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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筋動骨一百天。
因為車禍，林小西一條腿上還打著石膏，下不了地。
頭一個月她是昏迷著過來的，現在既然醒了，天天困在家裡難免悶得慌，總想著要出去轉一轉。
但林媽說最近突然爆發了一種新型病毒，傳染性很強還沒有能治的藥，誰都不敢出門。
她一開始還沒當回事。直到在手機上看到一夜之間感染人數翻番，她才後知後覺情況有多嚴重，自此也不再提出去轉轉的事了。
林媽因此省心了不少，心中暗暗感嘆天助我也。
既然不用操心怎麼阻止女兒出門，她就把心思放在怎麼把人養肥這件事上了。
這不，林小西醒來之後的這一週，她就打著營養餐的名號，每天變著花樣給自己閨女投食——
“來喝雞湯，有利於恢復。”
“給你塊大排骨，吃啥補啥嘛！”
“嚐嚐這個魚，媽新學的菜。”
“我聽說蝦裡邊兒富含維生素，特地給你炒了一盤。”
“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可得多吃點，來，再吃一個肉包子。”
“午飯是正餐，當然要吃的又多又好，這四菜一湯你都得給我吃乾淨咯！”
“媽給你煮了宵夜，吃了再睡。”
“吃撐了？沒事，吃點這個山楂糕，助消化的。”
……
一開始的時候，林小西吃的還挺開心。
林媽做飯的手藝沒的說。湯濃郁香醇，肉肥而不膩，不管什麼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要是開個飯店絕對能爆火的。
可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的比豬都多的話，任誰也頂不住。
這天，林媽又端了一碗湯進來。
那是一碗牛肉湯，湯味鮮醇香濃，幾片綠油油的香菜浮在碗中，叫人食慾頓生。
但林小西只感覺油膩。
在她看來，碗裡不是什麼噴香的牛肉湯，而是浮著黃黃一層油花，間雜著血色油塊，混了燉爛的牛肉和醜陋香菜的、一碗令人作嘔的東西。
林媽坐下的時候，防著湯灑了，就把碗抓的緊了些，大拇指尖因此淺淺蘸進一團辣椒油裡。
恰好有這團辣椒油晃盪著，漂在一片牛肉燉爛的裂縫上。
就像生牛肉流出來的血，又像從人指尖滲出來的血。
林小西只看了一眼，根本來不及抑制住自己的想象力，就感覺胃裡一陣抽搐，“哇”地嘔了一地，最近吃的東西沒一會就吐光了。
因為離得近，有一部分嘔吐物濺到了林媽的褲腿上。
她下意識唰地站起來，連湯撒出去都顧不上了。
把碗往梳妝檯上一扔，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難看，額角青筋不停地跳動，像一隻準備隨時進攻的猛獸。
當然林小西沒有察覺，她還低著頭在那乾嘔呢。
林媽的眼神變了幾變，最後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反倒是拍了拍閨女的背，說給她拿毛巾就出去了。
林小西吐脫了力，噁心的感覺依然沒有消失。
反覆做著嘔吐的動作，卻只吐出來了胃酸。她身上也開始大片大片地往外冒冷汗，渾身不自主地顫抖著，直到再也沒有動作的力氣，才終於一歪頭暈了過去。
林媽沒著急去拿毛巾，而是把賈醫生又叫了來。
“你知道有多麻煩嗎！我費盡心思喂進去的，她全給吐了，這一個禮拜的努力都白費了！”
林媽氣沖沖的抱怨著。
賈醫生當即冷笑了一聲：“早跟你說過不要心急，你倒好，恨不能一夜之間成事。這次這麼折騰下來，人沒得厭食症你就謝天謝地吧！”
林媽心知他說的有理，面子上卻抹不下來，咕噥道：“我這不是怕夜長夢多麼！”
“所以你就想一口吞個胖子？”賈醫生像看白痴一樣看著她，“得了，你以後注意點。我先進去看看。”
說著他就走進了林小西的臥室。
地上的嘔吐物還沒收拾，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賈醫生嫌惡地捂住鼻子，又出去叫林媽清理乾淨，這才不情不願地回來坐在床邊。
林小西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被搖醒後先是看見戴著口罩的賈醫生，窘迫著瞅了眼地上，見乾乾淨淨的，才偷偷舒了口氣。
“醫生，您怎麼來了？”
賈醫生公事公辦地說：“你媽媽給我打電話，說你身體不舒服，請我來看看。”
接著他大略問了些情況，跟林媽囑咐了些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就起身準備離開。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林小西點點頭，看著他的背影，心裡莫名湧上來一股衝動，“賈醫生等一下！”
“還有事嗎？”
她張開嘴，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留下他，只好說路上注意安全。
賈醫生應了一聲，思考片刻，轉回來俯身揉了揉她的頭髮。
“乖，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他的眼珠是幽幽的黑色，眼角鈍圓，眼神柔軟，給人一種溫和可信之感。
林小西看著這雙眼睛，感覺自己彷彿坐在一片平靜的湖中，周圍的一切都散發著親切，連帶著她的心也柔軟下來。
“好。”
她輕聲答應下來，賈醫生滿意地笑了笑，這次是真的走了。
林小西竟然有些悵然。
才見了兩次的人，說到底連熟識都算不上，生出這種情緒來實在有點不合常理。
不過她完全沒有在意，還沉浸在那種奇妙的柔軟裡，軟綿綿輕飄飄地神遊著。
另一邊，把賈醫生送走後，林媽和林爸商量了一下，兩人就去了家中的雜物間裡。
雜物間在通廊左側，門和牆壁融為一體，不上手推的話根本不會發現。
“有必要嗎，要弄幾個人出來，咱不是得不償失了？”林爸有些不大情願的樣子。
“那個男人說了，要保持心情愉快，得有朋友陪。咱們用上現成的娃娃，沒什麼耗費的。”
林媽一邊翻著地上的箱子一邊回話。
“找到了。”
她把一隻小箱子翻轉過來，裡面的東西嘩啦啦倒了一地。
除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物件外，另有四個半截手臂大小的人偶，材質各不相同，性別也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一個斷了半條腿的。
“就是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