕小夥找到了,他雙手緊握著那小小的紙片,渾身上下被五顏六色的垃圾染黑,手臂和小腿看不到一點乾淨的面板,露出開心的笑臉。

光看到畫面就能想象到有多髒多臭,錢小安很佩服他們,要是老人出一百萬,她就跟著去碰碰運氣了。

事情慢慢平息下來,那位幫老人找到身份證的男人一下子擁有十萬粉絲,成為小網紅,粉絲很關心他這三十萬要怎麼花。

還有一些人為錢小安錯失三十萬元而惋惜,她是覺得有些可惜,如果沒把那半張身份證扔進垃圾桶裡·····

七月底,石寧市迎來今年最高溫36度,到了半夜溫度還在30度左右居高不下。

她們住在頂樓,晚上還好,白天簡直就像住在烤箱裡一樣。

錢小羽收攤回家,晚上就兩單生意,都需要用到縫紉機,為了不吵到樓下的鄰居,只能等白天再做。

錢小安看她放下箱子接著匆匆走向門口,問道:“這麼晚了,要去哪裡?”

錢小羽拿起鑰匙:“太熱了,睡不著,到網咖包夜一晚,有吃有喝還有空調,明天中午回來。”

“你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

“那你跟我一起去,我們兩個人只要八十塊就夠了。”

錢小安搖頭,八十塊能賣好多肉了:“在外面過夜太危險了,先忍一忍,等存夠錢,咱們再買一臺空調。”

“放心吧,網咖的老闆已經跟我很熟了,他媽媽就是旁邊菜市場賣豬肉的大嬸,我先走啦,明天見!”

“旁邊菜市場?你有去過嗎?”

“沒去過,怎麼了?”

“沒什麼···”還好,她不想讓妹妹知道,冰箱裡的菜葉子,不是買的,是她去菜市場撿的。

有一天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發現有些商販會把賣相不好的菜葉子摘了扔掉,有些爛掉或者發黴的番茄土豆,她撿回來把壞的部分都切掉,洗乾淨,還能剩一口,多撿幾個能湊成一盤菜。

錢小羽到了網咖,按照姐姐的吩咐兩人影片了一會兒,確定妹妹安全後,才結束通話。

躺在床上準備睡覺,風扇吹出的熱風讓人有些煩躁,只穿著內衣還是很熱。

套上吊帶裙,把涼蓆從床上撤下,直接鋪在陽臺的地板上,躺下來,這樣感覺舒服多了。

太陽從城市的東邊升起,睡在陽臺的錢小安被熱醒,迷迷糊糊踢掉蓋在身上的薄毯。

猛地想起自己睡在外面,立刻驚醒,張開雙眼,刺眼的陽光讓她晃了神。

起早了,鬧鐘還沒響,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開啟房門,住對面的高曉捷剛好也要出門,穿著簡約休閒,白T和牛仔,腳上的運動鞋一看就價格不菲,記得妹妹告訴過她,這種鞋子一雙要兩三千塊!

兩人不得不對上眼,只一秒鐘,就如觸電般錯開,高曉捷是懶得跟不認識的人打交道,錢小安則是性格問題,本身有點自卑,從小不敢主動直視別人的眼睛。

等男人走下樓梯她才遠遠的跟在後面。

奶茶店生意火爆,三個店員各個忙得腳不著地,外賣訂單激增,店長跟總部申請招個暑假工幫忙,明天就能到崗。

深夜閉店打掃衛生,錢小安晚上只吃了從家裡帶的兩片還沒巴掌大的麵包。

忍著飢腸轆轆擦桌子,同事小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小安,你的鞋底又裂開了。”

錢小安轉身看過去:“是啊,買的膠水不行,等回家後用我妹妹專業的膠水補一下就好了。”

“我看還是重新買一雙吧,你這鞋面都已經脫皮了。”

“恩,等發工資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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