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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開帳門,抖掉腳踝上賴著不走的沙礫,妮露褪下了鞋子。
帳篷裡的呼吸聲並不勻稱。
“姐姐...”
枕著麻布枕頭夢囈著的璐泥下意識想要捉住些什麼,妮露適時地將手臂遞了過去。
緊緊環繞著姐姐手腕的妹妹露出了笑容,閉著的眼角彎了個弧度。
“璐泥麼...”
看著這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妹妹”,妮露回憶起事情的開端。
大慈樹王想要藉助世界樹將自己與禁忌的汙染一同抹殺,可沒有預料到的是,看上去只待她輕易斬殺的妮露居然掙脫了神力的壓制。
世界樹刪除了與妮露有關的一切。
就連草之神自己,也不記得要去追殺吞掉了所有禁忌汙染的她。
妮露掉落到了聖樹的樹根旁,雖無致命的危險,但本就屬於提瓦特的她也不得不承受世界樹的清洗。
這具身體將妮露的記憶一併遺忘,好在得益於來自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禁忌知識,她的意識留存在了這具身體的深處。
而失去妮露的記憶後,這具身體就只是一個白紙般的女孩。
當這個女孩一次次地偷聽伊達裡等人的對話,同時越來越多的病人也被真正地汙染。
最終,在她的認知裡她相信自己的血液真的擁有那般可怕的威能後。
被這具身軀所遺忘的,使得血液具有特性的花神權柄,被妮露主導著,以被侵蝕的實驗樣本們作為媒介,重新降臨到了這個世界當中。
妮露也由此從那具身體裡活了過來。
至於剛開始的魔鱗病症嘛...遺忘並不代表失去,那是體內無人掌控的魔神神力造成的。
哪怕是那些被學者們捉去的其他魔鱗病患者們,也都是因為昏迷在了妮露的旁邊,被她溢散的神力汙染才再次患病的。
“現在我也只能使用禁忌知識與部分花神的權能,得趕快讓你想起一切,接納我的存在才行。”
妮露伸出自己空閒的左手,裂開的面板下是深邃可怕,反覆湧動的汙濁能量。
“有點類似於元素生命麼,我可不想一直當史萊姆呀。”
現在的妮露只是依靠禁忌知識存在的意識體,並不能離開本體也就是這個妹妹太久。
“啊...咳...我的...好疼!”
突然,
抱著姐姐,就要進一步享受美夢的璐泥被胸腔劇烈的疼痛驚醒。
“妮露姐姐,在那個病房裡,我不止一次這樣了...你不用擔心...”
回過神來的少女趕忙朝著一旁的妮露不停地解釋,就好像需要安慰的不是自己,而是被她驚醒的姐姐一樣。
妮露重新將燈盞點亮,她知道璐泥為什麼會疼痛,這是因為那一顆奪來的神之心就在她的體內。
沒有與其中草元素相匹敵的力量,任由元素力遊走,當然尤為痛苦。
“快呼叫神之眼的力量,或許它可以幫到你!”
湛藍的光芒一閃一閃,妮露急忙撫摸著妹妹的後背,想要幫她減輕痛苦。
在璐泥看不見的地方,妮露的手掌竟化作了磅礴洶湧的能量,透過少女的背部融入其中。
沒過多久,苦痛的呻吟已然平息。
“真的有用...璐泥不疼了,謝謝姐姐...”
或許是因為這具身體的願望再次變得純粹,褪去顏色的神之眼重新染上了色彩。
但就憑藉其中弱小的水元素,又怎麼能與神之心裡的草元素抗衡呢。
所以這句謝謝倒也沒錯...
妮露那隻異化的小臂上重新生出纖細精美的手指頭,她撫摸著璐泥的小腦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本就是你的力量,我一直都在這裡,還睡得下嗎?快讓姐姐看看是不是真的不疼了。”
“真的真的!本來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症狀,現在有了神之眼,以後我更不怕了,誒,姐姐你...你幹什麼...”
拗不過妮露的關心,璐泥胸前那被指尖淌過的觸感揮之不去。
在璐泥本就不多的記憶裡,這是她第一次與別人做出這樣親暱的舉動。
她是我的姐姐...而且是因為關心我才這樣做的...應該沒關係的吧...
微弱的抵抗變得有點像欲拒還迎,她順勢依偎在了妮露的懷裡。
妮露也停止了打趣般的查探。
又是這種感應,除了來自雨林的草元素波動外,在沙漠遙遠的北方似乎還有一股不亞於草神的草元素力與神之心呼應著。
這是她摸索神之心的用途時偶然發現的,為了以十足的把握擊殺現任草神,她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看來得加快進度了,下一個地方,就去...”
“姐姐,你會一直陪著璐泥嗎?”
耳邊少女清脆且期待的嗓音,打斷了妮露的思索。
妮露側過頭,看著用腦袋蹭著自己肩膀的妹妹,她頓了頓。
“...當然,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的,我們可是親姐妹呀。”
兩人都悄悄地嗅著對方身上無比親切的花香,帳篷又變得黑暗,美夢降臨。
......
防沙壁附近,某處古樸的遺蹟內。
十幾位源自不同學派,不乏曾經身居高位,研究各種課題的學者聚在這裡。
“伊達裡!快讓我們覲見神明大人!難道你想獨自供奉那位魔神嗎!”
“對啊!知識本就是因為普及才變得有意義,掖著藏著算什麼本事!”
激動高昂的吶喊回蕩在這個偌大的地下空間裡,各種密密麻麻的儀器裝置與被浸泡著的標本讓人眼花繚亂。
“古拉姆!參與了造神計劃的你又為我們提供了什麼!到最後一切都成就都是阿扎爾的,哈哈,你只是一個出力不討好的小丑!”
伊達裡揚著更加邋遢的棕色短髮,深邃的眼袋上方是密佈血絲的眼球,他戲謔地朝著眼前這位高瘦的青年上下打量。
“你...”
被戳中痛處的古拉姆氣得面色漲紅,伊達裡說的沒錯,除卻那幾項核心機密外,他近乎掌握了有關造神計劃的所有知識。
可這對於現在這個連新神都被擊敗須彌來說,他所掌握的東西變得一文不值。
“別賣關子了伊達裡,這麼著急將我們召集在這裡,神明大人有什麼旨意就快說吧。”
坐在一旁椅子上一直沒有發言的男人耐不住寶貴時間被浪費,忍不住催促道。
他叫西拉傑,曾經提交了一份觸及了教令院六宗罪「人類進化之事」的研究報告。
如此偉大的設想與進步居然被駁回,好在那個迂腐的教令院已然深受重創!現在正是他追逐夢想的大好時機!
又是一個痴狂的學者。
令人驚奇的是原本不崇敬神明的他,現在卻尊稱著某位神明大人。
“......”
伊達裡默默地走到階梯盡頭的高臺上,他從隱匿處挪出一個木匣子。
見到木匣的眾人紛紛噤聲,哪怕是最狂妄的學者也收起了鋒芒。
伊達裡將匣子開啟,裡面是一顆佈滿鱗片且嘴巴畸變的人頭,他兩步化三步地回到眾人當中。
學者們認出了這是神明曾經降臨過的那顆頭顱。
他們齊齊跪下,用最為虔誠且激動的嗓音高聲呼喊。
“神明在上,我願聆聽您的旨意,我將頭顱埋入您的足跡,請賜予我超越世界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