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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端著酒,面上表情還未曾有什麼變化,只是心中彷彿有一團火,漸漸開始甦醒。
那火,始於算學考試,但也一直埋在心底,只是星星點點地閃著光亮。
滿瓊的話卻好像一陣風,火……迎風便會高漲,有人輕輕捏緊了拳頭。
柳芽的不自信,也曾是他們每個人的不自信。
雖然進了算學館,有了官職,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甚至在滿大人帶領下著手主導了土地清丈的進行,但他們心中,仍是有些膽怯、惶恐的——
滿大人說他們可以改變世界,王知學看向自己的雙手,他真的可以嗎?
他連想都不太敢。
滿瓊也知道,讓他們一下就接受,是不現實的。
只有將想法落地,讓所有人,所有的大臣、所有的百姓,都能真真切切看到,算學館、算學士們帶來的巨大變革,看到他們在引領時代的發展。
只有那時,他們才能認識到,自己可以有多了不起。
她將杯中酒飲盡,一團暖流入喉,燙得她的心也有些加速,最後說了一句: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眾人怔怔,細細咂摸這句詩後,竟也都有些心潮澎湃,他們一齊舉杯飲盡,目光灼灼。
誰能不相信滿大人呢?
她說的那一天,好像不管有多遠,都是終究會來的。
傍晚,屋內。
滿瓊就著微黃的燭火,正在提筆寫信,此次前往萬州,必然需要周就簡的幫助。
她將事情細細道來,言明出宮的目的,雖然她知道,周就簡肯定也早就得了陛下的旨意,但有些東西,她還是想親自來講。
這一路,她會走得慢一點,特別是在萬州地界之內。
她得好好看看,再好好想一想。
片刻後,滿瓊放下了筆,揉了揉眉心,抬頭看向窗外,嘆了口氣,說道:“進來吧。”
門外微風拂過,悄無聲息。
她又大聲喊了一次:“進來吧。”
這次等了一會後,竟從陰影中走出了兩個人,臉上都有些驚異和無奈。
其中一人赫然是之前保護過她的那名暗衛。
見自己暴露,他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好奇開口:“滿大人,為何每次都能察覺有人在跟著——”
只是滿瓊自己也說不上來,不知為何,她對於這種被窺探的感覺十分敏感。
她深吸一口氣,直接反問道:“陛下派你們來的?”
兩人都點點頭。
她在楚衍答應的時候,便想到了這人應該不會讓她一個人去。
其實滿瓊自己本來也就不會武功,有兩個高手跟著她,倒也更加安心。
只是……
她問:“為何不能光明正大跟我說?”
暗衛一怔:“我們是暗衛啊——”
滿瓊無語。
“被動技能就是躲起來不被發現嗎?”
暗衛沒聽懂:“什麼?”
滿瓊擺擺手,問道:“我並不介意你們同我一起,你們也無需躲藏,咱們三人一起出發不行嗎?”
暗衛們面面相覷,他們還沒有接過這樣的指令。
滿瓊又說:“你們的任務是保護我對吧?”
其中一人點頭。
“那為何要將精力浪費在躲藏上,光明正大的就不能保護了嗎?”
“這——”二人思索片刻,滿大人說的好像也沒錯。
滿瓊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廿四。”
“廿八。”
滿瓊皺眉:“只有代號嗎?”
之前見過的那個暗衛,也就是廿四說道:“身為暗衛,代號即是我等名字。”
廿八看起來比廿四要小几歲,他也跟著點點頭。
滿瓊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二人還是猶豫著沒有回答。
她嘆了口氣,將桌上略微收拾了一番,吹哨喚來了大肥鴿,將信寄出後,便示意二人跟上,推開門走了出去,一路到了楚衍的殿外。
福安公公很快便宣了她覲見。
楚衍看著她身後兩個黑衣人,微微蹙眉,不明白是什麼情況。
滿瓊便說道:“陛下,這暗衛武功高強,但是怎麼一根筋——”
楚衍放下筆,疑惑地嗯了一聲。
滿瓊便將剛剛的事情講了一遍。
“——所以只好請陛下再下令,讓他二人跟著我,不必再躲藏了。”
楚衍視線掃過她身後二人,聲音有些冷:“滿大人對武功一竅不通,你們竟也能被發現。”
滿瓊趕緊攔住:“這不能怪他們。是我比較特殊,一時半會也說不清……”
楚衍收回目光,問她道:“你不介意朕派人跟著嗎?”
她回道:“這有什麼好介意的,我知道陛下不是為了監視我,是為了保護我。”
楚衍一怔,隨即又笑笑:“既然滿大人如此明事理,那便按她說的,在她身邊保護好她。”
滿瓊又補充一句:“在我身邊,便要聽我的。”
楚衍看了眼她,倒是沒再說什麼。
廿四和廿八這才開口應下。
滿瓊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準備告退了。
臨走前,楚衍卻突然叫住她,說道:“若有什麼事,先保護好自己。”
陛下這是——在擔心她嗎?
她想到上一次……
滿瓊很快回過神來,點點頭,輕聲道:“我會的。”
三人退出了大殿。
滿瓊在前面走著,突然猛地回頭。
這兩人不能再穿黑色衣服了,沒有腳步聲,怪瘮人的。
她打量了下二人身形,轉了個彎去了算學館,那邊有幾人倒是和他們差不多,可以先借兩件衣服來穿——
片刻後。
廿四和廿八各捧著兩套衣服大眼瞪小眼。
滿瓊叮囑道:“這是算學館內的制式衣裳,二位明日便換上吧。”
廿八看向手中青灰色的外衫,他好像還從沒穿過除了黑色以外的衣服……
廿四倒是頗為鎮定,道謝後,便將衣服疊起,揣在懷裡。
滿瓊擺擺手:“宮裡很安全,你們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在院內等我,一起出發。”
二人還有些躊躇。
滿瓊便瞪大眼睛:“剛剛在陛下面前,可是說了要聽我的命令!”
好吧——二人投降,對視一眼,輕功運氣,三兩下的就消失了。
滿瓊看著瞬間不見的兩人,有些驚訝,飛得可真快!
她也安下心,腳步輕快地往自己的住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