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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水鬼小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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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阿奶,既然您念口訣就可以讓胖狸尋物,那為什麼還要專門準備一間屋子供奉家神,每次有人來求助,就在裡面做那麼詭秘的動作?”又是抖腿又是丟銅錢的,陳阿滿沒好意思說,那副景象真像極了她上輩子見到過的那些裝神弄鬼的假道士。

“咳!”陳阿奶老臉不由紅了,腳趾尷尬得恨不能摳出個三室一廳來,她臊眉耷眼道:“這附近幾個鎮的神婆都是這麼做的,我剛開始接活那會兒,也沒弄這些裝神弄鬼的把戲,但是吧,人家嫌棄我不夠專業啊,阿奶這麼做都是被逼的!”為了五斗米,被迫裝了那麼多年,可把她給委屈壞了!

陳阿滿想到有娣阿奶在得知自家阿奶的符紙與別家神婆不同,不用燒了兌水喝時那質疑的神情,瞬間懂了。一時間好氣又好笑的同時,是對自家阿奶深深的憐惜與心疼。

“你說我給你有娣阿奶的符紙只能頂兩天用,那失效後堯子可怎麼辦?你有徹底解決的辦法嗎?”陳阿奶趕緊轉移話題,遠離剛剛的尷尬氛圍。

“我在那鬼氣上沒有感受到惡意,那纏著堯子的怨魂應該是有什麼事想讓他幫忙而已。所以符紙失效後,堯子頂多會在夜裡鬧得更加歡騰罷了。”陳阿滿輕描淡寫 道,“至於辦法麼,有是有的,只不過帶娣阿奶在那符紙失效後,以她那天的表現,可能會先去別的神婆那求上一求,有效果還好,反之,她還是會再到咱們家裡來的。”

說不得她陳阿滿在這一世的第一筆生意就要來了。

祖孫倆又親親密密地聊了許久的天,直至暮色四合方止。

晚上,杏花村家家戶戶燈火盞盞亮起,陣陣飯菜香氣從各家飄散出去 ,這香味中尤以陳阿奶家的各種魚肉菜香氣最為勾人,尤其勾引饞嘴的貓咪。

陳阿奶為了哄回離家出走的胖狸,可謂是下足了血本,足足買了四條魚,做了八道胖狸愛吃的菜。

在陳阿奶做第二道菜時,還不見胖狸的身影,然而在做第三道菜時,那圓滾滾的腦袋已經在院門口邊探頭探腦了,在陳阿奶做第四道菜時,陳阿滿看到一道細細長長的透明液體從那胖貓的嘴裡流了出來。

陳阿滿:“……”瞧這沒出息的饞樣,還能不能有一點身為妖精的尊嚴了?

而事實告訴陳阿滿,尊嚴是什麼?在吃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陳阿奶做第四道菜時,胖狸已經被魚香味饞得不成貓樣了,一邊四爪發力飛奔向陳阿奶,一邊貓嘴裡發出類似“姥姥、喵嗚、姥姥”的叫聲。

陳阿奶連忙伸手接住沉甸甸的胖狸,滿足感動之餘又不敢置信地看向陳阿滿,“阿滿,你聽到了嗎,小狸居然叫我姥姥呢!哎!姥姥的小狸,姥姥的乖孫孫小狸,姥姥的心肝寶貝。”陳阿奶不停撫摸著胖狸,原來小狸一隻把她當做姥姥了嗎?幸福來得太突然,她快承受不住這潑天的快樂了。

能聽懂貓語的陳阿滿:“……”這是什麼天大的誤會!那隻胖狸貓嘴裡喊的分明是“肉肉!嗷嗚!肉肉!”

不過看到阿奶那有貓萬事足的樣子,算了,阿奶開心就好,就讓她繼續誤會下去吧。

“瞧瞧我們小狸,一天不見,都餓瘦了!”被愛矇蔽了雙眼的陳阿奶心疼地摸著胖狸肉嘟嘟的身體,拿著已經微溫的清蒸魚,細心地跳出魚骨頭,把魚肉放到它面前,“孩子,來,吃吧!”

胖狸“!”幸福來的太突然,那它就不客氣地全部笑納了!只見它狠狠地咬了一口鮮嫩多汁的魚肉,一邊嗷嗚嗷嗚地咀嚼,一邊還分心朝陳阿滿投去挑釁的一眼,潛臺詞大意是:瞧到沒,香噴噴的魚肉,沒有骨頭的,飼主先給了它,而你,連魚骨頭都沒有!

陳阿滿“!”嗐!好氣啊!真是風水輪流轉了。

然而還有更氣人的還在後頭。

院子裡,胖鴉正在可憐巴巴地和家裡養的雞們爭搶著吃雞盤裡的晚飯,作為一隻被忽視的旁觀鴉,它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麼——原來這家裡的食物鏈頂端是陳阿奶啊,而它,只需要像那隻死胖貓一樣,諂媚地叫老人家“姥姥”,說不定就可以和那隻胖貓一樣被她當成心肝寶貝,天天被追著喂美味的肉肉!

想到這,胖鴉狠狠把雞食吐了出來,呸!什麼垃圾食物,怎堪配它鴉高貴的身份?

胖鴉是一隻實幹派的鳥,想到就做,它嘗試著發出“姥姥”的聲音,嘗試了幾次,不行,它眼角餘光掃到氣成河豚模樣的陳阿滿,芝麻大的腦仁忽然靈光一閃,嘿嘿!有了!

然後,就有了後來陳阿滿看到的一幕——一隻圓滾滾的胖鴉,像炮仗一樣衝向阿奶,鳥嘴裡大聲嚷道:“奶!奶!奶……”

陳阿滿驚愕地睜大雙眼,天知道一隻在世人眼裡只會發出“呀呀呀”聲的烏鴉,是怎麼硬生生把“呀”叫成了“奶”的?

“阿滿,小鴉是在叫我嗎?”陳阿奶從白天那一通談話中,已經得知胖鴉又是一隻妖精的事實,她被胖鴉叫的那一聲“奶”給弄的心裡軟的一塌糊塗,哦!她的小乖孫,她的小鴉!

然後,陳阿滿見證了她的阿奶是怎麼像個古代的昏君那樣,被兩隻小妖精給哄得五迷三道,把煮好的四道菜通通都喂進了倆妖精的嘴裡。陳阿奶還一邊忙著制止因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的倆心肝寶貝,一邊滿足得那爬滿皺紋的臉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而她陳阿滿和她那便宜哥哥季如風,則被有了新歡的阿奶給遺忘在昏暗的角落裡,猶如兩顆可憐巴巴的淒涼小白菜。

有娣老太是在離開陳神婆家第四天後的下午找來的。

她一手提著裝了白米紅封的膠袋,一手持著缺了口的大葵扇平舉在頭頂上遮擋熱辣的太陽光,心裡不禁嘀咕:咋喝了荷花村何神婆的符水沒有一點用處呢?還害得她家孫子拉了兩天肚子,晚上睡覺竟鬧得更厲害了,還是陳神婆有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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