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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周大夫把完脈，將手伸回來，躬著的腰漸漸直起來，他低著頭，下巴蓄著鬍鬚，食指長短，黑色的，兩鬢斑白，臉頰凹陷，鼻樑上有些青斑，唇很薄，微微泛紫。
“公子，你的頭受了些傷，除此之外你的身體有些虛弱，氣血不足要注意防寒。但是都沒有什麼大礙，頭的傷口不深，包紮一下過兩日便能結痂。”
小迎微微躬身道謝：“麻煩周大夫了。”
“無妨，分內之職。”
烏序向小迎投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陰森可怖得很。
“周大夫我送你出去吧！”
烏序緩緩開口：“不必了，小迎，門外自然有送周大夫的人。”
周大夫汗顏，忙著作揖，他拒絕了小迎的好意毅然決然地站在公子這邊直言：“公子說得是，姑娘好生照看公子就是了，老夫自行離開便是。”
小迎洩了氣，眼睜睜地看著周大夫離開還把門給關上了，垂下頭，緊閉雙眼，不想面對接下來的拷問。
“小迎~”烏序呼喚尾音拉得很長，他似乎故意想逗逗她。
小迎耷拉著頭，心裡七彎八繞。
“不行，我得先出手，惡人嘛，得先告狀才是！”她心裡想著，咬咬牙，瞪直了雙眼向烏序看去。
且不說她這副模樣不像個惡人，但是她這個表情看了讓烏序好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自以為自己是個凶煞魔頭打了人可以不認賬。
“哼~”烏序輕輕笑著，一副可憐模樣。他傷著頭，周大夫簡單包紮了兩下，白色的紗布繞了一圈，把他的頭髮壓住，前額遮住了一點，露出下眼，閃動著水光。
“嘚!你笑——什莫！”小迎慣會模仿戲園子裡的唱詞，脫口而出，塑造的形象全無，更是惹得烏序抱著頭吃吃發笑，用手扶著腦袋，笑得前俯後仰，俊朗的臉顯出幾分生氣，唇瓣鮮紅，露出貝齒，像極了一位得意的探花郎。滿面春風，像枝頭梨花似的。
“嘿，你別笑了，小心我的拳頭，你可打不過我！”小迎忍著笑威脅道，嘴角抽動，在他面前舉起自己小小的拳頭。
烏序順勢起身，用自己微涼的手掌包住小迎的拳頭，笑著說：“動武傷身的。”
小迎不屑地把手收回來，烏序手心一空，無趣地撤回到自己的身後，將手掌握緊。
“你不動武，也不見你身體好。”
“先天的沒有辦法。”烏序轉身坐回去，捻起桌上的茶杯也是酒杯，一看沒有酒了想著給自己倒上。
小迎見狀攔下，把酒壺攥在自己的手裡。
“受傷了，不能喝酒，小心明天起來頭更痛。”
“明天？”烏序將頭轉過去，看了看窗外的天。
小迎跟著他的視線望去，天已經露出魚肚白了，還帶著螃蟹殼一般的青色，她一愣，“不是，今天。”
烏序輕笑，手指點在桌上，自己的衣襬鋪在地上。
小迎盯著上面的花紋，有水紋，有魚，有蘭花，金線銀線，綢緞精美，總之不是常人能穿的。
她幾乎本能地讚美：“你的衣服很好看。”
烏序微怔，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嘴角上揚。他再看今日小迎也是穿得男裝便開口提議：“你要試一下嗎？”
小迎眼珠子轉了轉，隨後露出一副乖巧模樣，抿嘴點頭。想到方才周大夫對自己的稱呼有些洩氣，“為何我換了男裝，周大夫依然知道我是個女子呢？”
烏序盯著面前的少女，看見她發愁的模樣安慰道：“周大夫是行醫的，自然一眼便知男女，若是我，我恐怕不能識破你的偽裝。”
小迎輕哼，有些得意地仰頭，“當然了，我的男裝也是俊俏的！”
“說得是，小郎君來吧。”烏序站起來，脫下自己的外衣，他舉著叫小迎轉身。
衣服有些重，小迎的個子不高，像是一床被子披在身上，一看鏡子果然垂到了地上，有些滑稽，但是黑色的華衣讓她看起來似乎更加高貴了。裝腔作勢了幾番，一會兒學烏序的樣子拿著酒杯佯裝對眾人舉杯，一會兒叉腰，氣勢凌人地對地上的“下人”責備，一會兒手撐在牆角的書櫃上，拿下一本古籍認真地翻看。
“哈哈哈~好玩，烏序你的衣服重了些。”小迎想要脫下，肩膀動了幾下。
烏序見狀走到她的身後幫忙取下，其間他一直擎笑耐心地注視著面前的少女，見她肆無忌憚的樣子，除了發覺她的天真爛漫，還瞧見她演戲略有幾分潛力。於是抱著寵溺和欣賞的心態看完她的遊戲，烏序內心發癢，想要伸手去觸控她在空中揮動的手，察覺自己的異常後忍下心尖上的癢端起自己的茶。
小迎發覺他衣服上的薰香十分重，不過依然好聞，應該是刻意調製過的，似乎在刻意遮蓋什麼氣味。
“烏序，你用的什麼薰香？”
“不知，是在香坊買的一味叫驚鳥。怎麼，不好聞嗎，那我下次換一個。”
“不是。”小迎搖搖頭，乖乖坐下，想著自己來的本意。
“我要你幫我找一味香。”