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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夏買了一月中旬回榆川的火車票。
十二個小時的行程,從天矇矇亮坐到天黑。下車的時候,虞麗梅和外婆在車站外等著。
榆川的冬天不比蕪城那麼寒冷,但是空氣陰冷潮溼,彷彿能滴出水來。饒是虞夏已經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還是覺得一陣又一陣冷氣從她的褲腿直接鑽到骨頭縫裡。
外婆年近八十,眼神不太好,但一見到虞夏下車,便顫顫巍巍地走過去,捏了捏虞夏的胳膊,心疼道:“我們囡囡又瘦了,冬天穿這麼少,涼了又喊肚子痛。”
虞夏一手挎著虞麗梅,另一隻手攬著外婆,笑道:“我都這麼大了,不會亂喊肚子痛了。”
虞麗梅許久沒見女兒,也想的不行,卻不表現出來,只是故意抱怨道:“你外婆從下午就催著來車站接你了,麵包店我今天都沒開業。”
虞夏哪不知道親媽的意思,故意撒著嬌在虞麗梅肩膀上蹭了蹭。
回家的車上,她開啟手機看了一眼,賀聞清在半個小時前給她發了條訊息。
她低頭敲了幾個字回覆道:「下車了,在回家的路上。」
賀聞清的家教課剛結束,回覆得也很快:「行,回去聯絡。」
虞麗梅透過後視鏡,觀察著坐在副駕駛的虞夏臉上的表情,母親的直覺相當敏銳。
“我們七七在學校有沒有談戀愛啊?”
“什麼?”虞夏手機還沒來得及放下,只是一怔,反應過來後覺得虞麗梅問的問題很荒謬,好笑地搖了搖頭:“沒,哪有的事。”
“談了要給我們家裡人說,我和你外婆都不是不開明的。”虞麗梅見機補充。
虞夏輕笑了聲,轉過頭一本正經地看著虞麗梅:“媽,放心吧,不會瞞著你的。”
……
在榆川的日子比蕪城要愜意許多,外婆做的早餐每一天都會準時喚醒虞夏的味蕾。
連續為期末周熬了許久的夜,回到家之後,虞夏幾乎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虞麗梅推開房間的門,嘩啦一聲拉開窗簾,虞夏才不情不願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細的縫。
虞夏不太清楚賀聞清最近在忙什麼,只是透過他零碎的話語片段大致瞭解到,虞夏回榆川不久後他就從宿舍搬回家住了,每天的兼職安排得滿滿當當,連看手機的時間都不固定。
連著幾個下午,虞麗梅都拉著虞夏去家旁邊的超市準備年貨。
超市裡已經放起了恭喜發財的音樂,張燈結綵,紅燈籠掛了一整個天花板。小孩早早放了假,跟著家中的大人來趕集。超市裡摩肩接踵,但虞麗梅興致很高,拉著虞夏一個勁往人堆裡擠。
今年和往年一樣,只有虞夏和虞麗梅、外婆三個人,偶爾會有鄰居和朋友來串門。雖然人不多,但是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落下。一轉眼的時間,購物車裡就放滿了各種各樣的食材和瓜果零食。
虞夏推著滿滿當當的購物車,望著虞麗梅挑選糖果的背影,沒來由地想,賀聞清自己一個人在家是不是也會準備年貨。
想著,她點開聊天框,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出口。
大年三十這天剛好是一月份的最後一天。
虞夏罕見起了個大早,一睜眼就拿起手機,卻沒想到賀聞清快了她一步,給她發了一句“新年快樂”。
虞夏連忙不甘落後地回了一條。
宿舍群裡,白昭樂正在抱怨被她爸媽趕出來買菜,她家住在沿海地區,逢年過節海產品必不可少。
她往群裡曬了滿滿一兜還在揮胳膊蹬腿的小龍蝦:「開學給你們嚐嚐我媽的手藝。」
虞夏:「期待.jpg」
起床洗漱完,虞麗梅和外婆在廚房裡忙碌,虞夏就要湊過去幫忙,卻被虞麗梅嫌棄地趕了出來:“去去去,別把手上的水甩得到處都是。”
虞夏無奈聳了聳肩。
外婆正在淘菜,見狀只是笑眯眯地說:“囡囡啊,把桌上的早飯吃了。”
虞夏擦乾淨手,拿了盤子裡一截水煮玉米,啃了兩口,虞麗梅極富有穿透力的聲音隔著廚房的門板傳了出來。
“虞夏,去樓下商店買瓶蠔油——”
虞夏三兩下啃乾淨玉米,應了聲,穿鞋下樓。
榆川是典型的南方氣候,冬天不下雪,這會兒還有不少小孩子在小區裡玩耍。
快走到商店的時候,賀聞清一個影片電話打了過來,虞夏接通。
有小半個月沒見,賀聞清看起來比期末周的時候更精神一些,眸光微動,一身柔軟的淺色家居服。
背景看起來是家中的客廳。今天是年三十,自然沒有家教課再給他,他索性待在了家裡。
“這麼早,你出門了?”賀聞清顯然察覺到了虞夏的處境變化。
虞夏正蹲在貨架前邊挑選,聞言,將手機舉起來給了一個全景:“買蠔油呢。”
說完,她拎了一瓶家裡常用的牌子,往收銀臺走去。
“你給自己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啊?”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問道。
賀聞清抿了抿唇:“很多。”
買完蠔油回來,路上,虞夏碰到一個鄰居家的小孩,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跟她們家關係極好,有時候外婆有空小女孩還會來她們家蹭飯。
見到虞夏,小女孩很親熱地就捱過來叫姐姐。見到她手機還掛著影片電話,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你在和帥哥哥打電話……”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說不懂事,但卻又朦朦朧朧懂點,虞夏怕她給虞麗梅說些亂七八糟的,於是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將手機拿開了一點,低聲道:“這個事情不可以告訴你虞阿姨哦。”
小女孩機靈地點點頭:“放心,這是我們的秘密。”
賀聞清那邊似乎也在忙著手頭的事情,沒有聽清,虞夏鬆了一口氣。
進家門之前,虞夏和賀聞清簡單道別之後,就把影片結束通話了。
賀聞清望著暗下去的螢幕,將手機放下。桌上還擺放著昨天晚上的外賣盒子,只隨便扒拉了兩口,早已涼透了。
因為這陣子在家中待的時間很少,冰箱裡幾乎沒有準備什麼食物。
但恰好,他也只有並不多的進食慾望。
長青街的城中村也是有年味的,關不嚴的窗戶飄進來一陣一陣嗆鼻的油煙,廉價的飲食恰好是這裡的人們積極生活的訊號。
儘管生活條件簡陋,左鄰右坊也會合時宜地在大門貼上喜慶的對聯。
賀聞清皺了下眉,忽然瞥見被他放在玄關處、昨天被人強行塞進手的一張宣傳冊,末頁夾了一張福字。
沉默了片刻後,他還是直起身,將福字從裡面毫不憐惜地抖了出來,翻出有些幹了的膠水,仔仔細細地將它的背面塗滿,然後咯吱一聲推開門,貼在了門外。
這張紅得刺目的貼紙與如此冷敗的家顯得格格不入。
但他想,或許下次和虞夏影片的時候就能給她看看了,這樣,他們能再多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