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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完智齒後的牙齦有些不適,回到家後,虞夏晚上只點了份清淡的粥,隨便喝了兩口,也沒什麼胃口。
飯後,她坐在沙發上整理拎回來的一袋藥,袋中分門別類地放著開的藥品,還有一張手寫的就診單。
男人的字跡沒有讀書時期那麼規整,但更加灑脫,力透紙背地寫著用法用量。
虞夏想了想,將這張紙扔到一邊去,掏出手機。
自從上次加上賀聞清的聯絡方式後,倆人竟然沒說過一次話。
唯一的一次聯絡就是幾天前賀聞清出於公事,轉發了一篇第一人民醫院的公眾號文章,虞夏點了個贊,又立馬取消了。
這會兒,她有正當的聯絡理由。
「賀醫生,在忙嗎?」
她試探打出這幾個字,等了約摸五分鐘,沒有回覆,又繼續補充道。
「你寫的單子不小心被我弄丟了,這些藥都是什麼時候吃,能不能給我再順一下。」
現在是晚上八點,第一人民醫院距離長青街通勤最多半個小時,他不至於這個時間點還沒下班,只可能在忙。
虞夏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個推門而入的女醫生。
拔完牙離開的時候,虞夏還聽見他們在就診室裡閒聊,女醫生似乎想約賀聞清吃飯,至於後者答沒答應,她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到睡前,她都沒能得到回覆。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將手機充上電,白昭樂第二天還要約她出門。
剛熄了燈,意識逐漸脫離,然而手機震動的那刻,虞夏幾乎是出於本能,將它從床頭櫃拿了起來。
賀聞清那個雲淡風輕的中老年常用款頭像帶著一個未讀的小紅點,出現在聊天頁面的最頂端。
點開之後,是一條長達四十秒的語音。
虞夏的興致不高,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開了外放。
“白色片劑是消炎藥,每日三次,一次一粒,連吃三天。綠色膠囊是止痛藥,不疼能忍就別吃。”
“術區可以適當冷敷,如果仍然有什麼不適,及時就醫。”
男人聲音清冷低沉,十分公事公辦的語氣,不夾帶一點私貨。
說的內容也與那張單子上的無差,晚上的藥也早就吃過了,她根本就沒必要再聽一遍,卻任由這條語音繼續播放下去。
直到語音結束,長久的空白之後,虞夏才回了四個字:「謝謝醫生。」
果不其然就沒有了後續。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活在數字化社會的人哪有能連著幾個小時不看手機的。
不過他確實沒有什麼向她解釋去向的理由。
虞夏索性熄屏,將手機扔回了床頭櫃。
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竟然夢到了大學時候的事情。
夢中的時間線有些錯亂,她回到了大一的圖書館裡,桌上攤著的是大三才學的專業課書本,而本不該在這個時候與之相逢的賀聞清卻坐在她身邊。
眼前的少年眉眼略顯青澀,氣質乾淨疏離,垂著眼看書的模樣很安靜。
虞夏不知為何,突然鼓起勇氣大著膽子去拉他的手,卻見賀聞清眼底竟是錯愕。
他閃躲了一下,出聲道:“姐,你在幹什麼?”
虞夏突然就醒了。
她將手臂橫在眼睛上方,眯起眼。臥室窗簾沒有拉嚴實,夏天的榆川天亮得很早,雖然現在才早上八點多,但光線已經有些擾人了。
虞夏翻了個身,卻遲遲不能再度入眠。
夢裡,賀聞清的那一聲稱呼讓她的情緒有些異樣。
她竟然因為少年的那種生疏和防備而有一絲難過。
虞夏清醒了片刻,揉了揉臉頰,從床上爬起來,趿拉著拖鞋往衛生間走去。
昨天罕見沒有熬夜,鏡中的女人氣色還不錯,皮囊是優越的,只是拔牙的那一側臉有些腫,但不明顯。
收拾完過後,她出門赴約。
長青街的早晨,遛彎的老年人不少,年輕人倒是沒見到幾個,偶有揹著書包穿著校服的中學生,可憐兮兮地走在週末補課的路上。
虞夏打算到街口打車,路過一片草地的時候,一隻黃白相間的中華田園貓突然竄了出來。
“小花?”虞夏驚喜地俯身。
初見小花的時候它才只有小奶貓的大小,後來離開蕪城的那年聽說它下了崽,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它還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正值貓之壯年。
有當年投餵的恩情,小花顯然認出了虞夏,喵喵地往她身上靠,尾巴也纏上了女人的腳踝。
虞夏無奈攤手:“今天沒帶吃的哦。”
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男人斜插著兜立在不遠處。
虞夏今天很漂亮,一條襯衫裙及腳踝,腰間束起,長髮烏黑垂順,襯得巴掌大的臉頰如同剝了殼的荔枝,有點微挑的眼尾垂下來顯得十分柔和。
精心打扮的模樣像是要赴重要的約。
腦中不知閃過了誰的身影,賀聞清的眸子微暗。
下一秒,就見虞夏雙手撐著膝蓋,對著小花輕聲細語道:“下次再來看你。”
在女人起身的一瞬間,賀聞清挪開視線,轉身進了小區。
……
白昭樂在廣播電臺工作,忙起來宛如連軸轉的陀螺,與虞夏有過之而無不及。好不容易忙裡偷閒一個週末,娛樂方式也以消費為主。
剛發了工資,她拉著虞夏在商場裡試衣服,最終一上午看下來,卻連一件合適的都沒有。
中午十二點半,她們找了個地方吃東西,虞夏的牙齦喝不了冷飲,只能慢悠悠地吸著一杯溫奶茶。
白昭樂一邊比劃一邊吐槽自己的上司,末了,嘆氣道:“這破工作我遲早辭職。”
“別呀,”虞夏笑道,“我才正式入行沒一週呢,直接被你勸退了。”
白昭樂吐吐舌頭:“我也就隨便說說,人在江湖混,哪有不低頭。”
“對了,還有件事。”她支支吾吾起來。
虞夏報以疑惑的目光。
“哎呀,就張賦堯那貨,估計想著當紅娘唄,”白昭樂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讓我問問你,你對——他,還有感覺嗎?”
虞夏沒吭聲,但她清楚這個“他”指的是誰。
男人略冷淡的眸子浮現在腦海裡。
見過賀聞清這幾面,他們說過的話加起來可能不超過十句。
都是在社會中摸爬滾打的成年人,剝離了少年的一腔熱血,當初分手分得果斷又難看,對方哪還有什麼熱情的理由。
虞夏一下一下無意識咬著吸管:“……就這樣吧。”
她並沒有直接回答白昭樂的問題,一眨不眨地盯著沉在奶茶杯底的珍珠,只是聲音有些艱澀。
“我回蕪城,又不光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